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秀女既然已經搬進了長樂宮,梁霜雪就少不得跟她或嘉美人打照面,或是在去御花園的路上,或是從護國寺回來的路上,或是平日裡的拜訪,不一而足。
不管梁霜雪碰到的是二人中的誰,唯一相同的就是遞過來的訊息,蕭秀女又獲得恩寵賞賜了。
每每說到此事,嘉美人總是帶著點咬牙切齒的怨恨,眼角的血絲也和身上的櫻草紫宮裝一般顯眼。
蕭秀女則要低調得多,總是有意無意地帶過一句皇上今日又吃了什麼、聽了什麼曲子,讓人那曲子是她唱的,那吃食是同她一起吃的。
梁霜雪無比淡定,一律將這些當作耳旁風。
這一日,她又在從護國寺回來的路上“偶遇”蕭秀女,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往回走,剛到長樂宮門口,就看到嘉美人出來:“咦,這麼巧啊寧妃姐姐?妹妹正估摸著你禮佛回來了,想去尋你呢,沒想到就在這兒遇上了!”
“確實挺巧的,”梁霜雪停步問道:“妹妹找我可是有事?”
嘉美人笑著上來拉住她的臂彎:“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想問問姐姐冊封時穿的禮服可曾試過啦?怎麼樣?榆翟禮服是不是很好看?”
她只顧親暱地和梁霜雪說話,竟好像完全沒看到蕭秀女似的,現在又走上來兩步,擠在門檻邊上,正好擋住了蕭秀女進門的路。
蕭秀女的鵝蛋臉漸漸難看起來,她抿嘴看看二人,繃著鵝蛋臉退後半步,站到了梁霜雪一側。
梁霜雪一面用眼角餘光注意她在右手邊的動靜,一面回答嘉美人:“你這訊息倒是靈通,可我還不曾試過,方才見到文妃姐姐,說是午後派尚宮局的人來。”
聽到梁霜雪的回答,嘉美人又是輕輕“咦”了一聲,稍稍瞟了一眼邊上的蕭秀女:“姐姐竟然還未看到榆翟禮服嗎?我怎麼聽聞有些人連試都試完了啊?”
“哦,是嗎?”梁霜雪興致缺缺地問道,實在是懶得插手她們二人的爭風吃醋。
沒想到蕭秀女立時急了,徑直開口:“姐姐莫要誤會,昨日不過是皇上想看看臣妾穿新衣的樣子,所以才先行試穿了!臣妾並非有意冒犯姐姐!”
梁霜雪掃了她一眼,正要開口的時候,嘉美人就先鄙夷起來:“什麼小門小戶連穿新衣都這麼稀奇,白白拉低了皇家顏面和檔次!”
“你又憑什麼說我呢?”蕭秀女一瞪眼:“自己剛才不也在好奇榆翟禮服?難道你不是聽聞我試了禮服,所以特意在姐姐面前提一嘴嗎?”
“才不是呢!你少來挑撥我和姐姐!”嘉美人一驚,立時指著蕭秀女發起火來,說完還轉臉對梁霜雪道:“姐姐,你千萬別聽她的!我可沒有那個意思。”
“好了,我知道你……”
梁霜雪的話還未說完,蕭秀女又氣呼呼地抬手拍掉嘉美人指人的手,高聲道:“不!你就是故意的!”
“啪”的一聲輕響之後,嘉美人的手背上立時紅了一大塊,她瞠目結舌地看著手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把扯住蕭秀女的衣襟:“你打我?我爹爹都不曾打過我,你竟然敢打我?!”
說著,她揚起一手作勢要給蕭秀女一耳光,但還沒落下就又被對方拍掉了,二人就在長樂宮門口爭執拉扯起來。
梁霜雪被夾雜二人之間,進一步極有可能被爭吵紅了眼的二人誤傷,退一步則是門框,連轉身回去都困難。
進退兩難中,她不得不伸手攔架,還一邊朝著長樂宮裡呼喝,讓二人各自的宮女來把她們拉開。
場面一時間變得混亂起來,蕭秀女在後退避讓時,冷不丁被嘉美人的手推了一把,身子一個不穩,連連後退,竟然摔了下去。
梁霜雪只聽到身後“哎呀!”一聲驚呼,再回頭時就看到蕭秀女摔倒在臺階下,面上滿是痛苦之色,一隻腳還擱在上一級的臺階邊緣。
她急忙轉身想和宮女一起下去扶她,剛上前半步就聽到巷道盡頭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同一時間,她右手邊靠近未央宮的拐角處也轉過來一幫人,當頭的拓跋雄一看到這一幕便是一驚:“月容!你怎麼了?”
他快步而來,和梁霜雪一道將蕭秀女扶起來。
蕭秀女腳疼得直叫喚,一站起來身子便是一陣搖晃,一下子就栽進了拓跋雄懷中,被他憐惜不已地緊緊抱住。
梁霜雪見了便鬆了手,側臉往巷道另一頭一瞧,只見急匆匆打馬而來的人竟然是金妃。
“皇上~臣妾好痛啊!”一旁的蕭月容還在可憐兮兮地撒嬌。
梁霜雪也不顧得和金妃搭話,只是和她互看一眼點頭示意。
等她再回過頭來的時候,拓跋雄已經抱著蕭秀女上下看了一遍。
至於到蕭秀女不僅摔了一身泥,還屈著腳根本站不穩,拓跋雄不由得皺起眉頭,轉向梁霜雪:“寧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上,是秀女方才正和嘉……”
“哎呀月容妹妹你怎麼了?”
梁霜雪的話頭下一瞬就被嘉美人的驚呼給打斷了,她詫異地轉身看向腳步急促、氣喘吁吁,似乎剛從宮內跑出來的嘉美人,詫異地睜大了杏眼:月容……妹妹?
心念一轉,她迅速看向拓跋雄:“皇上,是嘉美人……”
“姐姐!”蕭秀女突然從拓跋雄懷中伸出一隻手按在梁霜雪肩頭:“姐姐莫要驚慌,是月容自己沒站穩,不關姐姐的事!”
這當然不關梁霜雪的事,可這話一旦從她口中說出來,就變成了梁霜雪的事。
果不其然,下一瞬,拓跋雄的臉就黑了下來,沉聲道:“寧妃,你來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上!”梁霜雪急忙屈膝行禮:“方才和蕭秀女起爭執的是嘉美人,臣妾不過是想要上前勸架,沒有料到嘉美人會推人啊!”
話剛說完,嘉美人已經來到了近前,拼命搖頭道:“不是啊皇上,臣妾自己才剛剛跑出來,又怎麼可能推人?”
“你們二人之間必然有一人在撒謊,”拓跋雄目光陰沉地看看兩人,又在轉向自己懷中之時忽而溫柔下來:“月容,你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