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走？”
李望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橘貓命運的後脖頸。
“你倒也是厲害，一共才失蹤了十八個小孩，你一隻貓就抓了九個，快趕得上飛僵了。”
他看向胖道人，“胖子，你說這玉山村的村長會不會也是什麼隱藏的高手？不然他怎麼會養一隻吃小孩的貓妖？”
“貓嗚嗚——”
“我沒有吃小孩！我只是提煉了一些他們的血氣而已！”橘貓在李望手中掙扎，它爭辯道。
胖道人好奇道：那你為什麼要提煉這些孩子的血氣？不是村長指使你的，還能是誰？”
“你一隻貓妖應該也不需要這些血氣修煉吧？”
橘貓轉過頭去，不再看胖道人。
“喲呵，這樣傲是吧，李兄，這貓這樣不聽話，那不如咱把它賣了吧。”
“賣給那些有特殊癖好的捉妖獵人，反正我記得那些人啊，特別喜歡女妖怪，這隻還是貓妖，嘖嘖嘖——”
聽到胖道人的話語，橘貓真的有些慌了。
它確實看過有這種BT捉妖獵人。
“別別別，我說！”
“我提煉血氣，是為了給我爹補身體！”
“你爹？”
李望問道：“你爹指的是村長？”
“喵，不然呢，我還有第二個爹嗎？”
“你一隻貓妖，叫一個人類老頭叫爹？”李望有些忍俊不禁，“看你樣子也不大吧？喊八十歲老頭子叫爹？”
“我爹二十歲的時候，我就跟著我爹了。”橘貓沒好氣道。
村長有八十歲，而她二十歲就跟著村長，那豈不是……
“六十歲？！”
“我靠，這年紀，可以當我奶奶了。”李望心中吐槽。
注意到了李望的微表情，胖道人解釋道：“作為突破了壽命限制的妖來說，六十歲不算很大。”
“村長怎麼了？他身體不是挺硬朗麼，為什麼要補身體？”
橘貓的聲音有些低落：“我爹上個月跌了一跤，本來身體已經吃不消了，是我採煉血氣，晚上偷偷反哺給他，才讓他身體勉強過的去。”
李望蹙眉，在這古代背景下，八十歲的老人跌一跤傷害可想而知。
胖道人感慨道：“沒想到你一隻貓還挺孝順的，不過你也不能做這事，這孩子們也是無辜的。”
“暫且不說孩子們的事，你做這事也是有違天和，會折損自己道行。”
“可我爹很可憐，我只想為他做些什麼。”
“所以你就趁這飛僵抓小孩時渾水摸魚，偽裝成飛僵的樣子，帶走一些小孩提煉他們的血氣？”李望問道。
橘貓老實說道：“他們童子身血氣旺盛，提煉了一些又沒什麼，我到時候也會把他們放回去。”
聽到此處，李望終於是明白了貓妖抓人的事情經過。
他鬆手把貓妖放了下來，開口道：“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那飛僵血氣那麼旺盛，你可以提煉他的血氣，完全足夠你用了。”
“它孃的，你看你說的是什麼話，你也要讓我打得過啊！”橘貓沒好氣看著李望。
“那怪物渾身堅硬如鐵，連你這麼厲害的拳頭都打不動他，何況我這種小妖怪。”
李望笑道：“那我告訴你，我要是能抓住飛僵，你能給我們講講村長的事麼？”
…………
天啟五年，玉山村的柳林在村口的雪地裡撿到了一隻小貓。
柳妻決定給它起名叫做小黃。
柳林不過二十歲，他嗜好讀書，什麼書都有涉獵，閒餘時間，他也會給無聊的妻子講講狐鬼花妖的故事。
“相公，這些鬼怪都是真的嗎？”每次講完故事，柳妻都怯怯的問。
“哈哈哈哈，你呀——”
柳生聽到愛妻的這般話語，都樂的合不攏嘴。
這麼大的人了，還被自己的故事怕成這樣。
“狐鬼花妖之事，不過編造用於消遣，它者無非寄託時事，無出河東先生《三戒》之外，僅此而已。”
“可這些故事聽起來很真的樣子。”
柳林笑道：“假使有狐妖報恩之事，那且看今日之小黃，明日是否會報這雪地相救之恩呢？”
作為一個正氣的讀書人，他不相信這種東西的存在，小黃作為一個貓，壽不過十幾載，怎麼能像書中講的那樣報恩呢？
書中的故事很有趣，但動物自有他的年限，如人一般，到了大限就該魂歸地府，談何上百上千年修為？
柳林說的確實沒有錯，妖鬼之事實在虛無縹緲，就算有，許多凡人一輩子也遇不到這種事。
但人禍，卻是近在眼前。
天啟六年，柳林的家著了一場大火。
“柳林啊，你的妻兒還在裡面啊！你怎麼傻站在這裡！”有村民怒罵，不解。
滿身血痕的他沒有進去救火，而是麻木地看著那沖天的火焰。
因為他明白，他的妻兒已經死了。
就在昨日，他帶著妻兒前去掃墓，柳妻被當地一位有名的鄉紳調戲，他怒喝這位鄉紳，卻不料惹來今夜之災禍。
到了半夜，他家便來了一夥歹人，不由分說將他和他的父親打了一通，丟在院子外不知死活。
他們的目標是柳妻。
柳妻不堪受辱，以頭撞牆而死，待到柳林醒來後，屋子已然起火。
那夥歹人害怕暴露蹤跡，竟是點燃了屋子，可憐自己一歲的孩子，竟是被活活燒死在裡面！
柳林走到父親旁邊，發現柳父遭這一頓打後，也已是沒了性命。
柳林大笑起來。
全家除了他自己，只有一旁的橘貓還活著。
“哈哈哈哈——”在這個不眠的夜晚，柳林的笑聲的聲音格外諷刺。
“夫人啊，我錯了，你說的都是對的，鬼就在我們身旁啊！”
他抱起橘貓，漸行漸遠。
此後他獨自在村子附近蓋了一個茅草屋，一人一貓躬耕，也不與人交際，就這樣生活。
一年年過去，小黃變成了大黃。
十幾年後，大黃也不知所蹤。
柳林猜測大黃死了，畢竟貓的壽命就只有這麼長，這些動物死前都會躲到一個找不到的地方。
又是幾年後，有人來告訴柳林，當年那位鄉紳不知道惹了什麼仇家，被人滅了滿門。
這麼多年過去，玉山村的眾人也猜到了幾分事實。
柳林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他明白，這只是死了一隻鬼，對這個千萬只鬼的世道沒有絲毫影響罷了。
又是十年，柳林老了，德高望重的他當了玉山村的村長，在他七十歲那年，命運似乎再一次眷顧了他。
那年冬天，在村口，他又遇到了一隻橘貓。
“大黃？”他試探問道。
“喵——”
橘貓親切地過來蹭了蹭他的腿。
胖道人給了自己一巴掌：“我特麼真不是人啊！還想賣掉村長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