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讓一個人快速成為某種宗教信仰者?
最快的方法自然是愛情。
記得前世有首歌是這麼唱的:我在佛前苦苦守了幾千年,只為守候一世情緣……
李望前後活了四十年,嘗過太多人情冷暖,自然是這麼想的,當然也下的去手。
一日後,許成已然陷昏迷,高燒不退。
“許公子啊,你大哥的病,根本是中邪了,我們,根本沒法治療啊!”
又一位郎中搖頭,離開許盛下榻的客棧。
“什麼中邪!你們這群庸醫!不就是不會治嗎,亂說什麼!”
許盛暴躁地關上了門,看著床上的大兄,只覺得腦子非常亂。
門外人竊竊私語道:“唉,我看啊,這就是許公子沒有尊敬大聖,才惹得他大兄得了這不治之症。”
“我看啊,要把他們趕出去,不然死個人在咱客棧,那還還做不做生意了?”
許盛開啟房門,面無表情。
“走就走。”
他背起病殃殃的許成,離開了這裡。
“對了。”
許盛忽然想起珠兒姑娘說過,有事可以找他。
“聽說她在城外廟裡,珠兒姑娘武藝高強,闖蕩江湖應該見多識廣,或許知道些什麼。”
城外大聖廟,荒涼至極,枯枝滿地。
野蒿長的齊人高,許盛揹著許成,踩斷一截腐朽的枯枝,惹得幾隻野稚從樑上飛過。
“這裡真的有人住嗎?”
饒是許盛,也不由得有些後怕。
“這裡怎麼看,都像是歹人殺人越貨的場所吧?”
“珠兒姑娘?”他喊了一聲。
正當他失望之際,一個聲音傳來。
“是許公子嗎?”
“大公子是怎麼了?”
蘇於雯依舊一身青衣焦急趕來,頭髮也隨意披散在身後,在擦過許盛身旁時,幾根髮絲調皮地拂過他的鼻尖。
“我說怎麼總感覺大聖說有事呢,原來是大公子是中邪了!”
“應該是那南海邦國惡人的邪術。”
“不是,珠兒姑娘,這中邪一說根本是子虛烏有,你說的大聖指點更是令在下不明。”
許盛質疑道:“我看,我大兄明顯是水土不服,你們為何都說是中邪了?”
“還有人說是我不敬大聖,惹來的大聖懲罰,可我根本不信有什麼大聖!”
“許公子不是本地人,慎言。”
蘇於雯及時遮住了許盛的嘴巴。
“第一,大聖確實是存在的。我一身武藝都是在睡夢中大聖所教,這絕不是戲言。”
“第二,大聖不會做這種事,大聖性格更不屑於此,況且你們當時有難,也是大聖在夢中指點我,大聖又豈會怪罪你們?”
許盛勉強點了點頭,他此時也不管大聖存不存在了,只是問自己大兄是否有救。
“有救是有救……”
“就是……”
“珠兒姑娘,不管有什麼代價,要多少錢,在下願意承擔!”
“許恩公,你真的要這樣嗎?”
蘇於雯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喃喃道:“罷了罷了,這便是我要還你的果吧。”
“你把你大兄搬過來。”
“此乃秘法,你不可輕易觀看。”
許盛看到朱珠姑娘有些勉強,有些想問的,但看珠兒姑娘不想回答的模樣,也不好再問。
蘇於雯拉著許成進了大聖廟的後院廂房,關上了門。
“怎麼樣,臺詞沒落下吧?”
李望清出了一塊地方,把許成放在上面,吸走了那縷陰氣。
蘇於雯比了個ok的手勢,拿起早已放好的水粉往臉上撲。
“差不多了吧?再打粉和死人一樣了。”
李望有些看不下去。
“你懂什麼,化妝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等下我還得把腮邊什麼的畫的憔悴一些。”
“吶,這個就叫做專業。”
一炷香後。
蘇於雯滿頭大汗,揹著許成走了出來。
“你,你……的兄長應該無事了……”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如同蚊子叮嚀,身形也如飄絮之草,彷彿隨時可能倒下。
“珠兒姑娘!”
“你,你這是怎麼了!”
許盛自然也看到了蘇於雯這番模樣,心裡大驚,連連下手去扶。
難道說,珠兒姑娘是為了救自己大兄,才變成這樣的麼!
蘇於雯推開了許盛。
不是別的,主要是她怕許盛扶一下自己,揩下一手的粉。
“無事,我只是……消耗過大。”
許盛關切道:“珠兒姑娘,你如今身體這般虛弱,我帶你回去罷?”
“不……不必了……”
蘇於雯搖了搖頭,苦笑道:“許公子,你的恩我也報了,我們的緣分,或許盡了。”
還不等許盛反應過來,她便消失在了蒿草之中。
“這……”
許盛心裡是有些愧疚的。
“是我害了珠兒姑娘嗎?”
“珠兒姑娘明顯有些勉強,我卻還要她救治大兄!”
“我怎麼能這樣?不過她說的恩是什麼?”
但事已至此,也已經無法挽回。
“珠兒姑娘,過幾天我來看你!”
沒有得到回應,許盛只好帶著許成離開了此地。
半途中,幾炷香時間過去,許成逐漸醒來,許盛把這一路上的事情,都講給了許成聽。
許成讚歎道:“珠兒姑娘真是個好人啊,我們一定要報答人家。”
二人還想說些什麼,一個道人從對面土路上趕來,看著許成嘖嘖稱奇。
“你這鳥道人,看我哥哥大病初癒,竟在這偷笑!”
許盛作勢便打。
“年輕人,火氣不要太大……”
李望輕而易舉的夾住了許盛的拳頭。
“這是位高人啊,許盛,你還不給道長道歉?”
許成問道:“只是道長,為何看著我笑了出來?”
李望捋捋假鬍子,頗有意境:“這位仁兄,可是最近得過不治之症?”
“卻又神奇的地痊癒,完好如初?”
“你怎麼知道?”許盛有些難以置信。
李望淡然道:“我不但知曉,我還知道,這是一位妖精舍棄了自己的修為性命,才換了你這兄長一命啊!”
“只是怎麼會有如此愚蠢的妖精?捨棄自己的修為性命,只為救一位凡人,嘖嘖嘖……”
“你胡說!”
許盛怒道:“你這道人,專說些妖怪之事哄騙百姓,我兄長明明是朱珠姑娘所救,何來妖精之說?”
“那哪位朱珠姑娘?”
“大聖廟的那位!”許盛沒好氣道。
“唉,痴兒啊!”
李望感慨一番。
“你可知,大聖廟從來就沒有什麼朱珠姑娘,只有一位侍奉大聖的蝴蝶精?”
“聽說這隻蝴蝶精侍奉大聖,日日修行善果,有成仙之資,但她常常自言,說有位許盛公子,在前世救了她性命,她這生如若遇到,必定以命相報。”
“我本以為只是戲言罷了,卻沒有想到,她真為了一個凡人捨棄了成仙的機會,白白送了性命。”
許盛爭辯道:“什麼精怪?朱珠姑娘明明是活人!”
“有本事別走,過幾天我就帶她去找你!”
“哈哈——年輕人,她救完你兄長後,是不是全身泛白,毫無血色?”
“如若沒錯,她此時已是化為飛灰,你兩天後,又如何帶她來找我呢?”
二人暫時迷茫了會,等二人清醒時,道人早已消失不見。
“這人真是神仙?”許成心驚道。
“那我的命,是那位朱珠姑娘……”
“不,不可能!”
許盛大喊,發瘋似的跑回大聖廟。
此時大聖廟內,猴王像下只留下了一件青色衣裙,衣裙上,一隻蝴蝶早已死去。
許盛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