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有記憶起,孤兒院的天空永遠都是灰濛濛的,特別是生病以後。
那是宋知棠第二次被領養家庭退回來,養父母為難的神色、院長媽媽無奈的嘆息、一起玩的小夥伴異樣的打量目光…
宋知棠從那時才知道,送不出去的小孩兒,是會被人群有意識的排擠的。
七八歲的孩子,哪怕年少不知事,也都懂得趨利避害的道理,於是乎,被兩家不同的領養家庭退還回來的宋知棠就變成了那個被“避害”的隱形人。
大部分的小孩兒都不再願意同自己過多接觸,生怕被自己身上的一些“不好的氣運”傳染。
一開始並不適應這樣的生活,宋知棠每晚都會偷偷哭,也許是因為白天聽到自己要好的小夥伴偷偷在背後說自己病秧子、晦氣,也許僅僅是因為又一個曾經要好的夥伴被新的家庭接走,也許是因為…
太過想念自己的親生父母。
他們是什麼樣子的呢?又為什麼會不要自己了呢?
院長媽媽說,她是在一個大雪天的清晨被扔在了福利院門口。
被撿到時尚在襁褓,而包著她的小棉被裡只夾了一張用碳色筆寫著名字的紙條,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資訊。
這也是為什麼後來她嘗試著去尋找自己的父母卻猶如大海撈針一般半點進展都沒有。
……
春去秋又來,時間飛逝,她們變成大人。
那些被人群排擠的痛苦、無助也都像過眼雲煙一般消散了,或者說…被藏在心底,假裝忘卻了。
記憶裡的福利院,在自己成年的那一年,就因為個別原因被迫搬遷到了另外的地方。
當初的小孩子們散的各散,胖的、瘦的、笑鬧著的、哭泣著的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像是逃不開的梅雨季節,泛著潮一併隱入了大霧中。
砰———
巨大的一聲響。
宋知棠猛然從回憶中抽離,回過神來時臉上有著淡淡的溼意。
眼周像是被什麼東西擠壓著,阻隔了所有的視線,漆黑的環境讓聽感被放大了無數倍。
方才那一聲,像是玻璃杯從高處墜落到大理石上的聲響。
噠、噠、噠……
不緊不慢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有人來了。
宋知棠不適地動了動身子,才發現自己不僅手被合併綁在了身前,腳腕也被束縛著。
嘗試性甩了甩,叮叮噹噹的鐵鏈碰撞聲傳來。
自己這是…被囚禁了嗎?
“呵……”
一聲極低的輕笑在不遠處響起。
宋知棠動作一僵,就這樣頓在了原地。
呈半坐著的姿勢並不是很舒服,好在身下觸感柔軟,像是沙發一類的傢俱。
被再次迷暈前男人高大的身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就像是一頭隱沒在黑暗裡的魔鬼,不知道站在自己床前看了多久,只等待著被作為獵物的自己發現。
而那個魔鬼此刻就在離自己幾步遠的地方,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讓宋知棠微微發顫。
噠、噠、噠……
腳步聲愈近,一股熟悉的香味猛然竄入鼻尖。
是當初第一次在停車場電梯口被迷暈前聞過的味道,不知道幾種花香雜糅在一起,卻意外的好聞。
一股不算溫柔的力道擦過自己的臉頰,緊接著一道低沉的聲線在自己面前響起:“哭了?”
宋知棠下意識往後躲,這個動作卻像是刺激到了面前的人,一隻大掌以不容置喙的力道向後鉗制住宋知棠細嫩的脖頸,被迫著將她摁向靠近他的方向。
“你很想自己的爸爸媽媽嗎?”男人問,“我聽到你在喊,可惜了..現在沒有人能救的了你。”
宋知棠被男人桎梏著,男人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冷,寒意從後頸一路傳到四肢百骸。
她小幅度的打著寒噤。
“你真的很美。”男人喟嘆。
空蕩的房間裡,穿著黑色襯衫的男人半跪在簡陋卻又素雅的布藝沙發見,他掌下的少女半仰著頭,被黑色眼罩遮住了大半的瓷白小臉只漏出一截盈潤如玉的下巴。
唇是淡淡的粉色,也許是因為害怕,即便有布制的眼罩,少女的眼淚也將臉頰染得溼漉漉的,耳朵、鼻頭甚至連脖子都泛起一層薄薄的緋紅。
黑色的繩索束縛在骨感至極的皓腕間,又有銀色的鐵鏈穿過兩個腳踝將細嫩的雙腿拷在一起。
靡豔、誘惑,配合著眼淚就像是被用什麼不可告人的手段欺負得很可憐。
男人呼吸沉重,看了會兒,卻又悶悶地笑出聲。
宋知棠被他詭異的笑嚇得呼吸一滯。
“你知道嗎,第一次單獨在電梯裡遇到你,我就知道,你會是一件很精美的藝術品。”
男人說著用另一隻閒下來的手勾過宋知棠精緻的下巴:“她們都沒你好看。”
帶著沙啞的聲音絮絮說著,說自己在電梯裡不停的翻著相簿,發現以往的作品都不及少女一兩分,說自己每晚都在想應該用什麼樣的理由“說服”少女讓她成為自己的下一個目標。
好在少女真的就是自己想要找的那種人。
那種…不乖的人。
“第一次收到簡訊後,我看到你縮在客廳沙發角落哭,那個時候我想,如果把那一幕永遠定格下來該多好?”
“宋知棠……”
男人湊近,低低叫了一聲少女的名字,如願的感受到少女整個人一顫,嘴角勾起一抹陰測測的笑。
“……”
少女顫抖著聲線小聲說了句什麼。
細若蚊鳴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並不真切,但距離極近的男人聽了個清楚。
他笑容僵硬在了臉上,退身拉開幾分距離,有些難以置信的目光掃視著少女堪稱狼狽的模樣,艱澀地開口:“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宋知棠微微搖頭,感受到脖子上男人的手勁兒似乎隨著質問有些無意識地加大,痛感襲來,眼淚如斷了線珠子一般往下掉。
“可不可以放…放開我…”
男人深呼吸一口氣,看著漸漸被水色浸透的眼罩布料,眼睛微微眯起,動作卻沒有絲毫放開的意思。
宋知棠實在痛,只能將自己往男人的方向靠,以此放鬆後頸傳來的力道。
她帶著哭腔,只將被捆綁住的雙手斜斜豎在身前:“痛…放開我…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