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靈受到的影響不同,變換的形象也會不同。”
司殷皺著眉,給出了一個簡要的解釋。
為了逃避主神系統的篩查,他可以利用自己已經集結起來的神力找到被異化的影靈,還可以藉助自己和宋知棠之間繫結的關係使其傳送到自己所在的副本。
但是越往後影靈受到的影響越大,越不好區分。
新手副本時,影靈只是一團極其明顯的黑霧形態,但到了e級副本,影靈就可以幻化成人了。
如果說d級副本的影靈只是被動地展現出了一部分的能力的話,那到了如今的c級副本,影靈受到的控制就越來越強大,強大到在系統的操作下,變換了身份,甚至變換了種族。
原本他以為以自己如今的實力,可以很輕易地將影靈控制起來。
沒想到,剛到副本里,自己就被已經異化的影靈給同化了。
除非宋知棠使用天賦技能將影靈身上受到的負面控制給淨化掉,否則,他可能會被一同控制在這個副本里。
宋知棠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所以,以後的副本,需要我自己找出真正的影靈嗎?”
司殷看著少女認真的神色,沉吟了片刻輕聲嗯了聲。
怪不得了。
怪不得她在這個副本里都沒有看到過影靈的蹤影,原來在主神團隊的作用下,不同的影靈會變成不一樣的身份,甚至會掩蓋他原有的特徵。
可這樣一來,對於她而言,找出真正的影靈就需要付出極大的精力。
宋知棠想到的司殷未嘗沒有想到,他心沉了幾分。
這僅僅不過是一個c級副本,往後b級、a級和s級,不清楚到底有多難的關卡在等著少女。
如果銀月沒有將鐲子取出來,也許宋知棠也並不會知曉這個副本里影靈到底在哪裡。
更何況…解除詛咒的辦法,在他看來,銀月很有可能並不會告訴她。
順著影靈融合時帶進的記憶,他知曉,那時的說辭只不過是權宜之計。
宋知棠見司殷沉默著,倒也沒有對以後會遇到什麼樣的難關發愁,只是暗暗慶幸自己總算是找到了影靈。
突然,她想到了正事。
“對了,司殷,你知道怎麼解除副本的詛咒嗎?”
既然司殷已經清醒過來,那他肯定也知道怎麼解除詛咒。
自己也不需要再等到明日大婚了。
司殷還是頂著銀月的那一張臉,玄金色的鎏光在銀白的瞳孔間漸漸隱沒。
他看著宋知棠,突然問道:“你很希望其他玩家都能透過副本嗎?”
司殷這話問得很突然,宋知棠愣了瞬,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這些被拉進異世界的玩家,都是無辜的。
洞悉少女的想法,司殷卻不認可,事實上他對其他人的死亡並不關心。
生和死,這都是凡人必經的一個過程。
或早或晚、或輕或重,不管是異世界還是正常的人類世界,每天都要上演無數次。
作為神靈,生死於他而言,已經成為了一種虛妄。
但他還是有些不解:“像鄭崖那樣的人,你也要救嗎?”
鄭崖殺害了兩名無辜的玩家,如果換做在人類世界,法律也不會輕饒他。
而像鄭崖這樣的玩家,異世界裡比比皆是。
宋知棠眼底閃過茫然,想了想她問道:“如果異世界恢復了正常,那些人還能活過來嗎?”
司殷是掌管玄冥的神,他能夠讓所有的一切都恢復原樣的話,那些被無辜拉進異世界的人類也會恢復原樣嗎?
沒想到少女竟然問到了關鍵。
司殷沉默著,說道:“可以。”
陽間有陽間的一套行事規則,玄冥自然也有玄冥的一套行事規則。
有些人陽壽未盡,被人為地拉進這樣一個兇險的世界裡丟掉了性命,玄冥不會接收。
屆時一切恢復原樣,那些在異世界裡死去的玩家回到現實世界不過也是生一場病罷了,自然是還活著的。
這就涉及玄冥的不同職位部門的工作了。
司殷其實也沒必要問這一句,像是為了讓少女安心,他細細解釋道:“不僅如此,那些在異世界裡犯下罪孽的玩家,也會受到一定的懲罰。”
玄冥裡有一個專門掌管人類生前功德簿的部門,也是隸屬於孟婆的往生道下的一個司。
這個部門的靈鬼專門負責去往人間,帶回將死之人的靈魂。
與此同時,他們也將按照功德簿上的出入記錄安排其前往下一個地方。
陽壽已盡,功德深厚的人,可以立即前往往生道去到下一世,下一世也將福澤綿長,但功德淺薄甚至是負數的人,則要受到相應的懲罰。
這些都是玄冥的規矩。
像鄭崖這樣的玩家,儘管殺害其他玩家只是在異世界裡做出的事,但天道會記下他的功德出入,就像是收支記錄,殺孽是最為嚴重的一項減德舉動。
生前不僅會越來越薄福,死後也會受到玄冥的審判。
更甚者,會被剝奪掉前往下一世的權利。
見宋知棠一臉驚訝地點點頭,他勾起唇。
如果宋知棠想要救其他玩家,他可以幫她解除詛咒。
司殷答應下來,但仍然沒有告訴宋知棠解除詛咒的辦法。
他只是說道明晚大婚,屆時他會解除詛咒的。
宋知棠聞言漂亮的小臉兒呆滯了一瞬。
大、大婚?還要結婚嗎?不能直接…
想著她也就問了出來。
司殷側過臉,淺淺搖了搖頭:“看時間,村子裡的人估計都知道了。”
什麼都知道了?
宋知棠不明所以。
但很快她就知道司殷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司殷話落沒過一會兒,她就聽到小屋外有叮叮咚咚的聲響。
在司殷的示意下,她走到臥室陽臺往外一看。
只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原本用作於祭祀的臺子四周被佈置成了張燈結綵的模樣。
許是村子裡的習俗,懸掛的燈籠和布條都是銀黑交雜的,如果不是那些垂墜著的精緻的珍珠銀飾,以及各式布料上閃爍著瑩瑩的細碎光芒,宋知棠可能會以為這是誰家在舉辦一場盛大的葬禮。
不少的村民圍在四周看著,來來往往忙碌著的都是此先參加過祭祀的那一群黑紗蒙面的女人。
下面忙碌的人不消片刻就注意到了宋知棠的身影,其中還有不少玩家。
宋知棠冷不丁地和宋與之一行人對上視線,除了宋與之表情有些冷淡外,其餘幾個人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宋與之用箋靈叫宋知棠到小樓去商量,宋知棠頓時有些心虛。
她回頭看了眼走出書房的司殷。
司殷點了點頭,說道:“去吧。”
一副善解人意的架勢。
宋知棠直覺自己可能會被宋與之他們拉著問很多問題,事實也是如此。
迎著一大票人的目光回到宋與之所在的小屋後,幾人團團將宋知棠圍住。
宋與之揉了揉太陽穴,一副很是頭疼的模樣。
昨天少女和他們說就快要知道解除詛咒的辦法了,所以這辦法就是用少女的人生大事換的嗎?
天知道他們看到這些人佈置小廣場時還以為又要舉行祭祀了,結果從村民口中得知是大祭司要成親。
至於和誰成親,就不需要再猜了。
“是那個大祭司威脅你的嗎?”
原本張角幾人還想著問點什麼八卦,怎麼一下子就要結婚了,結果看到宋與之嚴肅的神情,倆人只好閉上了嘴巴。
宋知棠被幾人看著,紅著臉擺了擺手:“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
宋與之卻一臉的狐疑:“你之前不還說那大祭司是女的嗎?怎麼突然就要和他成親了?”
宋知棠這下感覺整張臉都要燒起來了。
作為玩家,突然要和副本里的npc成親了,這說出去會很奇怪吧?
宋知棠微張著嘴,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解釋。
她想了想,說道:“明天…村子裡的詛咒應該就能解除了。”
宋與之卻滿臉的不信:“你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所以被那個大祭司騙著嫁給他的吧?”
絲毫沒有被宋知棠轉移話題引開注意力。
宋知棠尷尬地捏著裙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向幾人解釋。
現在知道銀月已經變成司殷後,她已經沒有把明天即將到來的婚禮當成什麼大事了。
這又做不得數的。
反而宋與之看宋知棠支支吾吾的模樣急切了起來:“你不會是被那男的哄騙了鬼迷心竅了吧?我們是在透過副本,你得清醒一點啊。”
宋知棠被質問著,正想說不是他想的那樣,卻被寧俞搶了先:“該清醒一點的人是你吧?我覺得宋小姐不是那樣的人,她做事應該有自己的判斷,你好像沒有立場來指責她。”
寧俞這話說的並不算客氣,她甚至還冷冷地添道:“如果不是她,你們也沒辦法短期內知道那麼多關於副本的秘密吧?”
這話不假,一句話讓在場幾個人都有些吃癟地沉默了下來。
看著氛圍變得冷凝,張石邱小心翼翼舉手說道:“那個…宋…宋知棠,你的粉絲,想讓你開直播來著。”
不是張石邱不懂審時度勢,只是他直播間快被宋知棠的粉絲霸屏了。
宋與之的直播間也遭到了一波轟炸,但不是催他叫宋知棠開啟直播的,反而很多罵聲。
一直沒說話的李鼎看了眼宋與之不太好的神色,也贊同了寧俞的說法。
他語氣溫和:“寧小姐說的對,我覺得宋小姐應該有她自己的考慮。”
更何況,宋知棠說明日就能夠解除詛咒不像是在亂說。
反而胸有成足,至少李鼎對宋知棠一直是無條件信任的。
在寧俞這裡吃了癟,宋與之陰沉著臉閉上了嘴巴。
張石邱則一臉為難。
宋知棠接收到對方求救的眼神,想了想輕聲問道:“你的直播間可以看到我嗎?”
張石邱看了眼彈幕,瘋狂點頭。
宋知棠聞言鬆了口氣,對著張石邱的方向解釋了一遍關直播的原因。
她還是找了之前和0001對話時一樣的理由,那便是調侃太多了,她沒辦法專心,等下個副本她會把直播間開啟的。
順便還和那些觀眾道了歉。
美人紅著臉頰結結巴巴道歉的模樣實在讓人生不起責怪之心,張石邱直播間的那些粉絲都紛紛改了口徑。
宋與之聽著二人的對話,看了眼自己直播間的彈幕,滿屏都是在說自己沒資格的。
皺著眉移開了視線,他頓聲問道:“會有危險嗎?”
這話明顯是向著宋知棠說的。
宋知棠看向他,緩緩搖了搖頭。
有司殷在,這件事情應該不會有危險的。
宋與之看到少女一臉不上心的模樣,心底著急但也無可奈何,只乾巴巴說了個保護好自己,就別開臉生起了悶氣。
寧俞倒是把他的反應看了個完全。
心底暗暗嗤笑對方沒有一丁點兒的自知之明,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她看向宋知棠,柔聲囑咐:“如果有什麼不對勁的,可以用箋靈聯絡我們。”
宋知棠乖巧地嗯了一聲。
和幾人告別後,她又回到了銀月的小樓。
外面佈置聲勢並不浩大,但是經過一天的裝飾,整個小廣場已經大變了模樣。
黑色的地毯幾乎要鋪滿整個中軸線,用銀線編織的花紋同那些飄帶一樣閃爍著瑩潤的光芒。
宋知棠從二樓的陽臺望下去,是一種別緻的風景。
白日裡太陽照射下,銀線折射出的光芒耀眼刺目,但到了傍晚,那些幽幽的光芒就顯得柔和了許多。
宋知棠莫名地有了一種自己真要結婚的錯覺。
因為吸收了恢復正常的影靈,已經變成司殷的銀月也就沿襲了銀月過往的行徑。
午餐和晚餐都是由侍女送來的。
那條用於大婚的裙子也被司殷取了出來放在了房內的架子上,包含著發冠一起。
除此之外她還看到了櫃子裡的另外一套男士的服飾,發冠同樣精美,和架子上的那套女士的恰好組成一套。
不難猜出那便是司殷明日要穿的衣服了。
宋知棠強迫自己轉移了注意力,後知後覺自己今晚還是得要和司殷一起睡在整棟小樓唯一的這張床上。
還沒等她糾結著躺下,司殷便叫住了她。
宋知棠紅著臉看過去,卻看到司殷將冒著血的一截指尖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