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精靈族軍團行軍，是王莽從未設想過的體驗。

他穿著標準的精靈冬裝，裡面是一件覆蓋面積不高的皮甲。腰間是精靈族發給他的武裝，一把短劍。

漢尼拔坐在馱獸車裡，因為他是軍官。王莽蹭了他的車，坐在外面。

車隊中，類似的馱獸車排成一條長龍，緩緩前進。漢尼拔這輛並不特殊，很難分辨出裡面坐著這支部隊的關鍵軍官。

整個部隊裡，最顯眼的是斯凱勒。

王莽在部隊出發前的短暫大會上看到了斯凱勒，對方騎著一隻高大的獨角獸。

作為主將，他穿著一身赤紅色的鎧甲，非常顯眼。

精靈士兵的鎧甲通常是亮銀色或者灰白色。裡面冒出一點紅，那自然扎眼。這麼穿，很大一部分是為了方便士兵們在戰場上尋找他的位置。

同樣的，也會增加他被敵人重點打擊的機率。

馱獸車顛簸中，王莽眯起眼睛。猛烈的冷風下，大雪開始飄落。異界的冬季，降雪頻繁，不太適合大動干戈。

大陸歷2140年冬季，王莽抵達了精靈族位於迷霧山脈邊境的堡壘都市沙利文。

以精靈八王之一名字命名的堡壘都市，大的讓人吃驚。光是出入口就有上千個，是精靈族在迷霧山脈邊境最大的堡壘都市。

也是很多商隊重要的進貨地點，精靈族在迷霧山脈獵取的魔獸素材，會在這座城市出售。

精靈族敢開放堡壘都市作為商業據點的底氣，在於這裡駐紮了重兵。外來商隊不敢在這裡鬧事，那等於挑釁精靈族不說，自己肯定要進監獄蹲號子。

商隊的保鏢？他們面對精靈族正規軍投的比誰都快。

一個月幾十金幣的活，拼什麼命呢？精靈族對他們這些受到僱傭的保鏢向來寬容，要怎麼選很簡單。

看著巨大的堡壘都市，王莽跟漢尼拔久久無語。

老家地球也有大都市，但以異界這個科技水平，這種超巨大的都市還是很震撼。

“看來羅夏那小子的想法，也有點道理。”

“行不通的。外族裡只有少數人能當狗，大部分人必然是狗都不如的下場。羅夏想要依附精靈族，只能是讓他們那一小撮人過上人上人的生活。”

“也沒什麼不好吧。”

“認真的？”

“認真的。但我們跟他們不是一路人。”

王莽跟漢尼拔肩並肩的走在都市內的大街上，討論著羅夏那套給精靈族當狗的方案。

漢尼拔意外的很認同羅夏的方案，至少對羅夏那一隊穿越者來說，他們的生活是有保障的、大概？

羅夏也不知道重生在哪，漢尼拔跟王莽也聯絡不上其它礦場裡的穿越者。他們跟著歐內斯都走了，目前下落不明。

王莽沒有針對漢尼拔的話提出什麼高論，沒有那個必要。追求美好生活是人的天性。穿越者並沒有義務一定要為異界的人類做些什麼，不是嗎？

他對羅夏有意見，是因為羅夏曾經是主動加入反抗精靈陣營的穿越者。他的行為屬於背叛組織，要另算的。

其它穿越者一開始就沒有加入王莽這邊的反抗隊伍，王莽自然不會對他們有什麼意見。人生有夢各自精彩。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跟他們不是一路人。”

“你是說那個精靈監工讓我當椅子，然後我跟他打起來那一次？你當時氣勢洶洶的撲上來幫忙，然後咱倆齊齊整整的被捆在那活活曬死。”

“那不是沒經驗嘛，現在肯定不一樣。”

漢尼拔對於自己的出身說了謊，其實也不算謊言。他只說了自己穿越前是游擊隊，也沒說是哪裡、什麼地方的。

王莽是穿越者中最實在的，絲毫沒有掩飾紅色入腦的本質。漢尼拔跟他比較接近，只是更加國際化。

“我接下來需要往上爬，你覺得呢。”

“那得看那位斯凱勒行不行動，不受我們控制。我要調查一下城裡人類奴隸的情況，掩護就靠你了。”

兩名人類穿著精靈族的軍服走在大街上，吸引了很多路邊精靈的好奇。還有一些外來商隊人員的好奇。

眾所周知，精靈族裡能混出頭的奴隸，鳳毛麟角。大部分奴隸都是消耗品，是精靈族的財產。

說白了，就是沒有人權。

漢尼拔這種都混上胸章的奴隸，簡直是稀有動物。胸章表明他是精靈族軍官。

看到胸章後，大部分精靈就移開了目光，不再隨意打量兩人。

精靈族平民在自家軍官面前，一樣沒有人權。

“老爹！快看快看，帶著精靈胸章的人類奴隸！”

“閉嘴，什麼奴隸。那是精靈軍官，不要亂說話。”

“媽媽，那個小狗狗為什麼穿著我們的衣服。”

“狗狗也分好壞，那是好狗狗。”

“帝國藥丸啊，怎麼能讓奴隸當軍官！恥辱！臉都不要了！”

“有道理，可能是某位貴族的玩物，真是世風日下。”

雜七雜八的碎語，讓漢尼拔臉色逐漸變化，眼瞅著就要紅溫。王莽趕緊拍拍他的肩膀，拽著他遠離人群。

這種情況，王莽反而比較淡定，對風言風語不為所動。

平民、商隊、傭兵的閒言碎語，殺傷力還趕不上精靈監工的一鞭子。至少在王莽看來是這樣。

精靈監工抽他一鞭子，他不死也得掉二兩肉。

"沒意思，這就走啦。老爹，咱們也去買個人類奴隸吧！"

"人類？不行，沒有用處的廢物只會浪費錢。"

路邊獸人傭兵父女的對話，讓王莽的耳朵動了動。他一邊推著要紅溫的漢尼拔遠離，一邊跟他悄悄說著什麼。

兩人漸行漸遠，路邊看熱鬧的人也就散了，尋找下一個話題。關於人類奴隸擔任精靈部隊軍官的事，很快就會被遺忘。

-------------------------------------

樹九費力的睜開自己的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黑暗。

充斥各種難聞氣味的地牢讓人瞬間清醒，他從汙垢堆裡爬出，帶著沉重的鐐銬準備一天的工作。

跟其它懵懵懂懂的人類奴隸不同，他似乎還保留著清潔自己的習慣。哪怕這清潔只是用黑到看不出原來是什麼顏色的布片擦擦臉。

幾年前，他還在城內的小房子裡，用清潔的水洗漱。時過境遷，他彷彿穿越到另一個世界。

作為高階奴隸的第三代後代，樹九一家在父親死後，就被重新貶為普通奴隸。他的母親和妹妹不知道被拉去了什麼地方，兄弟們則基本死在奴隸營中。

正常成長的他們，反而不如那些出生起就在接受苦難的奴隸們抗壓。在高強度勞動下，很快就各種疾病纏身，一命嗚呼。

樹九同樣得了肺病，只是還沒死罷了。

他被安排到這處不知道做什麼的監獄，等待著後續處理。

大部分奴隸對於自己在這裡會遭遇什麼一無所知，他們沒有文化，也不曉得那些每天都來帶走幾十個人的精靈為什麼穿著厚厚的屠夫裝。

樹九知道，那是通向地獄的路。

被關在這裡的人類奴隸都是得了病的，無法正常勞動的。只有一小部分是上了年紀的人類奴隸。

兩類人的共同點是，都沒有勞動能力，失去了價值。

精靈們不喜歡失去價值的東西，他們會盡最大可能，發揮奴隸最後的價值。

新的一天，樹九依然很幸運，沒有被選中。

當屠夫們離去，黑暗的地牢內只有過道里昏黃的油燈散發著一點點光。

樹九看向牢房的角落，那裡有一名呆呆傻傻的女性奴隸抬頭看向他。

-------------------------------------

“啊？你又要行動了？說好的從長計議呢？”

“忍不了，跟這些精靈爆了！”

“你別那麼衝動，我現在跟你繫結在一起，你會把我拉下水的！”

“那我換張臉。”

“換張臉？你要怎麼…喂！”

進入沙利文市的第五天深夜，王莽找到了還在加班的漢尼拔，情緒激動的提出要跟精靈族拼了。

漢尼拔都不用思考，肯定是王莽這幾天出去悄悄調查，發現了什麼。能讓他態度如此堅決，恐怕是不忍言的事。

人類在異界的地位跟牲畜差不多，要知道拉地的牛老了幹不動，那還可以吃肉。牲畜從生到死，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不會有一絲浪費。

在礦場時沒有那麼直觀，是因為礦場那些幹不動活的人類奴隸，是拉走後再處理的、沒有人看到。

漢尼拔理解王莽的心情，可他不能妥協。搭上斯凱勒這條線，是拯救人類相當重要的一部分。現在重來一次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他只有順著這條線爬到高位，才有可能給王莽這些人類反抗者提供更大的幫助。

王莽聽懂了他的話外之音，所以他腦筋一轉，想出了辦法。

小刀切開血肉的聲音斷斷續續，伴隨著最後一下拉扯的聲音，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

活生生剝下自己臉皮的王莽，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漢尼拔驚悚的看著這一幕，火急火燎的摸出從精靈族牧師那搞來的醫療包，糊在王莽臉上。失去的臉皮不會再長回來，但是血可以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