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姐兒瞥了眼,“還能是誰?蔡阿嬸唄。”
她問:“蔡阿嬸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記著前段時間,薛大娘跟她說,蔡阿嬸家裡有事,得請上好些天的假。真細數起來,也挺久沒見到蔡阿嬸了。
“不對啊,蔡阿嬸不是在園子裡做事嗎?去觀魚軒做什麼?”
“嘖,娘你事情也挺多的,那腿長在人家身上,人家想去哪去哪,蔡阿嬸去觀魚軒就去觀魚軒唄。興許是看今晚擺宴席,想蹭點東西吃唄。蔡阿嬸最是嘴饞的。”
她點點頭,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目光一直追隨著蔡阿嬸,直到蔡阿嬸經過石榴樹時,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沒有再看,轉身要走,就在她轉身的剎那間,一道突如其來的亮光,一閃而過,她眼前突然一亮。
她頓住不動,腦袋還沒反應過來,那是刀光嗎?
哪裡來的刀光?
是蔡阿嬸嗎?蔡阿嬸身上怎麼會有刀的?
歡姐兒還沒覺察到其中怪異,非得纏住她說:“娘,今晚讓黃娘子煮些好菜來,我們也慶祝一下。”
她神情嚴肅,意識到這事不對勁。“等等。”
“等什麼啊?”
“她怎麼會有刀的?”
等她再看去時,不見蔡阿嬸的身影,想來是已經進去觀魚軒了,餘慕煙他們都在一樓用飯。
她越想越不對勁,推開歡姐兒,“不行,我得去看看。”
歡姐兒納悶地問:“娘,看什麼啊?”
她沒回答,而是急急忙忙趕去觀魚軒。
當她屏著一口氣衝到觀魚軒時,飛速掃視一圈,卻不見蔡阿嬸的身影。
嘉兒和喚春奴正蹲在門口逗貓,她忙問:“蔡阿嬸呢?”
嘉兒頭也不抬地說:“讓薛大娘喊去幫忙了。”
她鬆了口氣,心頭還發顫著,是她多想了嗎?
等到用完飯,餘慕煙打發著丫頭婆子把晚姐兒幾個給領回去,又讓林未巧幾個伺候的去用飯,也不用人在身邊伺候。
經歷方才的事,林未巧到底心不安,“不急,我還是先送夫人回院裡去吧。”
半青說:“媽媽就不用操心了,我們留夫人說會話,到樓上去,生爐子取暖,再煮個醪糟來吃。”
張母還拉著林未巧說,“媽媽只管放心吃去吧,我特地給媽媽留了幾道好菜的,用小火溫著,讓阿芽在看,不用再動手的,直接吃就成。我陪媽媽喝幾杯。”
說罷,幾個人擁簇著林未巧到廚房去吃飯,這是她生平第一次那麼不想吃飯。
黃娘子早在廚房裡佈置了一桌飯菜,就等著人來。
大傢伙落了座,林未巧難得沒有胃口,滿腦子都是方才的事。恰好薛大娘也來了,她忙問:“蔡阿嬸呢?”
薛大娘一邊夾菜一邊說:“哦,剛剛我讓她去把園子裡的燈籠收拾一下,這會風大,特別是夜裡,容易走火。”
“那她人呢?”
“我讓她收拾完就來吃飯,興許這會還在忙吧。”
她又讓阿芽去把蔡阿嬸喊來。
翠紅嫂子笑著說:“也是稀奇了,媽媽你這麼在意蔡阿嬸做什麼?還怕她丟了不成?”
她心口憋得慌,“有些日子不見她,她家裡什麼事,要回去那麼久?”
“嗨,說是她那個瞎眼的婆婆得病了吧?”
“這樣麼?”
她又問起蔡阿嬸的家中情況,看蔡阿嬸在府中,好像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也沒個家人什麼的。
她依稀記得蔡阿嬸說過,蔡家曾經是陸裕宣生母的陪房,但之後隨著陸裕宣生母早逝,陸老夫人嫁過來後,便一直打壓蔡家,最後蔡家成了府裡負責粗使雜役的。
陳婆子說,蔡阿嬸的男人,在好幾年前就沒了,唯一的兒子在外頭闖蕩,也有些年頭沒回來過。
末了,江嬸說:“蔡阿嬸的兒子,原本在府裡,就是個做粗活的小廝,後來是大爺念在蔡家曾經是先老夫人的陪房,於心不忍,就放了他的身契,提攜他到外頭去。是沒什麼訊息傳回來,不過想來大爺也不會虧待他的。”
她點點頭,越聽越覺得哪裡不對勁,心不在焉地吃著飯,如同嚼蠟。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阿芽回來說沒在園子裡看到蔡阿嬸。
這下子,她哪還吃得下飯,起身問:“那去哪了?”
阿芽說:“這就不曉得了。”
李娘子說:“興許是吃飯去了吧。這幾日她回來後,便不大說話,看著像是有什麼心事的。問她她也不說,不過也能猜到,她婆母久病,唯一的兒子又不常回來,她也是可憐人一個。”
她思索再三,還是出去找了。
今晚不見到蔡阿嬸,她是不會安心的。
匆匆找了一圈後,還是不見蔡阿嬸的蹤影,這讓她愈發不安。
半路碰到棋哥兒跟書鶴到前院去,棋哥兒問:“媽媽,你一個人在找什麼?”
她問:“你們有看到蔡阿嬸嗎?”
書鶴說:“方才來的路上,我看到有個身影往觀魚軒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蔡阿嬸。”
一聽到觀魚軒,她心下咯噔,拔腿就朝觀魚軒跑去。
留下棋哥兒和書鶴你看我我看你的,書鶴問:“媽媽這是有什麼急事嗎?完還是頭一回看媽媽跑那麼快的。”
棋哥兒也覺得不對勁,“走,我們也去瞧瞧,免得真有什麼事。”
再說此時的觀魚軒中。
餘慕煙和半青蓮姨娘聊得正歡,爐子烤得熱烈,每個人臉上都是紅通通的。
引香坐在燈下,納著鞋底,全神貫注的。
房裡的人,都因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全然沒有留意到一個不速之客——蔡阿嬸,悄然捧著茶盞來了。
蔡阿嬸面無表情,雙眼卻是死死盯住餘慕煙看,好似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
這還是引香抬頭突然瞧見的,“哎,蔡阿嬸你走路怎麼沒聲,嚇我一跳。”
餘慕煙等人同時看去,半青還說:“怎麼今兒個是你來送茶的?丫頭們呢?”
蔡阿嬸生硬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來,“她們都不知跑哪裡去了,林媽媽怕夫人渴著,就讓我來送茶。”
說是奉茶,她卻只帶了一杯茶來,獨獨遞給餘慕煙。
餘慕煙邊接過邊問:“怎麼就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