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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平旦

三天後,小雪,小小的雪。跟天上的星斗一樣小,小到不起眼,小到無人在意,小到連殺氣都沒了。

只有風,小小的風,帶著殺氣的風。儘管它很小,可小不是藉口。小,也能殺人於無形,也能令人畏懼。小與不小,往往取決的是心,殺人的心。心不小,風就不小,殺氣也就不小。

寅時三刻,平旦。

眾人睡得正酣之際,許十翼悄悄背上包囊,拿上一柄劍,偷偷溜出了房門。迎著那充滿殺氣的風,朝琅琊王府外走去。

過三四院,穿五六庭,將至府門時,許十翼忽見得前方躥出了一條黑影。不及看清是誰,就聽黑影說道:“我的好兒子,你就這麼討厭你爹我嗎?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這大半夜的,你不嫌冷嗎?”

“我怕你坑我。”

“行行行行行,咱父子倆別說這些了成不?”許良走到許十翼跟前,苦口婆心說:“十翼你要走我不攔著,也攔不住。爹來呢是想告訴你,你先去一趟鷺州,然後再去你的天山呀崑崙呀,都隨你。”

“鷺州?”許十翼警惕起來,“為何非要我去一趟鷺州?說,許良你是不是又憋了什麼壞水等著坑我?”

“我是你爹,爹怎麼會坑兒子呢你說是吧?”許良意味深長嘿嘿笑了笑,令許十翼感到一陣不安,“爹在鷺州給你準備了件禮物,保準你喜歡。”

“禮物?哼!陷阱吧?”

“你這可就把爹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了,都說了,哪有爹坑兒子的道理?”許良苦苦勸道:“十翼你就聽爹的,先去一趟鷺州,反正也不耽擱你去天山對不?”

“說,什麼禮物?”

“現在不能告訴你,”許良搖搖頭,神神秘秘道:“現在告訴你就沒什麼驚喜可言了。不過爹向你保證,這絕對不是什麼陷阱,而是一件大禮物。為了這件禮物,爹可足足準備了十年之久吶!就當是爹送給你成年冠禮的禮物吧!”

“當真不是陷阱?”

“當真。”

“行吧,那我就去一趟鷺州。”許十翼看著天上星斗,雙眼當中忽現一股思念,“順帶看看小錦月,我聽說她病了,所以我成年冠禮她才沒能來。”

“這就對了嘛!”許良高興得摟著許十翼肩膀,像好兄弟那樣,“走十翼,爹送你出府。”

“許良,你到底是不是我親爹呀?”許十翼滿是懷疑問:“我都要去赴死了,你怎麼看上去比我還開心?”

“哪有的事?”許良忍笑道:“爹是覺得你長大了,也確實該出去見見世面了。想當年,我和你娘素真那也是闖江湖的時候認識的。那日我被仇家暗算,中了幾十箭吶!就在那電光火石,火石電光之間,突然地,一個美若天仙的身影從天而降,她……”

“行了行了,能不叨叨叨嗎?這故事你都和我說過幾千遍了,耳朵都長繭子了。”許十翼滿臉痛苦,覺得甚是折磨。

“行行行,不說了,不說了。”

言談間,二人來到了府門外。

夜色如水,許十翼在這如水的夜色裡看到了一匹馬,一匹好馬,一匹絕世好馬。它通身雪白似若銀霜,無一根雜毛,正是世人夢寐以求的北寒雪馬。

許十翼還以為自已是在做夢,忙上前去左右上下打量來打量去,恨不得捧在手心翻來覆去看個仔細。這馬實在太稀缺珍貴了,世間罕有,也漂亮得不行。

“怎麼樣十翼?”許良笑著走到許十翼身邊,“爹為你準備的坐騎,拉風不?”

“許良,你真捨得把這匹馬給我?”許十翼震驚到生了疑,只因這北寒雪馬極實在太珍貴了,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皆如兒戲。

其耐寒耐熱,吃得少,跑得多,速度快。若與其相處久了,還會認主。

北寒雪馬多為棗紅色、栗色、黑色,而像眼前這匹通身雪白銀霜的北寒雪馬卻是少見。真可謂是馬中之極品,極品中之大極品,絕世稀有的坐騎。

“當然!你是我許良的兒子,不給你給誰?再說了,這可是你第一次出遠門,我能不上點心嗎?可不能叫人看了笑話。”許良一頓,又從袖裡掏出一個鼓鼓的布袋子塞給許十翼,“給,再拿著這個!”

“這是什麼?”

“金條啊!出門在外的,沒錢在身怎麼行呢?”許良囑咐說:“記住了兒子,別給你爹省,省錢不是咱們家的作風。你出去之後想怎麼花怎麼花,愛怎麼花怎麼花。不夠就照你陳叔說的,上咱家錢莊取去,萬不可在錢這個字上丟了面子。”

“我現在終於相信你是我親爹了。”看著布袋子裡那些金條,許十翼露出了微笑。

“去吧,去闖蕩你的江湖去吧!”許良從侍衛手裡牽過馬,將韁繩親自遞到許十翼手裡,“待你歸來日,爹給你找個好姑娘,琅琊城最漂亮的姑娘。”

許十翼跨上馬背,將走之際忽又轉過頭來說:“爹,我問你個事兒。”

“什麼事?”

“你覺得江湖在哪?”

“出門,即是江湖。”

駕!!!

許十翼策馬而去,一人,一馬,一劍,一江湖。沒人知道許十翼究竟為什麼要趁夜而走,就像風從來不知雪為什麼要飛落,雪永遠不知風為什麼要飄走。

是風的錯嗎?顯然不是。是雪的錯嗎?顯然也不是。那是誰的錯呢?或許錯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這崩壞的世界。

很快,許十翼消失在了充滿殺氣的風中。這時候,一個人從府內走了出來,一個冷靜的人,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陳平。他走到許良旁邊,靜靜站著,不言不語,像一座雕像。

“老陳,你說十翼能平安回來嗎?”許良的眼中滿是擔心,像一個老父親,而不像一個侯爺,一個統領北寒三州的侯爺。

“侯爺勿需憂慮,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此番壯遊之後,世子必然脫胎換骨,成為百年難得一遇的麒麟之才子,人中之龍鳳。”充滿殺氣的風中,陳平,巍峨不動。

“既然你覺得十翼是麒麟俊傑,那他問你是更忠於我,還是更忠於他時,你為何不說更忠於他?”許良望著許十翼遠去的方向,似覺得自已的兒子還在那裡沒有走遠,靜靜看著,帶著期盼的看著,任由這充滿殺氣的風吹拂著自已。

陳平片刻不曾猶豫,脫口話道:“世子尚還年幼,羽翼未豐,心性不穩。如石中之玉而未去稜角,似海中之鯤而未化鵬翅。”

“你倒挺實誠。”許良笑了,抬頭望著天上快被雲霓遮住的星斗,陡轉話鋒問道:“老陳,你說十翼那個青銅匣子裡到底裝著什麼東西呢?為何那麼多人都要搶?”

陳平也抬起頭望向天上星斗,緩緩說了句:“侯爺鑽研十年都未知曉,老僕又怎麼可能知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