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注意到突然出現在負一層的二人，林院長嘴巴一張一合，情緒有些激動。
但隔著玻璃，還有一直沒有停息的警報聲縈繞在耳畔，宋知棠聽不見他到底說了些什麼，只能根據口型大概判斷出說的病人。
站在林院長面前的那個人微彎著腰，表情也不算放鬆，甚至有些巴結神色，林院長每說一句話他都不住地點頭。
那人戴著眼鏡，宋知棠對其印象還比較深刻，是剛進副本的時候在療養院門口對著一行醫生玩家大加讚賞的羅主任。
對方沒了之前的那副穩重的上位者氣息，反而卑躬屈膝一副不好意思的神色。
“這裡死氣很重。”
司殷站在一旁，突然開口。
宋知棠扭頭看向他，發現對方此時的唇色比起之前更為蒼白，甚至隱隱約約透露出虛弱的跡象。
“你怎麼了？沒事吧？”
見他擰著眉，宋知棠猜測這些死氣對司殷的影響和伏夜口中說的是差不多的。
“沒事。”
司殷盯著玻璃牆外的二人，那個年近半百的院長身上明顯泛著沉沉的黑氣。
那是經歷了殘忍殺戮後才會沾染上的死氣。
好在此前已經收回了兩個副本的影靈，這些死氣還沒有那樣嚴重的負面影響。
他面色一沉。
其實宋知棠此前的疑問並無問題，死氣是死後得不到安寧的人身上冒出的邪惡氣息，那伏夜透過異化後的影靈操控病人去殺戮醫院的員工難道就不會導致更多的死氣產生嗎？
答案是肯定的。
他暫且不清楚為什麼透過那樣的方法會暫時壓制住死氣，但毫無疑問，不斷的殺戮只會讓影靈受到的影響越來越大。
是一個反向的迴圈。
不用猜，副本的設計者對影靈的厭惡一定達到了極致。
或者說——對影靈的忌憚。
心下一沉，玻璃對面的兩人也匆匆結束了對話。
那個點頭哈腰的羅主任對著盛怒的林院長鞠了一躬，便快步朝著門外走去。
玻璃牆外只剩下了林院長一個人。
他似乎並沒有發現這邊多了兩個人。
甚至轉過身視線不經意朝著二人望過來時，都像是沒有看見一般。
宋知棠不明所以，司殷卻將整面玻璃牆打量了個完全。
在不起眼的右手邊的角落，有一個附著在牆面上的凸出的透明按鈕。
按鈕的下方，還有一個看起來不大不小的方形邊框痕跡。
看樣子，那個地方應該是用來傳遞物品用的。
他捏了捏手心軟滑的小手，鬆開後朝著按鈕的角落走去。
毫不猶豫摁下了按鈕。
只聽到不明顯的滴的一聲，但眼前的玻璃牆並沒有變化。
“司……”
“是你？”林院長猶疑的聲線打斷了宋知棠正要問出口的話。
他顯然也看到了一臉茫然的宋知棠。
少女穿著修身又精緻的黑色蓬蓬裙，白皙肌膚泛著瑩潤光澤，在這樣簡陋的環境裡就像一塊精緻的璞玉。
林院長心下驚詫，這女孩兒竟然還好好活著。
看起來甚至毫髮無傷。
但他也只是端詳了兩秒就把眼神轉向又回到宋知棠身旁站定的“伏夜”身上。
不難看出那張佈滿褶子的臉上有驚訝也有畏懼：“有什麼事？”
顯然伏夜以前應該也到在這個地方找過林院長。
宋知棠看著對方下意識朝背後的門口望，不由地順著對方的視線朝那邊看去。
只看到那扇木門外黑漆漆的一片。
警鳴聲已經漸漸停了下來，林院長見“伏夜”只是瞪著那雙詭異的深邃黑瞳死死盯著他也不回答，不由得後背冒出冷汗。
他回想著白天這神不神鬼不鬼的少年的離奇要求，將視線又轉向一旁看起來就單純清澈的宋知棠身上，試探性問道：“是還需要什麼解悶兒的東西嗎？”
下午給少年的還是之前沒收的以往護工藏起來的小玩意兒，放在抽屜裡不知道多久了。
少年指名道姓要點女孩子愛看的可以打發時間的解悶兒的有趣的東西，這裡是精神療養院…又不是少女商店。
但忌憚少年身上那詭異的能力，他還是連忙找出了這些過去沒收的東西。
此時少年帶著原本送進四號樓的護工又來到這負一層，他也只能做出這樣的猜想。
司殷看著對方那張年歲痕跡很重的臉上都快要沁出汗水了，不著聲色瞥了眼那個方框的位置，點了點頭。
林院長看見他的動作鬆了口氣，下一秒卻又犯起了難。
唯一一點兒看起來可以解悶兒的東西都已經被他翻箱倒櫃找出來給少年了，他此時又去哪裡給他找？
但司殷顯然也不想那麼麻煩，他視線掃過玻璃外房間角落書架上的一些醫學相關書籍，抬手隨意指了指：“隨便兩本書就行了。”
雖然覺得疑惑卻不得不照做的林院長擦了擦額角的冷汗，連忙去取了書架上司殷隨手指的兩本書。
只見林院長走到一開始司殷摁下按鈕的那個角落對面，在玻璃某處又輕輕摁了一下，只聽見咔擦一聲，那個方形邊框的玻璃便朝上收，不過瞬息之間，那處位置便空出了一個洞。
林院長將手裡的兩本書從洞口遞了過來，他很謹慎，等書本穿過那個洞口後便鬆了手。
還沒等書本落地就準備摁下關閉方框的按鈕。
但司殷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的動作，指尖輕晃，一小褸黑霧便順著指尖飛速穿過洞口，直直沒入林院長的身體。
一切不過一兩秒，宋知棠只看到林院長兩眼一翻，手還沒來得及抬高，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瞬，宋知棠將眼神投向身旁一直都很淡定的“伏夜”。
對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地上的林院長，便扭過頭來：“接下來，就要看你了。”
看我？是什麼意思？
沒等宋知棠反應過來，司殷整個人便消散成黑霧的樣子，緊接著就直直鑽進了手腕上的鐲子裡。
“什…什麼？”
宋知棠抬起手腕，飛速看了眼四周，眼睛裡盛滿了迷茫的神色。
“從那個洞鑽過去，然後往外走。”
腦海裡傳來司殷沉沉的嗓音，似乎是擔憂宋知棠會害怕，他又添了一句：“別怕，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