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事你做得很好，你爸嘴上不說，實際上心裡也在為你高興。”

正在喝著石斑魚湯的楊燁聞言手上動作一頓。他把碗放回了桌上，不動聲色地夾了一筷子豆角。

曾翠琴的手藝不錯，也有可能是這打著有機高階一小把88的豆角全是科技和狠活。反正楊燁不想虧待自已，來都來了，氣已經受夠了，沒必要再不吃飯餓著肚子。

“等你把水漾做出個樣子，到時候回總部別人也不會再說你什麼了。”女人還在絮絮叨叨。她夾了一筷子嫩牛肉放進楊燁的碗裡，楊燁用筷子把飯連同著那塊肉一起撥出去了。

女人尷尬地愣了一下。

坐桌對面的霍少凡手一抬就想丟筷子，在筷子即將要脫出手的瞬間他掃了一眼沒什麼表情的老爹，頓住了，還是沒敢甩出去。他憤恨地咬了咬牙，“楊燁，你別給臉不要臉。”

楊燁斜了他一眼，懶得吭聲，又給自已扒拉了兩口飯。

一下子整個飯桌的氣氛都沉了下去，這就是楊燁不願意回來吃飯的原因。哪怕一把豆角88他都無福消受，在這種氛圍下吃再好的東西他都怕消化不良。

老爹總算說了今晚飯局的第一句話，“你那張卡……我給你解了。”

楊燁嚼著嘴裡的東西，點頭。

之前花錢如流水的時候他沒什麼感覺，被凍了卡也只是擔心了一小陣子——還不是為自已沒錢花而擔心。這段日子下來他倒還真的沒怎麼在意過自已沒錢了，每天就是加班，下班開車回去，隨便點個外賣隨便吃兩口，時間過得也挺快。

在意什麼情情愛愛？在意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和情緒？說到底都是閒的，要是你連溫飽都做不到每天忙得半死的話還會想著談戀愛？老祖宗說的一點都沒錯，溫飽欲而思淫。

他把碗一推，飽了，想找個藉口就走。

老爹不滿了，“你這才吃了多少東西，桌面上的皮皮蝦，小青龍，梭子蟹你都還沒動呢，多吃點再走。”

楊燁夾了一筷子切好的龍蝦肉，嘴嗦了一下把肉捲進來嚼了，把殼往垃圾碗裡一丟，“行了。”

老爹皺眉，“你這應付任務呢，一個人住外面肯定都沒好好吃飯，來，今天都來這了，你就好好給我多吃點。”

半隻梭子蟹被他捏著蟹腿丟進了楊燁的碗裡。楊燁垂著眼睛看了會那半隻螃蟹，又捏著它的腿丟進了老爹碗裡，“不吃。”

“欸你這孩子。”

楊燁說，“你挑出來我就吃。”

一個二十六歲的成年男人說出這種話著實是不要臉到了一定的境界。老爹沒說話，霍少凡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又冷場了，目的也達到了，楊燁抽了張紙巾擦嘴，準備拎包走人。

老爹咬了一口那半隻螃蟹，“先別走，等會一起喝茶聊聊。”

“就喝你帶來的。”他指放在地上的幾盒禮物。

楊燁有種搬了石頭砸自已腳的感覺。他慢吞吞地站了起來，還是不想和那母子兩人坐同一張桌上，“行，我先去給您泡上。”

他拆了自已帶來的禮盒，把那塊被過度包裝的茶餅給取出來，上面寫著什麼老班章，不認識，他隨便進店裡說買普洱茶。

其實什麼茶他都能喝，和喝開水一樣，但普洱肉桂這類的味道就是比什麼紅茶綠茶都重，那股鐵鏽味帶勁，哪怕是最便宜的那種味道也比其它的茶濃。

他撐開茶餅外邊的那層油紙，看著這一大塊的茶餅就煩。還不如袋裝的直接撕開就泡，這種茶餅還得費勁去撬。

這玩意還貴。還麻煩。但有錢人送禮都喜歡這套。

他在茶几上的筒裡翻了翻，抽出工具，打樁一樣撬起了一小塊，丟壺裡了。

沸騰的開水直接衝了進去，他看著茶几上一排各種形狀的杯子，紫砂的，他笑了一下，捏起了最大的那個壺的把手。

嘖。燙手。

這茶貴有貴的道理，就那麼一晃，茶香就氤氳了出來。第一泡的茶應該是要倒掉的，楊燁盯著茶几上的蛤蟆茶寵看了幾秒，捏著燙手的壺柄就往杯子裡倒。

沒倒出來，被茶葉卡住了。楊燁後知後覺想起來應該在那個和喇叭花一樣的杯子裡先泡好再倒進現在手裡的這個壺裡。

還不如那種黑色的塑膠杯子，最上面有一個網兜的那種，一鍵濾過茶水。

茶葉被泡發了把這把壺堵得嚴嚴實實，水全吸乾了。楊燁開啟蓋子往裡看了一眼，把自已都逗笑了。

他用鑷子把這些泡發了的茶葉夾了出來，放大杯子裡又加了點開水晃悠兩下。這回學乖了，記得拿厚墊巾捏著往小杯子裡倒了一杯。

第一杯孝敬給老爹。

老爹看著被放在眼前的小杯子，裡頭還有些可疑的雜質。他嚥下了嘴裡的螃蟹，捏起來喝乾淨了。

這還差不多。楊燁得逞了一樣捏著那小杯子又坐回沙發上了。

給自已也倒了一杯，其實他不嫌棄第一泡茶髒，純粹懶得。

濃了。這鐵鏽味，上頭。

霍少凡飯後直接出門了，曾翠琴也回房間了，老爹洗了手坐楊燁旁邊。

老爹開門見山，“你姐估計明年十一月份結婚。”

姐。

如果自從家裡發達後他還有什麼姐，那就是媽媽親姐的那個女兒。

很久沒有聯絡了。沒想到這訊息居然是從老爹口裡知道的。

老爹說，“你們小時候關係很好，她老帶你出去吃飯來著。”

楊燁點頭，“到時候我會給她包個大的。”

老爹說，“你結婚我能給你包個更大的。”

倒茶的動作一頓，“男的和男的怎麼結婚。”

老爹不說話了。

好一會，他才說，“那也帶回來看看，起碼安定下來。你也年紀不小了，不能總沒個正行。”

這些就都是老生常談了，每次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話，老爹不煩楊燁都煩得要死。

這些日子裡沒日沒夜幹活才壓下去的那點慾念又被這麼幾句不痛不癢的話給勾了上來。異性戀談戀愛本來就麻煩，同性戀簡直是難度超級加倍加明牌。他楊燁明牌，還把老底全掏了出來，但梁欲白連手上還有幾張牌都不告訴他。

一把必輸的牌局，他也做好了輸個精光豪賭一把的準備，摩拳擦掌上去了，結果被對方踹下來了。

人家懶得贏你這點東西。你的全部在對方眼裡一文不值。

不能再想了，越想越憋屈越可笑，這哪裡還是談戀愛，這是勝負欲在作祟了。

腦子裡這麼想著，他嘴上卻應著，“行，遲早給你帶個漂亮的回來。”

老爹笑得很無奈，“你這，過日子不能只看臉的啊。”

楊燁也跟著笑，然後一扭頭看老爹，發現這張臉上笑起來，尤其是眼角已經全是皺褶。

還有白頭髮。

時間真是太神奇的一件東西，怎麼會不知不覺地過得那麼快。

手機響了一聲，他隨意地從沙發上拿起來，劃開看了。

周禮的訊息：看見一塊表，覺得很適合你，已經寄到你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