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壓抑的怒火，終於徹底爆發，一把將方十一從沙發上扯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你和你的農業模式，這次被搞垮的話，很可能就沒機會再來了，縣裡的養殖業要麼崩潰，要麼陷入惡性迴圈，被迫大量購買飼料，來維持規模！”
他怒目圓睜，死死盯著眼前一臉平靜的年輕人，然後又頹然的鬆了手，眼裡滿是失望。
他家裡就是透過養豬供他上學的，所以在知道玉米稈可以發酵飼料後，他就勸說家裡還有關係好的親戚鄰居，貸款擴大了養殖規模，想著能多賺點錢。
可現在都完了，即使玉米稈能多賣點錢，可也補不了買飼料的窟窿，因為他明白宏發飼料廠，是不會售賣發酵飼料的。
原來村裡每家養個兩三頭豬，搞些草料麥麩玉米，也就夠了，可現在幾乎家家養的翻倍，這些遲早供應不上，到時候就是災難。
他都不敢想象，自已回家被戳脊梁骨的情景。
“你倒看的挺清楚，家裡養了很多豬？我家也養了。”
方十一併沒有生氣，倒好奇程浩的眼光看的挺遠。
“呵呵，我知道，所以我沒揍你，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怨誰，原本還以為你會有辦法的。”
陳浩嘆了一口氣，雙手抓住自已的頭髮，跌坐在椅子上。
房間裡，就這樣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良久之後，方十一見程浩依舊愁容滿面，他起身淡淡開口。
“不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方十一聲音依舊平靜，看的程浩忍不住想揍他。
“世界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大家都能上去演一場！”
“什麼意思？”
程浩不明所以，只是隱約覺得事情好像有轉機。
“無敵是多麼寂寞！”
方十一起身，背手立於窗前日光下，下巴微揚，再次展現自已的逼王之體。
“我一手搭建的舞臺，你方唱罷，我方登場，戲演的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一切，盡在我的掌控之中。”
“或者說，我在演一場皮影戲！
他的聲音沉穩深邃，散發著強大的自信和氣場。
可這畫風的突兀轉變，讓程浩彷彿看傻子一般，以為他瘋了。
“陳浩，你說宏發為什麼偏偏要在青山收玉米稈？”
“啊！？”
“你說，十萬畝的玉米秸稈，宏發公司怎麼運輸？”
“啊？”
“你說說，這收購合同，它真的有約束力嗎？”
“啊？有，有嗎？”
“你再說，宏發公司高價收購玉米杆，只是一場戲，會怎樣？”
“啊？一場戲？”
“哈哈哈，你再說說，縣裡的收購合同，也是一齣戲，又會怎樣？”
“啊！！！？？？”
程浩在方之一的一連串問題中，腦袋發麻，震驚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一句也沒反應過來，他感覺每一個問題，都包含了太多的資訊。
而令他最震驚，也才反應過來的是，方十一好像早就知道宏發飼料公司，要來青山截胡玉米稈。
難道發生的一切，都是方十一安排的，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程浩看向窗戶陽光下的背影，覺得其瞬間高大深遠起來。
“一切都是假的嗎？那什麼是真的？”
“我說的都是真的！”
方十一轉身，淡淡的看向程浩，看到對方眼中的驚駭，他很滿意。
果然，裝逼是真的爽，可惜觀眾只有一個。
“方主任，你是不是根本不擔心，宏發公司的釜底抽薪。”
程浩雖然沒想明白，可還是從方十一的逼氣中，看到了希望。
“哼，釜底抽薪？我燒的火，架的鍋，怎麼會讓人看到底呢？”
“那就好，那就好，我替家裡和青山縣的百姓謝謝你，是我剛才錯怪你了。”
程浩誠懇的說道。
“無妨，你要是能想清楚其中關竅，開發區很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
......
花溪鎮，村民圍著鎮府，不懼烈日，氣氛愈發燥熱。
方建川一臉的絕望，他一遍遍勸解，換來的只有白眼和嘲諷。
他相信方十一不會坑害村民，可現在無人在意，群情激憤下，他的勸阻，如同螳臂當車，他的吶喊，更是無人在意。
可一個父親如山的愛，讓他依舊不願放棄。
直到縣委副書記黃子安，到了鎮府大門外，一句“縣裡同意歸還合同”，徹底粉碎的方建川的執著，也引爆了村民高漲的熱情。
於是，大家在鎮府人員的要求下，排隊退錢領合同。
然後又歡快的跑向，宏發飼料廠的工作人員，簽字摁手印領錢。
黃子安滿意的看著，他並不在乎之後會怎樣，只要今天不發生亂子就行。
“黃書記，您辛苦了，事情很順利，看來不會出問題了。”
李尚武看黃子安很滿意，自已也鬆了一口氣。
“嗯，這樣最好，只是後面可就難了，但願這宏發飼料廠，不是黑心企業！”
“黃書記，什麼意思？宏發給的價夠高的！”
“呵呵，宏發把玉米稈放幹，發酵飼料不就沒了，縣裡擴建的豬廠，就只能買他們的飼料，你說黑不黑？”
“可他們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一畝六十元，這可就五六百萬啊。”
“你怎麼確定，他們一定會收購？”
“啊！！？？這......這不會吧？”
李尚武徹底震驚了，他從沒往這方面想。
“誰也說不準，畢竟事發太突然，宏發飼料廠的這一手，逼的咱們縣無路可走，只能妥協。”
黃子安搖頭暗歎，心裡為李雲山和方十一可惜，如果沒有宏發飼料廠橫插這一腳，青山縣的發展，必然走上快車道。
可現在就難說了，如果以後再也沒了發酵飼料，宏發的生意，在青山豈不更火爆。
“對了，黃書記，我向方十一的父親，要來了玉米稈發酵飼料的方法，您看看。”
李尚武突然想起了這事，連忙掏出口袋裡的本子。
黃子安頓時來了興趣，接過本子看了起來。
“黃書記，簡單吧，我以為多複雜呢，都有點懷疑是不是假的了。”
“簡單，如此簡單！？”
黃子安嘴裡喃喃自語。
突然他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神滿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