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這幾天要進行軍演,你不必去了。”蘇逸對正在吃早飯的小魚兒說。
“怎麼軍演?”小魚兒好奇的問道。
“左右兩營透過一些體力比賽,各挑選出百名勇士,再從這些人裡挑出有智謀著進行分組對抗,最終完成任務時間短者獲勝,再從獲勝隊裡挑出優秀的進行提拔。前兩天都是體力對抗,對你們女孩子來說沒什麼意思。第三天才到排兵佈陣和謀略比拼,你要想看到時候可以去看看。”蘇逸解釋道。
“行,那我聽哥哥的,就在家休息兩天。”小魚兒欣然答應下來。
連著教十二經絡重要穴位和下針補瀉,找小魚兒看病的人已經不多了。她其實早就撐不住了,但又不肯人前示弱,“如今正好趁著軍演好好休息休息。”
吃過早飯看了會兒書,感覺頭重腳輕,讓墨雨加了一床被子,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已是天光大亮,小魚兒暗道一聲不好,趕快爬起來穿鞋洗臉。聽到響聲墨雨走了進來:“小姐,你醒啦,快來吃點兒東西吧”
“爹孃呢?他們是不是已經走了?”小魚兒邊擦手邊問。
“小姐是睡糊塗了?他們早就走了,現在已經中午了。”墨雨說著摸了摸小魚兒的額頭,感覺不燙就放下了心,全然忘了小魚兒剛洗過臉。
“去軍營途中似乎經過石榴山,馬兒跑得快又一直忙,也沒看個仔細。爹爹派出去尋找的人一直也沒找到師父他們,不知師父他們是否回去過?今天何不趁這個機會過去看看。”想畢,三下五去二的吃完了飯,換上了軍靴,又到蘇逸房間挑了一把短刃帶在身上,騎上馬飛身而去。
約有一個時辰功夫,就來到了一座山下面,遠看不甚仔細。走到跟前才發現,正是自己土生土長的地方:一條土石相間的路沿著山勢蜿蜒而上,路兩旁生長著許多野的石榴樹,紅色的花朵在風中搖曳著,釋放著如火般的生命力。
不知不覺中小魚兒就走到了自家的院子。院子裡的石榴樹正開的如火如荼;引山泉而築的青石井依然悠悠的立著; 院子裡爹爹堆的柴依然矗立著;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只是幾年時間沒有住人,屋子的房頂已經塌陷,灶房的屋頂也被那場大火燒沒了,只剩下漆黑的牆。院子裡長滿了雜草,可是每天都會清掃院子、除雜草的爹爹卻不在了,那個穿著粗布衣裳在樹下看書、寫字笑意盈盈的娘也不在了。
一念至此,小魚兒不禁悲從中來,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而下,一時不能自持,跪倒在地。天地、時間彷彿都不存在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魚兒才從悲傷中醒轉過來,淚已經流不出來了,可是心裡的悲傷卻溢成了大海,將自己困在了毫無生氣的孤島。
定了定神,小魚兒決定去看看師父他們是否回來過。師傅他們住的山沒有名字,離石榴山僅隔了一個山頭,走過去大約也就是一炷香時間。小魚兒把馬拴在院子裡,抄近道走了過去。
也就半年的時間而已,院子裡也已長滿了雜草,屋子裡佈滿了蜘蛛網,絲毫沒有人活動過的跡象。大師父的《武功大成》和小師父的《春秋甲乙經》等書也落滿了灰塵,似是好久沒有人翻動過了。也未見大白活動過的跡象。小魚兒拿起春哨吹了一聲,良久也未見回應。
走進自己住過的屋子,青燈仍在,幔帳也在,小石頭送自己的荷葉燈也在,吊在手柄上的小魚兒也在,只是……
“小魚兒,今天我和師傅上街的時候看到了這盞燈,你看,這裡面還有個你呢”記憶裡的小石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自己,向自己介紹著荷葉燈的特別之處。
“小魚兒,你整天連一句話也不說,別把自己憋壞了,我今天回來的時候,看到下面有個低窪地聚了一個小水潭,下去看了看,裡頭居然還有魚,你看我給你捉回來了一條。”看到自己一天到晚悶在屋子裡,小石頭捉回來了一條魚,因為身上弄得到處都是泥,還被大師父罰了半個鐘的站樁。
“小魚兒,這魚不過在盆子裡待了幾天就死了,你這樣把自己悶在房子裡,遲早也要把自己悶出毛病來,你這樣既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還把他們寄託在你身上的希望給斷送了,如果他們還在,你希望他們看到你這樣子嗎?”小石頭站在窗前看著悶在屋子裡不言不語的自己輕聲勸慰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小魚兒我給你燒的番薯,快來嚐嚐。”看著捧著番薯的小石頭黑的只剩下一口白牙,自己粲然一笑,也是從那時起自己才從失去爹孃的悲傷中慢慢的走了出來。
不知道怔了多久,小魚兒才意識到天色已經不早了,於是收起思緒,關上屋門,疾步向石榴山走去。
一人從屋後走出來,盯著小魚兒離開的背影,失了神。“她並沒有帶走那盞荷葉燈,小魚兒,你心裡一定恨極了我吧?”
眼看下了山的小魚兒被擋住了身影,卻又不是往沙城方向去,上官青墨只得往更高處走去,想要看清楚她的去向。
上官青墨爬上山頂後向小魚兒消失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三山夾兩道,夾著官道的兩座大山高約幾百尺,中間的那座就是險峻著稱的芒山。芒山背後那座相對矮小瘦削的山從高處看去像一隻駱駝,上官青墨這才明白它名字的由來。
沙城邊緣一黑色裂縫由南向北延伸過來,直到離駱駝山盡頭約兩裡地的一寬闊處,最終與官道旁邊的大山合在一起。其中以小山直到石榴山這一段最寬、最險,形成了人人喪膽的鬼哭崖。除去石榴山這段,前後都較為開闊。石榴山伸出的山脊在高處看來像是突然挺出的肚子,看起來甚是突兀。
小魚兒剛從駱駝山和芒山夾著的小道上奔出,正向著那地勢寬闊處騎去。那寬闊處有一地兒,裡面如蟻般的人們排列有序的在進行著什麼,只是看不清楚。沒有城郭,也不見樓臺殿宇,看著甚是奇怪。
沒多久,小魚兒翻身下馬走了進去。該處場地中的幾個白色小點讓上官青墨覺得莫名的熟悉,電石火花之間,一念穿心而過:“那不會是沙城軍營吧?小魚兒竟進了軍營!”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五年了,我竟從未爬到山頂向此方向看過,往來數次也從未到官道後面看過,這小小的一座山竟矇蔽了自己五年,為什麼不到小山背後看一看,它可以遮住你的視野,但不該遮住你的心啊,上官青墨,這幾年你都在想些什麼?”上官青墨不禁苦笑起來。
上官青墨坐在山頂,看著沙城軍營出神,不覺日已西沉,晚霞佈滿了天邊,風微微輕拂著,不知名的蟲子和著鳥聲此起彼伏的唱著。
“已近戌時,小魚兒怎麼還沒有回來?”正想著,只見一隊人馬從軍營處疾馳而來,上官青墨趕快閃身躲避到一顆大樹後。聽馬蹄聲近了又遠了才匆忙下山。牽過藏在山洞裡的馬,保持著約兩裡地的距離跟在後頭。
遠遠地看到城門,怕失去小魚兒的蹤跡,上官青墨快馬加鞭,趕至距小魚兒約一里地的距離,暗暗的跟著。
只見小魚兒一行人到一宅院前下馬,走了進去。下人牽過馬匹自去安置。上官青墨假裝無意從門前走過,只見那宅院上赫然寫著“蘇府”二字。
“小魚兒可以自由出入軍營,又進了蘇府,莫非小魚兒竟嫁給了蘇逸不成?這才半年的功夫怎麼可能?”想到這裡上官青墨不禁心煩意亂、如梗在喉。
“老人家,請問蘇府在哪裡?”走到街尾一賣菜老人處,上官青墨假裝問道。
“公子從街那頭過來竟沒有注意到嗎?蘇府就在街中央啊,那個紅色門頭、門口有兩個青石獅子的宅院就是。”買菜的老人和藹地說道。
“哎呦,我竟沒有注意到。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挑選禮物?我父親和蘇將軍是故友,受父親所託順道來探望他們。初次拜訪空手總是不太好。”上官青墨看著那老者,和氣的問道。
“轉過這個街角,有一家悅記,裡面的種類比較齊全些。”老人熱心的給上官青墨指了指方向。
“將軍、夫人、蘇兄三份禮物……對了老人家,不知蘇公子成親了沒?第一次拜訪需得準備齊全些才好。”
“公子真是講究人,蘇公子並沒有成親。不過如果你要準備齊全,還得準備蘇小姐一份禮物才行。”老人笑著說道。
“蘇小姐?我聽說蘇小姐五年前就……”上官青墨早已將蘇嘨家的情況打聽的清清楚楚,所以知道蘇婉已經不在了。
“你說的那是蘇大小姐,我說的蘇小姐是蘇公子的妹妹。”老人說道。
“以前並沒聽聞蘇公子有一個妹妹呀。”上官青墨仍舊沒有反應過來。
“這個蘇小姐十五年前就丟了,半年前竟被蘇公子從鬼哭崖救了回來,你說巧不巧?”老人感嘆道。
“天下竟然有這麼巧的事他們又怎麼確定是丟失的蘇小姐呢?”上官青墨疑惑的問道。
“這個蘇小姐跟去了的蘇大小姐長得一模一樣,而且身上還佩戴著蘇公子當年丟失的玉佩。”
“原來如此,多謝老丈!那我得趕快準備禮物,去見一見這傳奇的蘇小姐。”上官青墨這才想到老丈所說的蘇小姐可能就是小魚兒。
“看公子的衣著是個有錢人,如果有心的話可以買一些名貴藥材,蘇小姐被救回來的時候渾身是血,馬背都染紅了,足足調治了半年才可以出門,這幾日不知道忙些什麼,經過我的菜攤時經常聽到她的咳嗽聲,應該是還沒好全。蘇將軍愛兵如命,俸祿都補貼士兵了,想是買不了太好的藥材。”那老人熱心的說道。
“多謝老丈指點。”上官青墨拱手向老人致謝。
“公子客氣了!”老人笑著揮了揮手。
“沒想到這半年來小魚兒竟是這麼過來的,不知道她是怎麼受的傷。依時間來看小魚兒應是在我離開前後受的傷。莫非我們離開後有人又返了回來?”上官青墨的眼睛裡閃過一道殺氣。
“小魚兒竟是蘇嘯的女兒……”彷彿一條巨大的鴻溝橫在了自己和小魚兒之間,讓上官青墨的所有痴想都成了夢幻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