真不要臉啊。他到底是怎麼面不改色說出這種厚顏無恥的話來。在他自顧自離開,把人刪徹底了以後?
梁欲白說想請吃飯。
捫心自問,想去嗎?
肯定是想的。但心裡也知道這頓飯是去不得的。
鴻門宴。盤絲洞。反正去了的話就輸得徹徹底底。雖然就算不去也是輸的。
楊燁搓了搓手指,“算了吧。”
“……為什麼,見到我你不高興嗎?”梁欲白放下了手,也離玻璃遠了一點。他拿起桌上的咖啡,咬著吸管,“還是哥哥有男朋友了?”
他笑,“哥哥多正直啊,怎麼會揹著男朋友幹那種偷雞摸狗的事情呢。”
其實再沒下限的事情幹也都幹了。如果能有成效,他還真的拉得下臉幹出更不要臉的事情。只是。沒用。
他那點東西。拿不出手。掏空了都比不上從陸御錦手指頭縫裡漏出來的一點。
楊燁覺得梁欲白這人就像被保護在玻璃窗內的貴重珠寶。他的視線從那枚尾戒移到他手腕上的那塊百達翡麗,又到晃悠著的綠色寶石領鏈上,最後停留在耳垂上的綠色寶石。
很好看。太合適了。這些貴重的珠寶好像天生就該出現在梁欲白的身上。他當初到底是怎麼會覺得梁欲白會留在他身邊的?
哦。可能是因為那個時候,這人穿著一身的破爛。他還在他面前炫耀著自已的那點歪瓜裂棗,洋洋得意。
應該要覺得丟人。但這件事和其它的事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這人也許真的是隻金絲雀。但很可惜,是從別人家裡逃跑出來的,養得油光水滑的。他撿回去的那只是假的。
他的腦子裡突然又冒出了一個不合時宜,古怪荒謬的問題。他撿回去的那個青年,究竟是梁欲白還是梁敬城?
一個完全沒有意義的問題。不管叫什麼名字,不都還是一個人嗎?
……不管叫什麼名字,不都還是一個人嗎。
【你覺得你認識的這個人,是梁敬城還是梁欲白。你又覺得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哥哥,我真的在騙你嗎,我可是一直都在和你說實話。】
腦子裡那種一抽一抽的感覺又捲了上來,像一左一右兩個人在拔河,又開始耳鳴。
呼吸急促。
別吵了。安靜一點。
哪有在吵。這不是在給你說實話嗎。忠言逆耳嘛。這是在為你好。
為你好?那你又是誰?
我就是你啊。不管叫什麼名字,不都還是一個人嗎?
神經病。梁欲白有病所以你就要跟著他一起瘋嗎。
楊燁把電話掛了,毫無留戀地進了辦公樓。
梁欲白放下了耳邊的手機,盯著那道背影,咬著吸管喝了一口冰塊已經化乾淨了的咖啡。
難喝。一股水味。
他走到櫃檯前,雙手搭在上邊,抬頭看上邊的選單,問老闆,“你這家店的咖啡能送上樓的吧?”
……
會議室的門被叩響了,許魏探頭進來,“小楊總,您點的外賣到了。”
楊燁從一堆腦袋裡回過頭來,皺眉,“我什麼時候點的外賣?”
許魏眨眨眼睛,“剛剛啊。您上樓前不就是去了那家咖啡店裡點外賣嗎。”
楊燁:“。”
他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許魏走進來把那個紙袋遞到他手裡,感激道,“您還順便給我點了一杯,老闆您人也太好了。”
楊燁一時語塞,接過了,點了點頭。
翡修鋮玩味地看著楊燁從紙袋裡把咖啡拿出來。許魏出去了,還順便把門也帶上了。
翡修鋮說,“怎麼,小助理都有咖啡喝,我這個大助理就沒得喝了?”
楊燁把吸管插進去,沒喝,推過去給他,“來,給你。”
翡修鋮也沒客氣,接過了,喝了一口,捂住嘴,差點沒噴出來。
他拿紙巾擦著嘴角,舉起杯子去看標籤,一臉不可置信,“你這是什麼口味?蔓越莓酸棗冰美式雙倍濃縮無糖?”
楊燁:“我挺喜歡的。難道你不喜歡嗎?沒品味。”
翡修鋮把這玩意推回去,“見鬼。要喝你自已喝。”
楊燁笑著說,“這可是你自已要過去的,怎麼能退貨呢,得咬著牙喝完啊。”
翡修鋮還在回味著嘴裡的味覺炸彈,又酸又澀還苦得要命,“喝完能沒命,放過我吧。”
楊燁把飲料拿了回來,換了根吸管也好奇喝了一口,一瞬間也變了臉色。
他直接把這杯生化炸彈丟進了垃圾桶裡。
哈哈。梁欲白。好樣的。我就知道。
翡修鋮雪上加霜,湊過來興高采烈,“不是喜歡?”
楊燁扯出一個難看的微笑,把他的頭推開。
手機震動了一下,他解開鎖屏,梁欲白髮來的訊息。
小城:給哥哥點的飲料,喜不喜歡嘛。
楊燁點開頭像,想把人給刪除。想法很乾脆很簡單,但那兩個紅色的字就是摁不下去。
梁欲白這人,和病毒一樣。不。是罌粟。
挺要命的。離遠點最好,
他最終把手機息屏,沒回復。
翡修鋮說,“下次記得請我喝別的,這玩意太嚇人了。”
楊燁點頭答應了,眼角餘光落在翡修鋮手腕上的那塊積家上,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哦。想起來了。那天梁欲白西裝革履的就戴著這塊表。這兩人怎麼還一個品味。
想到這裡他又開始覺得翡修鋮沒品,嫌棄的目光瞟了一眼,就繼續了會議。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他忍了又忍,但好奇到心癢,周圍的會議是一點也聽不進去。他還是沒忍住又開啟手機來看了。
小城:【圖片】。
小城:蔓越莓酸棗冰美式雙倍濃縮無糖。乾杯。哥哥不會已經丟掉了吧。
一個哭泣的貓貓表情。
小城:【圖片】。
一張舉著咖啡杯的自拍。這人對著鏡頭笑得燦爛,像只軟乎乎的薩摩耶。這人的臉真是沒死角,隨便拍的一張都好看到能當屏保。
這人挺牛。噁心完他後也不忘噁心一把自已。
被送了一杯這種玩意惡作劇,應該要覺得生氣的,但他這麼一搞,又讓人氣不起來了。
太幼稚了。像小孩子無理取鬧。和他較什麼勁。
沒回復。
翡修鋮恬不知恥地湊過來想看一眼他的手機螢幕,但楊燁一瞬間就扣住了手機。
於是他笑,“難怪呢,別人點給你的啊,我就說你怎麼會買這種玩意。”
楊燁再次把人推開,“這人神經病。”
翡修鋮陰惻惻地咬他耳朵,“那也得是個好看的神經病,不然你還能留著他的微信?”
楊燁又想起了沐浴在陽光裡的那半張臉。認命了。沒話說。的確是好看的神經病。
還是相當無敵炸裂好看,在他的審美上瘋狂蹦迪的頂級神經病。
會議結束後離開公司,經過那家咖啡廳時,楊燁沒忍住又往下午梁欲白坐著的那個位置看了過去。
不過那裡已經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