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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蓮花山起

李慕雲害怕得全身都在發抖,他死死的盯著鬼影雪狼王,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甚至連呼吸都已停止。

當鬼影雪狼王的鼻尖觸碰到李慕雲的臉頰時,李慕雲已閉上了眼睛,然後他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臉頰上快速滑過,一團熱氣瞬間包裹住了他的全身。李慕雲嚇得暈了過去。

空山月照,六月蟬鳴。

李慕雲走在荒山原野間,此刻他的心情和七年前同樣波盪起伏,漆黑的夜色如同變魔術用的黑紗,在謎底還未揭曉的那一刻,你永遠不知道藏在謎底下的,到底是驚喜,還是驚嚇。

李慕雲一向相信自已的好運氣,雖然這種自信常常使他面臨很多不必要的危險,可是他仍然樂此不疲。

很快,他就已看到了道路盡頭處兩山之間六角亭的模糊輪廓,只見亭中一抹白色身影,正和圖紙上所畫的情景一模一樣,李慕雲心跳加速,不論怎樣,他都離揭曉謎底僅一步之遙了。

突然間“嘿”的一聲輕喊,有人在李慕雲的右肩上一拍,李慕雲轉身,就看到了夢瑤一雙溫柔嫵媚的眼睛,正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已,她嘴角含笑、眼波流動,李慕雲突然發現,她在淡淡的月光下看來如出水芙蓉般嬌媚,美的不可方物。

夢瑤眨了眨眼,笑道:“你一個人大晚上的偷偷跑到這裡來幹什麼?好玩嗎?”

李慕雲長長吐了口氣,說道:“你差點把我給嚇死!我才要問你大晚上的不好好看家,跑到這荒山野外的幹什麼?哦……原來你一直在跟蹤我!”

李慕雲因一路上思緒起伏,竟沒有留意到身後一直有人跟蹤,加上女子的腳步較輕不易發覺,是以李慕雲雖然耳力靈敏,但夢瑤一路跟隨,自已竟一直沒能發現。

夢瑤輕叱道:“誰愛一直跟蹤你了,我是見你一直眉頭緊鎖,心事重重,後來又突然越牆而出,這大晚上的,人家擔心你遇到什麼危險,所以才跟了上來。你看,我的裙子都被勾破了!你得賠我!”

李慕雲見她輕嗔薄怒,越發的惹人憐愛,嘆了口氣,說道:“好好好!我賠你就是,你快回去吧!我今晚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辦,等回來了就向你賠罪。”

夢瑤頭側向一邊,說道:“我就不回去,什麼很重要的事,讓我陪你一起去,說不定我還能幫你出出主意。”

李慕雲急道:“你……你!”

他一轉頭,就發現六角亭裡的白色身影已消失不見,來不及細思,李慕雲一步竄了出去,當他趕到六角亭中時,舉目四顧,唯見風動樹影,蒼山寂寂,哪裡還有什麼白衣人的身影。

夢瑤快步跑了過來,她一隻手扶著六角亭的亭柱,喘息著問道:“怎麼了?”

李慕雲凝注著遠方黑暗處,一臉嚴肅,他並沒有回答夢瑤的問話,好像在努力思考著什麼問題,突然,他低下頭自顧自的尋找著什麼,夢瑤也看出了李慕雲是在尋找著什麼東西,她彎下腰邊找邊問道:“你在找什麼?是不是很重要的東西?”

李慕雲喃喃道:“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它可能是一幅圖、一封信。”

夢瑤也喃喃道:“一幅圖?一封信?”

她不明白,在這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外,怎麼會有人留下一幅圖、一封信,正當她納悶的時候,突然聽見李慕雲激動的聲音喊到:“在這裡!找到了。”

夢瑤轉身跑去,就看見李慕雲正在攤開手裡的一頁紙箋,紙箋上是一幅模糊的圖畫,一條夾山小路、一塊石碑、四周黑色的蓮花形陰影包圍著一座高塔。線條粗獷潦草,像是小孩的隨筆塗鴉。

這張紙上的圖畫,應該是在倉促間畫成。

夢瑤失聲問道:“你要找的就是這幅潦草的隨筆畫?可這又能代表什麼?”

李慕雲緊緊的盯著手中圖畫看了半晌,突然一躍而起,緊緊抓著夢瑤的雙手問道:“夢瑤,接下來的路將是充滿未知和恐懼的,有可能會有喪命的危險,你要不要決定和我一起去?”他的一雙眼睛閃爍如寒星,眼裡的炙熱已不能用簡單的興奮來形容。

夢瑤輕咬著嘴唇點了點頭,眼神裡的堅定不容置疑,他們曾一起面對過無數生活上的挫折和黑夜裡悄無聲息的暗殺,他們彼此都知道,當危險降臨時,誰也不會獨自離開。

蓮花山如一朵盛開的五瓣黑蓮,兩山之間有一條夾山小道直通山頂。

李慕雲和夢瑤剛走到蓮花山腳下,黑色的雲層就蓋過了他們的頭頂,遮住了那一彎淡淡的殘月。

緊接著,白色的閃電在黑雲中翻翻滾滾,活像一條條正在飛昇渡劫的千年巨蟒,一陣風吹來,樹葉嘩啦啦作響,夢瑤害怕得雙手環胸,縮起了肩頭。

李慕雲將身體輕輕靠了過去,他握了握夢瑤因害怕而變得僵硬的雙手,輕聲道:“別害怕,一切有我!”

夢瑤緊咬著嘴唇,顫聲道:“我們一定要繼續往前走嗎?這會不會就是個陷阱?”

李慕雲眼神堅定,說道:“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就算這是個陷阱,我也是非去不可的!”

夢瑤深深地凝視著李慕雲那張冷峻而堅毅的側臉,彷彿要將他的面容刻進自已的心裡一般。

然後她咬了咬嘴唇,猛地一挺胸膛,邁著堅定有力的步伐大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充滿了決心和勇氣,彷彿在向世界宣告著她內心的堅強與自信。

李慕雲不禁失聲笑出聲來,女人真是種奇怪而又可愛的生物,她可以嬌小到害怕一隻蟲、一聲雷,也可以勇敢到獨自面對孤獨與死亡,假若世界上少了女人這種生物,那一定是灰暗和死寂的。

夾山小道由人力開鑿而成,一級級石階陡峭蜿蜒,李慕雲一路跳躍著前行,他不時的停下來等著夢瑤,或是乾脆跳下石階,在黑暗中找到夢瑤後又一起拾階而上。

他就像是一隻石猴,不知疲倦。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李慕雲開始感覺四周有云霧繚繞,灰白色的雲霧起初只是淡淡的一層,還沒等李慕雲反應過來,他的全身就已全都淹沒在了灰白色的雲霧之中。

李慕雲已看不見夢瑤。

“夢瑤……夢瑤!你在哪裡?”

李慕雲大聲呼喊,回應他的卻只是一片寂靜,他的心裡開始害怕,身體不由自主的發抖起來,他就像是個喝醉了酒的人,左搖右晃的找不到方向。

“夢瑤……你到底在哪裡?夢瑤!求求你快出來吧!別和我捉迷藏了,我害怕!”

李慕雲嘶聲大喊著,一滴眼淚滑過了他的眼角,落在他腰間的方形碧玉上。

突然,灰白色的雲霧開始退去,李慕雲轉身,就看見夢瑤一張驚慌失措的臉正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已。

她的眼裡已噙滿淚水,她的臉頰一片潮紅,似已壓制不住滿腔情緒,突然,“哇”的一聲,撲倒在了李慕雲身上。

只聽她啜泣著道:“我好害怕,我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大聲呼喊,可是什麼也聽不到,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李慕雲輕撫著夢瑤的肩頭,他的眼睛緊閉,胸口一震,也不知是疼是喜。

良久,夢瑤的心情才漸漸平復。

一個閃電劃過,李慕雲抬頭,就看見他們已距離山頂不遠了。

饒是這不遠的距離,夢瑤還是走得滿頭大汗,由李慕雲攙扶著一步步艱難前行,藉著微弱的夜光,李慕雲發現,夢瑤的眉邊鬢髮已溼漉漉的粘連在她的臉上,可是她緊閉雙唇,眼神堅定,一點也未將身體上的疲累放在心上。

李慕雲胸口一酸,嘎聲道:“夢瑤……”後面的話便無論如何再也說不出口。

夢瑤仰起她白皙清麗的臉龐看向李慕雲,眨眼道:“怎麼了?”

李慕雲迅速轉過臉去,說道:“沒……沒什麼,我們走吧!”

夢瑤展顏一笑,點了點頭,道:“嗯!”

山頂上有塊巨大的石碑,石碑高大如城牆上的城門,一條碗口粗的鐵鏈拴在石碑頂部,鐵鏈的另一端則向五瓣蓮花山的蓮心方向伸去。

李慕雲緊緊地盯著鐵鏈延伸出去的方向,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那片黑暗空洞深邃,宛如一個無底的深淵巨口。在這片恍如末世的黑暗之中,就像是隱藏著一頭滅世兇獸,它就那樣靜靜地潛伏於黑暗之中,準備著隨時吞噬一切。

李幕雲四下檢視,發現前面是一片懸崖,已經沒有了別的道路,“就到這裡了嗎?”李幕雲喃喃自語,但是他仍不相信,仍不肯放棄,不斷的在石碑前後仔細的尋找著。

轟然電閃!

“快來看,石碑上好像有字!”夢瑤驚呼著道。

李幕雲一步竄回,問道:“在哪裡?”

夢瑤手指著石碑道:“你看!”

這時閃電的亮光已然消去,天地間又恢復一片漆黑的死寂,不過李幕雲還是憑藉著自已如夜鷹般敏銳的目光看清了刻在石碑上的“字”。

“這不是字。”

李幕雲輕撫著石碑上縱橫來去、氣勢威猛的一道道刻痕,驚歎道:“這是符!是一位天人之上的劍仙以掌中劍在石碑上一劍一劍刻畫出的符。”

李幕雲的手隨著石碑上的刻痕緩緩滑落,好似一位虔誠的學子在臨摹前人遺留下的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