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指的是宋與之嗎?
宋知棠抿了抿唇,說道:“是同學們都有聞到這種奇怪的味道,所以提出來了。”
她並沒有明說是宋與之告訴她的,只說玩家中有不少人發現了這一點。
但銀月從她遲疑的神色中已然看清了一切,他雖然心底有些不愉卻沒有表現出來,只在紙上寫道:你是想問,那些臭味的來源嗎?還是臭味有沒有危險?
宋知棠並不知道銀月對宋與之有著濃濃的不滿,即便是隱約感覺對方不太喜歡宋與之,也只以為是因為早上的時候宋與之說的那幾句話冒犯了他。
她點了點頭。
銀月眼眸微垂,提筆寫道:那些臭味,來自於祭品,而住進有腐爛臭氣的房間的人,極有可能會成為下一個祭品。
“祭品?”宋知棠看見紙上的解釋驚訝地有些結結巴巴,她腦海裡瞬間浮現出那些黑色的陶罐模樣,“什、什麼意思?”
沒有記錯的話,昨晚祭祀的時候,她有看見過銀月倒進突然出現的坑裡面的祭品,除了一些粉狀物外,還有黑色的看不清形狀的一坨一坨的物體。
她離得近,並沒有聞到過祭品裡有什麼奇怪的臭味。
為什麼那些房間會和祭品有關?
難道那些祭品…實際上是人?自己在洞口看到的骨頭也是人的骨頭?
銀月見宋知棠臉色有些發白,伸手撫了撫她的腦袋。
給守護神的祭品自然不能是什麼敷衍的東西,在這樣一個簡陋又與世隔絕的小山村裡,“人”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為什麼?”
宋知棠有些不理解,雖然一早就有心理準備,C級副本不會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但是知道了祭祀用的祭品是人後,她不由得想到了剛進村時看到岸邊的那些村民眼底詭異的興奮。
原來那並不是什麼看到外鄉人之後的驚喜,而是看獵物的眼神。
所以,那些村民是一早就知道這些玩家進村後會有一部分成為他們的祭品嗎?
她這才想起來第一次聽見銀月講起祭祀時自己心底一閃而過的想法是什麼了,副本給定玩家通關的時間是一個月,剛進副本的第一天玩家撞見了月圓之夜的祭祀活動,如果每個月的月圓之夜都要舉行祭祀的話,那玩家出副本的那一天,不就剛好是下一次祭祀的時間嗎?
第一天分房間,是不是就已經是在選擇祭品了?
但是,儘管如此,為什麼村民要選擇用人作為祭品呢?是守護神的要求嗎?守護神不是要庇佑村莊嗎?
想到這裡,她回頭又看了一眼半山坡上的紅色柳樹。
柳枝隨風飄蕩,紅豔豔的枝條鬱鬱蔥蔥,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團紛飛的血色毛球。
浸骨的寒氣後知後覺襲上後背,宋知棠感覺這所謂的守護神也許並不是像她想象的那麼簡單。
銀月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他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血柳,在紙上寫道:是樹神的要求。
果然是樹神的要求嗎?
宋知棠抿了抿唇,看見銀月繼續在紙上寫道:樹神要求每到月圓之夜需要獻上十四個村民的肉體供奉,才會一直保佑村莊不受水害侵襲。
十四個村民的肉體供奉?
宋知棠敏銳地看到“村民”兩個字,有些疑惑:“如果是需要村民,那為什麼會安排同學們住在那些房間啊?”
畢竟進入副本的這二十個人都是玩家,按理說並不屬於村子。
就連她自己也是答應了銀月的血祭才能算作村莊的一份子。
銀月指節微曲,如琉璃般的銀色眸子盯著宋知棠漂亮的小臉兒,他在考慮。
按理說,這也屬於村莊裡的秘密,而且和水怪的事情也有部分牽連。
但是他看著少女刨根究底一般的好奇神色,也不忍心什麼都不告訴她。
已經欺騙少女血祭這件事情了,總不能什麼都瞞著對方。
但是少女知道這些事情後會選擇怎麼做呢?是去告訴她的那些同學,還是想去幫助那些同學?
銀月沒有再往下想,因為就算是宋知棠跑去告訴和他一起進村的那些同學也沒用,從他們進入特地為他們安排好的小樓開始,他們的命運已經沒辦法由他們自己做主了。
除非……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唇角微勾。
總歸都是要變成祭品的,是誰又有什麼重要的呢?無非就是為那群愚蠢的村民又新增一點微不足道的樂子罷了。
對於那群人而言,這種受到折磨的日子久了,折磨其他人就成了一種無上的樂趣。
於是他收回目光,在紙上寫道:那三棟小樓裡,有十四個祭品的靈魂,他們會隨機挑選十四個外鄉人,將那些外鄉人變成村民,然後成為新的祭品,這是村民為了避免每個月的村民傷亡想出來的辦法。
銀月只簡要寫了幾句,就將原理介紹得一清二楚,言語間還將自己撇得極為乾淨。
實際上他對活人獻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對於那群外鄉人被選作下一輪祭品更是毫不在意,他的任務只是每個月保證祭祀活動的順利進行。
如果祭品數量不夠,他必須要想辦法補充回去,就像一個盡職盡責的監督員,這樣的工作,他已經做了許久的。
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他眼神微暗,隱隱約約冒出些許燥鬱。
宋知棠看見紙上的字喃喃:“十四個靈魂,十四個祭品…”
銀月說得隱晦,這個副本是一個靈異本,他口中的“靈魂”應該是指的…鬼魂,還是具有一定殺傷力的鬼魂。
可…為什麼是十四個?這個數字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銀月見她呆呆地盯著紙面,姝豔嬌美的臉蛋看起來誘人又可愛,藏在帶子下的喉結微微一動,他繼續寫道:想知道被選作祭品的人會怎麼樣嘛?
宋知棠心跳得極快,雖然很輕易地就得知了住在小樓內的玩家將會遇到怎麼樣的風險,但她突然覺得有些可怕。
和宋與之他們聊完後她知道那股莫名其妙的味道住進去的玩家是根本發覺不了的,更何況在玩家的檢查下,小樓內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換而言之,玩家對小樓內隱藏的任何風險並沒有探查清楚的能力,連基本的察覺都做不到,又怎麼能去和那些東西抗衡呢?
想著她打算下午的時候問一問8688,商城裡面有沒有道具可以探查靈異體,如果可以藉助道具,那對玩家而言會輕鬆許多。
但是…查出了那些鬼魂之後呢?十四個鬼魂,要…消滅他們嗎?玩家消滅他們以後呢,又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村民肯定不會允許他們選中的“祭品”跑掉的吧?
這些都需要從長計議,目前為止,村子裡對玩傢俱有威脅的,除了村民、那十四個鬼魂,還有這個不知道是好的還是壞的樹神,畢竟沒有守護神會每個月要這麼多人的性命。
對了,還有水怪。
宋知棠暗暗記下,順著銀月的字結結巴巴問道:“會…怎麼樣?”
銀月姣好的眉微挑,對她的走神並不感到生氣,反而極有耐心地寫道:還是不告訴你了,你知道以後,會害怕的,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中午有什麼想吃的嗎?
宋知棠好奇地看著銀月在紙上寫寫畫畫,看清新的句子後有些呆滯地看向銀月夾雜著些許擔憂的眸子。
對方這副樣子顯然是有些擔心自己會因此感到害怕,宋知棠不知道銀月心底在想什麼,只要是對上那雙銀色的瞳孔,她就覺得再紛繁的思緒都奇妙地被壓了下去,換而言之的是平靜和舒適。
那雙眸子太美,像是放在展臺裡經過專家鑑定後的珍貴的無價寶石,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不需要任何光芒的照射,就有細碎的光顯現出來。
她微微皺著的眉頭不自覺地舒展開來,直到移開視線,才漸漸回過神。
似乎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盯著銀月發呆,宋知棠臉頰上冒出一股熱氣。
銀月該不會覺得自己像什麼不懷好意的人吧?直勾勾盯著人看,也太不禮貌了。
沒意識到自己的思緒已經被銀月不動聲色地帶偏,宋知棠只擺了擺手表示已經足夠了,中午吃什麼也都可以,她不挑的。
因為銀月只能夠透過書寫的方式回答宋知棠的問題,二人一來一回的交流要比互相口頭交流花費更多的時間,因此宋知棠還沒有問太多時間就已經到了中午。
終歸是一直在麻煩銀月,對方不僅一直在替自己出謀劃策,更是絲毫都沒有表現出對自己的不耐煩。
宋知棠只能收了話頭,不敢再多麻煩銀月了。
但與此同時她也有一些好奇,銀月為什麼會對她這麼好呢?
從銀月口中她清楚如果其他玩家去找那些村民問這些問題的話,不說那些村民不會告訴他們,那些玩家還有可能無聲無息地被那些村民算計,參考無故丟掉性命的齊鎮就可以看出來。
可是銀月不僅告訴了她,還和她建議透過接受血祭的方式擁有村民的身份,就連巫醫都提示她呆在銀月身邊會很安全。
會有人無緣無故地對自己這麼好嗎?
宋知棠這個時候才漸漸冷靜下來,品味出了絲絲不對勁的味道。
先前她因為急切地想要找到司殷,所以在確認銀月對她並沒有惡意後就答應了對方的建議。
此刻看來,這樣的“好”似乎有些不同尋常了。
銀月見宋知棠剛被自己轉移了視線就又皺起了眉頭,像是在糾結什麼大事。
他伸手在對方眼前揮了揮,等對方回神後才用表情示意問對方怎麼了。
接收到銀月詢問的視線,宋知棠想了想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問了出來:“銀月,你為什麼會告訴我這些呢?就是…感覺你對我和對其他人不太一樣。”
宋知棠本來是想直接問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但她又覺得這樣的問法未免有些自作多情了。
萬一大祭司只是因為選擇了自己作為她的副手所以可以和自己多說幾句呢?
對哦,所以為什麼大祭司要選擇自己當他的副手?
想著她又把這個問題問出了口。
銀月沒想到宋知棠苦大仇深地思索了半天,原來是在想自己為什麼對她這麼特殊。
少女糾結的小表情不像作假,他有些意外,少女似乎對自己擁有的魅力並沒一個清晰的認知。
他有些語塞,但想到少女現在反應過來自己態度區別的不對勁也不算是太過遲鈍,但他並沒有找什麼其他的理由,輕笑了一聲在紙上寫道:因為你很好看。
宋知棠剛把腦袋湊過去,就看到了這句話。
轟的一聲,她只覺得自己臉蛋燒得更慌了。
銀月對自己這麼特殊…竟然…竟然是因為這個理由?
這也太…太隨意了吧?
不知道是因為被銀月誇了還是這個理由太過簡單粗暴,偏偏銀月還煞有其事地點頭認可了這一原因,那雙銀色的眸子裡還冒出些許溫和的笑意,一點也看不出開玩笑的影子,宋知棠腦袋都有些暈乎乎的。
她不好意思地小聲說道:“你…你也很好看。”
銀月確實長得很美,不知道在面對其他人時對方有沒有摘下過面具,反正宋知棠在第一次看見對方面具後的那張時頓時就被驚豔到了。
並不是傳統女孩子那樣柔和的模樣,疏朗的線條下有著精緻的五官,周身透出一股高貴清冷的氣質,特別是那雙銀色的眸子,微微睥睨時冒出絲絲居高臨下的漠視感,叫人瞧見了並不敢輕易接近。
穿著黑色的長裙,戴著高高的銀色發冠,就像是月色下高貴的神女,不容侵犯。
眼睛是最容易暴露一個人想法的器官,但銀月在面對宋知棠時,刻意收起了眼底那種冰冷的漠然,換而之的是溫和和關切,就連狡黠和算計都是偷偷地,這也是宋知棠會覺得銀月並沒有壞心的原因。
銀月將宋知棠害羞的模樣盡收眼底,他清楚自己的這副皮囊有多優越,但聽著少女認真地肯定還是不免心下愉悅。
這樣是不是說明,至少在外貌上,他還是能匹配上少女的?
至少比那個不會說話的普通男人好多了。
銀月突然就有些期待今晚的血祭,這可是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