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殷的語氣淡的像是一陣風，卻讓宋知棠覺得寒意四起。

“他們控制玄冥的唯一途徑就是將越來越多的人類拉進來送死，你應該發現了，一些副本的區域似乎是相鄰的，事實上，有更多的人在副本里死亡，副本所在的區域就會被掌控的越發徹底。”

司殷說著，眼底寒氣愈濃。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神魂被打碎後到底沉睡了多久，總之有有意識以來，玄冥就已經被破壞並改造成了一個被分割成無數副本區域的新世界。

意識完全醒來的那一天，就是宋知棠進入副本的那一天。

宋知棠抿了抿唇，驟然聽到這個叫NCO異世界的形成原因，不免覺得沉重。

不管在任何地方，華夏兒女對外族的侵略和惡意佔領的行為都是同仇敵愾的。

她突然想起來對方口中自己的父母：“那…我們為什麼，會是繫結的關係啊？”

這同樣是司殷打算告訴她的：“是你的母親。”

宋知棠聞言驚訝：“我的…母親？”

司殷點頭：“還有你的父親，玄冥被破壞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只是不久前才實現大規模抓捕人類進來參與副本的行動，你的父親應該是第一批被抓進來的人類。”

“那…我母親呢？”

司殷話裡似乎有別樣的含義，宋知棠追問。

見少女一副很是上心的模樣，司殷緩緩解釋道：“你母親，是一個被投放到副本里的NPC。”

NPC？

宋知棠對這個稱呼並不陌生，她咬著下唇，問道：“她也是被抓進來的人類嗎？”

既然說了是被投放到副本里，而且她父親作為第一批被抓進來的人類，那她的母親就很大機率不屬於人類。

司殷搖頭，也沒有賣關子：“她是玄冥主掌往生道的祭司，在玄冥被稱為孟婆。”

見宋知棠漂亮的小臉兒已經有些呆滯，他繼續說道：“在外來者控制玄冥後，玄冥所有的生靈，有一部分被打碎了靈魂，剩下的一部分都被投放到了副本里作為NPC維持副本的運轉。”

那些被打碎靈魂的，意味著真正的死亡，不像神，擁有自然之力，哪怕神魂被打碎也不會消散且擁有再生的能力。

“你母親就是被投放到副本的其中一個，只是被投放進副本的那些生靈都是經過外來者改造後的生靈，並不具備以往的記憶，他們就像是提線木偶，只會按照設定好的程式進行殺戮以外。”

“原本應該如此，但是你父親…我並不清楚他是怎麼做到的，總之孟婆逃脫了外來者的掌控，恢復了記憶，和你的父親闖進了神殿，將我的意識之靈和你進行了繫結並偷偷送往了人間，希望有一天可以找到辦法摧毀那些外來者在玄冥築起的基地。”

司殷說著單手結印，一串玄金色的光球就這樣漂浮在他骨節分明的大掌間。

宋知棠視線跟隨光球浮動的方向，眼尖地發現自己胸口處也縈繞著絲絲縷縷金色線圈，還可以隱約看到有著同樣玄金色的光球在旋轉著。

“這是我的意識本體，就藏在你的心臟裡。”

聽見司殷的話，宋知棠下意識抬手覆在自己的心臟處。

手下，是富有節奏的規律跳動。

這裡，裝著司殷的意識之靈嗎？

司殷注意到她的動作，怔了片刻，即便他知道少女只是下意識順著自己的話做出反應，但就像腦袋被輕輕撫摸了下似的，心口泛起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麻意。

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司殷繼續道：“原本，被打碎的神魂是一起被封印在某個地方的，但也許是你父母的舉動讓這些外來者感受到了威脅，所以他們將我的神魂碎片分別藏進了不同的副本，一些作為副本運轉的靈能，一些則幻化為副本的NPC，透過副本里產生的死氣對其進行壓制。”

宋知棠鬆開手緩緩點頭，沒想到，自己的父母竟然是這樣認識的嘛？

怪不得自己從小都沒有見過他們，怪不得就算自己找遍了都絲毫沒有他們的訊息。

怪不得…

“那他們…”

司殷知道少女想要問什麼，看著少女遲疑的神色和已經開始泛紅的眼尾他軟聲安慰道：“你的父母在神殿裡，只是被困在那個地方了，外來者進不去，只能對其進行封鎖，只要透過A級副本，你就有機會進入神殿，見到他們。”

“因為你是玄冥的生靈和人類結合的孩子，又因為剛出生沒多久就被送到人間，少了母體的靈力滋養，身體虛弱是很正常的，不用怕，之後孟婆會有辦法讓你恢復健康的。”

除此之外，這種半靈體，其實待在玄冥才是最好的選擇。

人間陽氣、濁氣和死氣太過旺盛，紛雜的氣息會導致半靈體越來越虛弱。

宋知棠容易生病，體質虛弱也有其中一層原因在。

不過這話司殷並沒有說出口，等到之後慢慢解釋也不遲。

“好，”宋知棠聞言重重地點頭，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有些哽咽，“我一定會透過所有副本的。”

少女單純、虛弱卻不軟弱，善良卻不愚善，明明看起來像是會一開始進入副本就被殺害的炮灰，卻出奇的能堅持。

司殷抬手摸了摸對方鬢角的碎髮：“不用著急，一步一步來，我會保護你。”

心底堅定著，冷不防注意到臉頰邊傳來的輕柔觸感，宋知棠臉頰微紅。

司殷…好像有點過於溫柔了。

少女像是天生就該被種進溫室細心呵護的嬌豔花朵，理應有無數人甘願為她遮風為她擋雨。

其實一開始，司殷並不是這樣的想法。

萬年孤寂的自然神靈，他唯一該做的就是按照初代玄冥氏的遺志守護好玄冥，保證玄冥的正常運作，長懸高位令他的心幾近淡漠。

作為玄冥的主人，他幾乎不會有什麼過多的機會和其他人相處，晝夜漫漫，他能做的就是坐在清冷的神殿中，靜靜聽玄冥各個區域的管理者對著神像報備近日裡發生的事情——這已經成為了玄冥的每日慣例。

在引渡車上第一次看到慢悠悠甦醒的少女時，他有些嫌棄地看著對方細胳膊細腿兒和看起來就病怏怏的神色，質疑對方真的能夠幫自己蒐集回所有靈魂碎片嗎，卻又鬼使神差地控制了與少女繫結的副系統8688，屈尊去當了少女的“科普助手”。

難道除了繫結關係外還因為少女長得太漂亮了？司殷這樣懷疑過。

她母親確實是玄冥受萬人追捧的美人，少女的長相比之只有過而無不及。

但他以往也並沒有過度關注過自己臣民的長相。

其實，如果神殿裡能夠多一個人的話，如果那個人是宋知棠的話，也不是不行？

畢竟，神殿冷清了上萬年，熱鬧一下也挺好的。

沒意識到自己潛意識裡承認了少女超常的美貌，他突然聽到少女小聲說了句什麼。

匆匆回神，卻看到少女滿臉通紅卻又忐忑地盯著自己。

他眼神質詢：“嗯？”

“沒…沒事。”

宋知棠只看到面前的男人一句話也不說只盯著自己看，一開始望著對方金色的瞳仁只覺得心底發麻，時間久了那雙眸子像是帶著鉤子，要將自己穿透似的。

宋知棠不敢再多看，只能開口問對方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想說。

見對方回應，又匆匆擺手說沒事。

坐在自己面前的可是神欸，那放在現實生活中可是要每天拜一拜的程度。

在知道對方的身份後，司殷的形象驟然變得高貴遙遠起來。

膽小鬼宋知棠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對神不敬。

只是這神的長相好像確實有點超人想象的俊美，在現實世界裡，應該只有小說裡有這樣的美貌吧？

想著她又看了眼男人雕刻般的眉眼五官。

思緒紛雜的司殷並不知道自己在面前漂亮可愛的少女心裡已經變成了一個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尊貴神明，他收回腦海裡竄到幾里外的回憶，才想起來另一件正事。

“其間複雜，大概是這樣了，其實我今晚是想和你說另外一件事。”

宋知棠看見司殷神態變得嚴肅，也不免正經起來：“您說。”

沒注意少女話語間的敬稱，司殷啟唇道：“這個副本結束後，我就沒辦法和你一起回玩家中心了，你的副系統可能會陷入比較嚴密的監視中，但不用擔心，我已經給你的副系統下了一道隱秘的禁制，除了和你進行交流以及必要的功能外，不會暴露你和我的一切行蹤。”

“喔…”

宋知棠點頭，一副有些沒反應過來的模樣。

司殷怕她多想，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放心，不是要丟下你，我會比你先一步進入副本，找到副本里隱藏的影靈並進行控制，你和我的連結會幫助你進入和我存在的相同副本，只是…”

“只是？”

“只是越往後的副本，影靈也許被汙染的越發嚴重，你可能需要…用天賦。”

司殷說著似乎有些吞吐，他定定盯著少女的神色，妄圖從中找出一絲一毫其他的情緒。

但少女只是很坦率地答應了。

宋知棠並沒有想太多，淨化這個天賦似乎天生是為了做這個任務而生的，她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司殷看著少女毫不拖泥帶水的答應彷彿這件事只是一個毫無任何其他意味的小事卻有些說不出的發噎，他清了清嗓子：“你不會介意嘛？”

宋知棠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勁，每個副本都要用淨化的話，那不就意味著她每個副本都要和司殷……

她剛才答應得那麼痛快不會被司殷誤會成自己很迫不及待吧？

想過來的宋知棠臉一秒紅成了小蝦米，她捂住發燙的臉頰，暈乎乎開口：“我…這…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是的，這是神的需求，也是透過副本的必要任務。

是正經的，不含一絲一毫雜質的舉動！

被自己洗腦，宋知棠紅著臉重重點了兩下腦袋。

司殷看著少女羞澀到想把自己藏起來的小模樣不免心頭一動，他收住了話頭，準備為今晚的話題結尾：“那麼小魅魔，話說完了，該辦點正事了。”

宋知棠呆呆開口：“正事？”

司殷動了動頭頂的灰狼耳朵：“嗯，不是要摸耳朵？”

看著男人毛茸茸一抖一抖的耳朵，宋知棠確實有點想法，但想法剛萌芽就被自己扼殺在了搖籃中。

僭越了僭越了！

她小眼神看了好幾眼那對耳朵，嘴巴卻說著拒絕的話：“不…不太好吧。”

沒想到少女居然會拒絕，司殷有些不解：“你不是想摸嘛？”

自己如果當初沒聽錯的話。

宋知棠哪還敢有當初一樣的想法，她擺擺手：“不能摸。”

司殷聞言挑眉：“哦？為什麼？”

因為你是神呀…

宋知棠搖搖頭，小聲說道：“不太…好吧？”

尾音上揚，似乎還帶著輕顫。

司殷這下品味出了些不對勁了，饒是再遲鈍也看得出少女對自己的疏遠態度。

他不由得沉下眸子：“有什麼不好的？你想摸就可以摸。”

想了想他又加了句隨時都可以摸。

儘管過了這個副本應該就沒有這種福利了。

畢竟不是所有的副本都會長出狼耳朵的。

沒想到司殷竟然會因為這件事表現出不悅，宋知棠鼓了鼓臉頰，有些忐忑的抬手：“那…那我摸摸？”

司殷好脾氣地垂下腦袋，像是帶著幾分小孩子賭氣：“摸吧。”

實在摸不清對方的脾性，一開始又冷又冰，有時候又溫柔得不像話，說不開心就不開心，宋知棠拿捏不準也不敢多想，只探出手輕輕摸了摸毛茸茸的狼耳。

有些軟，又帶著溫度。

宋知棠指尖觸上去的一瞬間就感受到手下的耳朵抖了抖，她象徵性摸了摸就收回了手，只忍不住在心底感慨好軟好可愛。

司殷也一句話沒說地飛速挪回了腦袋：“咳咳…好了，那…就這樣了？”

太糟糕了，明明想逗逗少女才提起摸耳朵的事情，怎麼自己反而不好意思了起來。

司殷又控制不住抖了抖耳尖，他並不知道有些動物的耳朵是敏感點，只知道少女摸上來的一瞬間一股酥麻的感覺就在自己頭皮間炸開。

連指尖都蔓延上了那種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