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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一個夜晚

也許是宋知棠驚訝的表情太過明顯,幾乎是不用猜杜斐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你的副本任務…該不會是不讓病人在八點後離開房間吧?”

感慨於杜斐的聰明,宋知棠眼睫微顫,有些為難地點了點頭。

得到少女的肯定答覆,杜斐沉默了下來。

她看著少女明顯一副尷尬的神色,抿了抿唇,也沒再好意思提出開門的事情。

宋知棠倒有點不好意思,也許是場面太冷,她想了想輕聲問道:“我們的任務裡都提到了八點這個時間節點,八點會不會和通關任務裡的秘密有關?”

原以為二人的對話就到此為止了,沒想到少女竟然會主動和自己分析副本,杜斐有些意外地挑眉:“你不害怕嗎?”

宋知棠仰頭看著杜斐探究的打量神色,遲疑著問了句害怕什麼。

杜斐一眨不眨盯著宋知棠單純迷茫的表情,突然就咧開嘴笑了幾聲,真心實意地被面前少女的反應逗笑。

宋知棠見她只笑,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什麼話了,鼓了鼓臉頰,耳尖控制不住地發燙,又結結巴巴問她笑什麼。

杜斐擺擺手,好奇地問道:“你前幾個副本,都是怎麼透過的啊?”

“就…完成副本的任務啊。”

聽到這個問題,宋知棠抬手摸了摸脖子,乖巧地回答。

也許是看少女實在有些無所適從,杜斐還是耐下心來和她解釋:“你想啊,精神療養院裡,最具有潛在威脅的是什麼?”

“唔…病人?”

“對啦!”杜斐點頭,“既然對護工的要求是,不能讓病人出房間,而對病人玩家的要求則是離開病房,這說明什麼?”

“嗯…”對上杜斐笑吟吟的目光,宋知棠試探性開口道,“說明護工玩家和病人玩家…嗯…是對立關係?”

杜斐點頭:“也可以這麼說吧,但是到底是不是對立其實並不明確,唯一能肯定的是,八點以後病人的潛在威脅大機率會轉變為直接威脅,否則為什麼需要護工玩家確保所有病人都被鎖在病房裡呢?”

宋知棠恍然大悟,把頭點得小雞啄米似的,也覺得杜斐的分析很正確。

難道,這些精神病人會在八點後集體發病嘛?

和宋知棠想到了一處,杜斐沉吟:“也許,八點後這些病人會變得…不理智。”

精神病人當然和理智不沾邊,杜斐不過是換了個更委婉地描述,宋知棠懂她的意思。

“我會自己想辦法的,你不用有壓力,做好副本給你發放的任務就好。”

杜斐不想讓宋知棠為難,畢竟二人任務恰好相對,一個副本遇見的陌生玩家,她沒有道理要求對方給自己開後門,尤其是,這種未知的冒險。

即便她認為假如自己說點好話或者哄騙一下,對面這個漂亮的小姑娘最多猶豫一會兒就會轉而答應自己。

顯然,宋知棠具備了異世界裡玩家最大的禁忌:心軟。

除此之外,還有“盲目信任”,但好在杜斐自認為算是個好人,她結束了二人短暫的交流,在宋知棠鎖門的時候叮囑了一句:“在副本里,最好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宋知棠隔著門和她對視,鋼化門阻隔了大部分音量,只能透過細微的聲音和嘴型判斷對方具體說了些什麼。

知道杜斐是出於好心地提醒,宋知棠點了點頭,軟軟地說了句謝謝。

又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宋知棠撐著下巴坐在桌前呆呆地想:如果護工和病人的任務是相對對立的,那被分配到醫生行列的玩家呢?他們的任務是什麼?

很快宋知棠就知道了。

由於病人服藥時已經是兩點多,因此沒過幾個小時就來到了病人的晚餐以及晚間服藥時間。

如餘然所言,四樓所有人的飯菜都是負責餐廳區域的員工帶上來,包括宋知棠的。

她看著遞給自己的三菜一湯,有葷有素,在心裡樂觀地想還挺豐盛的,如果照這樣子,那一日三餐的時間應該會比較規律。

不過,病人的飲食和宋知棠吃的略微有些區別。

宋知棠在員工送餐時有偷偷看過,他們的食物似乎是經過特殊處理後的壓縮食品,包含了一個長方形的塊狀物和一小包扁平的液體,晚餐時刻並不需要宋知棠去幫忙開門,因為食物的特殊包裝,它們恰好可以從每個病房門下的凹槽塞進去。

但也並不是全然就放任所有病人自主進行進食,這些負責送餐的工作人員會在客廳活動區域靜靜等待,等待所有的病人將吃完的包裝紙又從凹槽口扔出來。

然後順便帶著宋知棠進食完畢後的餐盤一起又離開了四樓。

全程行動訓練有素一般,宋知棠看著他們面無表情的嚴肅臉,只能乖乖加快進食速度,然後交還餐盤後目送著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平臺口。

晚餐後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就是病人規定的服藥時間了。

這是宋知棠進入副本後第二次跟著餘然一起,記錄病人的服藥狀態,她的身後仍然跟著幾名端著托盤的醫生,但面孔卻有了變化。

中午午休結束後服藥時原本是三名女醫生,但現在其中兩名卻換成了兩名男性,而且還很面熟。

靳斯樹和簡屹都是拿到醫生身份後第一次進入2-B區域的四層,幾乎是在和那個看起來菟絲花一般漂亮的護工對視的一瞬間,他們就意識到了對方的玩家身份。

粉色的套裝和帽子,明明很簡單的裝束,卻襯得少女像個粉雕玉琢的精緻擺件兒,環抱著筆記本的兩隻手臂可以清晰看到纖細的手腕,過於白嫩的肌膚和嬌弱的外表,讓她看起來與異世界波雲詭譎的副本格格不入,也讓人不得不懷疑對方到底是怎麼透過新人副本和E級副本的。

宋知棠和那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對視,他們神色淡定,似乎已經完全融入了副本里的角色,遊刃有餘地跟在餘然身後,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挨著向病人提供晚間藥物。

一回生二回熟,宋知棠拿著筆記本兢兢業業地記錄著。

病人們和中午的狀態大差不差,吃藥的過程都很平靜,也沒有發生什麼其他變故。

除了那個405的畫家,原本一言不發的靠坐在床頭,卻又在眾人將要離開房間時突然笑著說了句無厘頭的話。

她幾乎是壓著嗓子冒出一句“今天輪到誰了?”,說完還指著滿牆的油畫捂著嘴咯咯笑。

嗓音尖利,讓在場的幾名玩家都不免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特別是宋知棠,她看著外面已經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只感覺嶽韻初自進入房間起,她的視線就一直牢牢鎖定在自己的身上,如針扎一般,實在嚇人。

沒辦法,她只能又悄然將自己藏到了幾名醫生的中間,以擋去那股令人極度不舒服的掃視。

這一小動作卻讓身後的靳斯樹挑了挑眉,垂眉映入眼簾的是少女戴著粉色帽子的發頂,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似乎少女一靠近周圍的空氣就變得無比濃稠,像是加入了一股無比誘人的清甜香氣。

他伸出空出來的那隻手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心底有些訝異:在稍不留意也許就會丟掉小命的D級副本里,這女孩兒還有閒心噴香水嘛?

儘管對這一行為有了一系列不太好的猜測,但靳斯樹不得不承認,這縷香味放在少女身上,只讓少女整個人都變得更誘人了。

倒也不是造作,只讓人生出無端的猜想——除非眼前這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漂亮女孩兒有別樣的底牌,或者說偽裝。

等所有病人都結束了服藥,眾人也就該原路返回了。只是在回到員工宿舍的間隙,餘然突然叫住了宋知棠。

“餘醫生,怎麼啦?”

餘然神色並不算太好,甚至可以說帶著微慍:“你下午是不是擅自開啟病房門了?”

宋知棠被她一雙發沉的眼神直勾勾盯著,莫名地有些發怵,捏著筆記本的手忍不住收緊了些:“我…我…我開啟了一次406的門…”

“是病人出什麼問題了?如果病人出現問題你應該直接打內線才對,會有專門的醫生應對突發情況,而不是由著你胡亂開門。”

餘然聲音泛著冷,語速極快,宋知棠聞言臉頰通紅,只能垂著腦袋道歉:“對不起,是我…是我的問題。”

面前的少女整張臉都寫著慌亂和懷疑自己做錯事的擔懼,似乎像是受不得刺激,小鹿似的一雙大眼泛起水霧,連帶著眼尾都迅速染上一抹薄紅。

餘然見她這副模樣,咽回了剛要脫口而出的斥責的話,她抬手摸了摸快要把頭縮排衣領的少女的肩膀,放柔聲線:“這層樓,每一道門都有遠端連線的警報器,哪扇門被無故開啟,院長那邊都會接到通知,好在你也只是開啟了兩三分鐘,不然,就不是院長打電話問情況那麼簡單了,你知道嗎?”

聽著餘然反過來帶著安慰,宋知棠更覺愧疚,她吸了吸鼻子:“抱歉,我下次不會了。”

餘然嘆了口氣,也沒有問宋知棠為什麼突然開啟那扇門,左右猜想不過是新來的病人不太聽話,這個小護工一看就耳根子軟又沒什麼防備心,好歹只是第一天上班,她也沒再過度苛責。

更何況,院長也並沒有說什麼要處罰的話,只是讓自己多提點一下。

明明看起來就膽小得不行,還能心大地直接開啟病人的房門,這得是有多粗的腦筋?餘然想到這不免有些恨鐵不成鋼:“記得,下次不管任何人要開門或者提什麼要求,你只打電話就是了,別誰的話都聽。”

帶著說教的語氣讓宋知棠神色微怔,反應過來對方是在為自己好,儘管對方只是一個npc。

宋知棠望著眼前這個揹著昏暗光線正對自己的女人,剛想說點什麼,卻感覺鼻頭不合時宜控制不住地一酸,本就水光瀰漫的眸子愈發朦朧,幾滴眼淚就這樣掉落出來,順著白皙的臉頰直挺挺滴落到衣領邊。

少女很快變得溼漉漉的一張小臉兒上,鼻頭粉粉的,臉頰粉粉的,連耳尖也是一片粉色,看起來很是脆弱,這一反應讓在場幾個人都有些愣怔,特別是那兩個剛上崗的玩家醫生,兩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梨花帶雨的少女,似乎很是不解。

似是怕餘然誤會,她擦了擦眼淚黏糊糊解釋道:“我就是覺得很感激,感謝你提醒我,不是想要哭的。”

“淚失禁?”餘然不愧是醫生,看著少女姿態有些狼狽地囫圇擦著不斷掉出來的淚珠,她很快便猜到了箇中緣由。

宋知棠有些驚訝,還有些不好意思,她點了點頭。

心底卻又不太喜歡這個體質,想到要是能把自己這不爭氣的眼淚全都轉移到乾旱地區做點有用的貢獻就好了。

“你緩一緩吧,現在已經七點了,待會兒記得檢查每扇門的情況。”

已經在四樓待得夠久,餘然扭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很快夜幕就會降臨,她朝身後幾個負責端藥品的醫生點了點頭,幾人就這樣朝著來時的樓梯走去。

走時餘然又重複了一遍,如果遇到什麼突發狀況,一定按照員工守則上寫的來做。

宋知棠表示自己明白了,等幾人走了,又回房間將貼在牆上的員工守則背了好幾遍。

默背的過程不僅情緒得到了舒緩,連時間也過得特別快。

眼看著時間來到了七點半,宋知棠捏緊手中的門禁卡,此時外面已經接近深黑,好在整個四層不管是客廳還是走廊都有白熾燈一直運轉著,裡面亮堂一片,倒也沒那麼害怕了。

她走到關著病人的走廊口,只看到透明的玻璃門裡,原本自由活動著的病人都像是約定好了一般走到了門邊,更準確地說是貼在了門口。

宋知棠一一走過,這些人的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毫無波瀾,只是黑黝黝的瞳仁一齊跟隨著宋知棠的動作移動著。

這場面太過詭異,尤其是門還是透明的玻璃門,給她一種下一秒這些人會穿過門朝她撲過來的假象。

宋知棠只能儘量不去看這些人,快速地掃過各個門上側的訊號燈,好在所有的門都亮著紅燈,這意味著沒有任何問題。

她檢查完最後一個門,餘光掃到側邊病房的病人直直佇立在門邊的身影,後背早已被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浸溼。

她低著頭,加快速度向離開走廊的那邊走去,走廊並沒有多長,只十來秒的功夫,她的餘光就可以看到大片的客廳地面。

“呵——”

路過最外面的那兩間房時,她彷彿聽見了一聲並不明顯的輕笑。

雞皮疙瘩驟起,她幾乎是小跑著回了房間又仔仔細細反鎖了房門——慶幸自己的這扇門是不透明的實心鐵門。

她伸手撫了撫脖子,一掌的水。

輕呼一口氣,她視線撇過彈幕上的安慰,朝著浴室走去。

已經七點四十五了,她要抓緊時間在八點前洗漱完畢,以免待會兒有什麼突發狀況。

好在有這一先見之明,幾乎是頂著水汽踏出浴室的那一瞬間,時間就指向了八點整。

滋——

短促的一陣電流響,頭頂明亮的白熾燈突然熄滅。

整個四樓,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這層黑色,似乎要同樓外的夜色融為一體。

宋知棠下意識伸手扶住一旁的門框,憑藉著記憶摸索到床邊,好在房間夠小,也沒有什麼障礙物。

她坐了下來,背緊緊靠著床頭——周圍很安靜,安靜到她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

沒有人面對這種情況還能保持鎮定,0001關於san值提醒的文字就這樣投放到了虛空中,而與此同時,房門外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