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臉空白地看著那兩張藥方之時,拓跋雄似乎還嫌不夠解氣,猛地抓起軟枕就丟了過去:“你這個毒婦!賤婦!你竟敢害朕?!”
“皇,皇上……“皇后大張的口唇打著顫,艱澀地擠出一個又一個字眼:”臣,臣妾冤……”
“皇太后到!”
所有人都面現驚駭,急急忙忙地跪拜了下去,寢殿內的空氣像是瞬間凝結成冰,直到他們聽到太后蒼老的一聲:“都免禮吧。”
方才還在發怒的拓跋雄此刻面現尷尬:“母后,您怎麼來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哀家能不來嗎?”
太后氣哼一聲,往夏富貴搬出來的圈椅上一坐,目光在眾人面上轉了一圈:“皇上平日裡寵愛某些妃子,哀家就不提了,怎麼現在愈發葷素不忌起來?還因著一個宮女損傷了龍體?”
拓跋雄一臉難堪道:“母后,是她們給朕下了迷藥……”
“什麼藥?”已是花甲之年的太后耳神不太好,還未聽完他的話就被嚇了一跳慌忙轉頭去看那群御醫:“要你們這些太醫有什麼用?還不快給皇上把藥給解了!”
太醫們一時間又跪了一地,直言這迷藥有多麼難解決,皇上傷得多麼重,又有多麼耗費時間,把太后氣得直敲柺杖,連連擺手:“那還不快點,皇上要是出了什麼事,仔細你們的腦袋!“
說完,她又重新看向拓跋雄:“既然有人下藥,那就一併處置了,來啊,把寧妃和這個賤婢壓下去!“
“母后?”
“太后娘娘冤枉啊,臣妾什麼都沒做啊?”梁霜雪大驚失色道:“這都是皇后娘娘指使的,琥珀方才已經全招了!
“閉嘴!哀家才不信你這妖妃的話!皇后怎麼可能做出這種有傷龍體的事?你休要在此胡亂攀咬!“
此言一出,梁霜雪、拓跋雄和琥珀都是一驚,皇后則是趁機挺直了腰板:“對,母后,臣妾什麼都沒做!都是寧妃這個賤人夥同賤婢汙衊臣妾!“
”皇后!你還要狡辯嗎?!”
“皇上小點聲,哀家聽得耳朵疼。”
拓跋雄又是一愣,驚異地看著太后:“母后,就連您也站在她那邊嗎?”
“什麼她那邊不一邊的,皇上,皇后是一國之母啊!”
“您……”
拓跋雄的話還未出口,琥珀突然驚呼一聲,一頭栽倒在腳踏上,原來是梁霜雪一把搶過了她方才抵在頸側的銀簪子,一抬手橫在自己脖子上,簪子上的血色染紅了她半邊脖頸。
她開口已見哭腔:“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妾斗膽一問,這迷藥的藥方和當初驪嬪所帶香囊的方子一模一樣!現下里到底是誰在攀咬誰?”
說著說著,梁霜雪的眼圈便倏忽紅了,和她脖頸上的血色一起看得人觸目驚心。
“寧妃!”拓跋雄慌忙起身阻攔,另一隻手一把拽過皇后胳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不招認嗎?非得等弄出人命來嗎?!”
“皇上!您抓疼臣妾了!”
“哎呀皇上快快鬆手啊!”太后擠上來想要將拓跋雄的手掰開:“待會兒傷到皇后可就不好了。”
“母后只擔心朕傷害了她,就不擔心被她傷害到的朕嗎?”拓跋雄毫無鬆手的意思,還瞪眼瞧著太后。
太后一臉震怒地甩開柺杖:“皇上這說的是什麼話!皇后是絕對不會害皇上的!何況自古以來哪裡有寵妾滅妻的道理啊?”
拓跋雄面黑如鍋底,口唇發白乾裂,眼中怒火灼人:“什麼寵妾滅妻?!若是朕的母妃沒有生下朕,若是皇兄不是先天體弱需要將朕過繼,母后這正妻之位豈能坐得安穩?!”
“皇上!”
“皇太后!”拓跋雄一聲咆哮將其餘聲音都壓了下去:“你們耶律氏若是再……”
話未說完,他突然渾身一震,雙眼往上一翻,一手捂著腰子仰面倒了下去,“碰!”地一聲摔進床榻,眼睛一閉昏死過去。
“呀!”一眾女眷全被嚇了一跳,還是夏富貴大著膽子去探了探鼻息,又慌里慌張地將所有御醫都趕到跟前:“快點快點!皇上氣暈過去了!快些救人啊!”
寢殿內一時間亂作一團,御醫們都扎堆往前擠,太后便拾起柺杖,陰沉著一老臉,顫巍巍的走到了桌邊。
這時胡太醫又從一堆御醫裡擠出來,向太后行禮道:“回稟太后,皇上現下里需要醒神的藥,老臣要回……”
“去去去!快些去拿啊!”太后沒等他說完又氣惱地揮了揮柺杖,看樣子不像是要趕他去拿藥,而是要舉起來打人。
胡太醫離開後不久,太后也在鬧哄哄的御醫堆裡坐不下去了,起身皺著眉頭往外間走去,穿過珠簾前,她還衝皇后使了個眼色:“讓那個賤婢滾出來,看著就礙眼!”
皇后一點頭,一把將琥珀拽離病榻邊,又是當著心口一腳將她踹到珠簾附近:“賤人!還不快跟上!”
琥珀痛得面色煞白,張口欲喊就又捱了第二腳,最後,她幾乎是半滾半爬地離開了內間,若不是她一路上不斷地扭頭哀求地看過來,梁霜雪原本也是不想管的。
但現在,皇后越是對琥珀恨之入骨,梁霜雪就越是想看一看,她手裡還掌握著什麼把柄。
梁霜雪收起銀簪,回眸略一掃視那堆御醫,毫不意外地在最外圍看到了扁玖。
他正雙手抱臂,眉頭緊鎖,來回在原地打轉,突然對上樑霜雪轉過來的目光,他立時眼前一亮,一臉期待地看過來。
梁霜雪微微搖頭,還不是時候。
扁玖又縮回脖子,繼續皺眉思索。
一眼過後,梁霜雪轉身往外走,恰好碰見帶走宮人後過來警戒的雲珩。
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她聽到他輕聲發問:“你沒受傷吧?”
梁霜雪垂眼一瞥頸側,淋漓的鮮血已然沾染領口,她伸指隨手一抹,又一臉嫌棄地在他袖角上蹭掉:“沒有,別人的。”
她才不會蠢到弄傷自己。
她離開之後,只剩下雲珩在原地一臉古怪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