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一)
本來,從小紅門路出發,抄近路走的話,只要徒步約十五公里則可到達故宮的午門。
可事情並沒有預想中順利,因為四大幫派將崗哨擴張到了三環之上,這就意味著珍莉和eva需要繞道前行。根據eva對那一片的瞭解,此時,她們最佳的方案便是從四環的紅領巾橋進入朝陽北路,沿西直行,穿過朝外朝內整條大街,再經東四西大街和五四大街抵達景山前街,那裡是故宮神武門所在。
珍莉跟在eva身後急行軍,著實很痛苦,對方走路實在太快,用飛來形容也不為過;而且,一路上,她們除了要誅殺零散的各類喪屍外,還要防著被幫派的人發現,畢竟真要被發現了,倆人的小命或是難保。
eva確實有能力飛天遁地,前提是獨自逃走。萬一她逃掉了,拉下珍莉被擒,她絕不可能冷漠地看著對方被帶走,畢竟她最是清楚,被幫派捉走的人命運會是何等悲慘。
今天是一個陰天,就是那種不一定會下雨,卻沒有丁點兒太陽,還不定時起霧的天氣。對於喪屍來講,正是適合外出獵食的日子;對於活著的人類來講,無異於等死;而對於珍莉和eva來講卻相對有利。
聽eva說,四大幫派設定的崗哨不太合理,即使都處於安全的高點,卻因為相隔太遠,彼此間連對視都成問題,更別說有效傳遞訊號了,尤其是灰霾、陰雨或有霧的天氣。所以,趁著起霧,藉著這扇天然的屏障,她可以帶著珍莉自由地穿梭於大街小巷而不被輕易發現。這就是為什麼eva要選擇這一天帶珍莉進故宮營地轉悠的原因。
走走停停,珍莉倆人好不容易來到了五四大街。為了接下來的行動順利,eva停下了腳步,選了跟前的一棟兩層高,紅牆灰柱的非中式建築作為暫歇點。她們沒在一樓的商鋪內休息,而選在其中一間商鋪的二樓,因為街上偶爾會有武裝巡邏經過,二樓更為安全,也更便於監視。
倆人側身貼在窗邊的牆身上,眼睛盯著外面,身體則在最大限度地放鬆。或許是氛圍尷尬吧,eva少有地開口暖場,她說:“待會兒我們改道旁邊的那條小路,經由一些巷子和衚衕繞道去景山公園。”
忽然更改計劃,珍莉不免心生疑惑,眼神內閃過半絲的警覺。eva確實是fbi的優秀探員,她沒用正眼瞧也瞄到了對方的顧慮,遂補續道:“五四大街與景山前街相匯的地方有一處崗哨,那是一個叫作‘紫禁城角樓’的高點。那裡是四大幫派守城的重要渠道,因此,他們安排了精良的狙擊手24小時輪班制。無論生人死物,只要出現在其射擊範圍的150米內,保證格殺勿論,挫骨揚灰。”
聽到如此滲人的話,珍莉急忙話鋒一轉,奈何腦筋轉左彎了,竟神神經經地問了一個***問題,她說:“eva,我問了和子與cherry,她們都否認自己是醫生;再者,我覺得您每每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所以,我就是想問一問,那天您問的那個問題究竟有什麼含意?”
eva的藍色眼珠當即瞳孔收縮,她嚴肅地瞪著珍莉,一言不發。當刻,珍莉相當懊惱自己的白痴行為,後背瞬間滲出一片冷汗。
突然,樓下傳來齊整的腳步聲,自東向西,若隱若現。
eva馬上收起那冷峻的表情,全身心投入到屏息靜氣的監視角色中。珍莉只好抿嘴收聲,努力將自己隱埋在牆體的遮擋內。
憑著步伐和氣勢,珍莉斷定,這群人都受過軍事訓練,以此類推,故宮內的四大幫派成員都是身手敏捷之人。別說一個人她打不過,若然混進營地驚動了一堆,那就真的‘立地成佛’了。一想到那樣的悲慘結局,她不免全身打顫,極度後悔。
良久,隨著步聲漸遠,eva漸漸恢復正常狀態。見珍莉一臉凌亂,她安慰道:“別看他們很正經,其實也不過是烏合之眾。”
一時半會兒,珍莉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eva的好意,表情再度糾結。eva只好用珍莉感興趣的事情分散對方的注意力,她用平淡的語氣緩緩談道:“我曾經有兩個朋友,一男一女,他們都是醫生。”
‘哦!想不到,她竟挑選這個節點來訴說心結。無論如何,這是好事!’珍莉裝出意外的樣子,驚訝地說:“怪不得您那天問我。”
eva點點頭,繼續道:“我和那個女醫生是閨蜜,和男醫生是好友,而女醫生和男醫生是情侶。”
‘看來今天應該有機會了解阿墨霓和德的故事了。’珍莉總算是逮著了機會,心中甚是激動。
“你和那位女醫生長得有八成相像,就是胖了點。”eva淺笑後柔聲說。珍莉無奈地抽了抽嘴角,似笑非笑。
eva沒有理會珍莉的不爽,沉默了片刻才再次開腔:“我們三人間的故事不是三角戀,而是相愛相殺,充滿背叛和陰謀的悲劇。”
這一刻,珍莉從未有過如此安靜的反應,彷彿是在聽著有罪之人作的懺悔。
他們三人的故事大概是這樣的:
德、阿墨霓以及eva三人實則在高中便是校友,因為彼此都是赴美的新移民,所以特別志同道合。
時光荏苒,三人一同考上了賓夕法尼亞大學,本來,這是好事,可卻因為各顧各忙,缺少溝通,終於產生了分歧。
三人間的感情裂痕發生在大二升大三時期,德與eva不知為何越走越近,並且還經常同出同進,甚至一起銷聲匿跡,這引起了一定的輿論。
最初,阿墨霓並不為意,因為她深信男友與女友對自己的感情。直到有一天,從校外來了一封匿名信,事情才正式進入白熱化。收信人正是阿墨霓,信中除了寥寥數行列印的文字外,還附了十多張德與eva牽手擁抱的彩照。寄信人還提出若不相信還可提供更露骨的照片。
至此,阿墨霓坐不住了,她徑直向德和eva求證,得來的是倆人‘真實的謊言’,沒辦法,看在倆人誠摯的道歉份上,她只好打住深究的慾望。
不過,寄匿名信者顯然別有用心,沒多久又再次給阿墨霓寄去附有高畫質的床照。這一次,阿墨霓絕望了。她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根本無法忍受男友與女友的雙重背叛,於是,她的思想漸漸變得極端。恰巧,當時的社會正值恐*怖*組*織氾濫,她一時劍走偏鋒,竟加入了其中一個不出名的組織,並按照組織命令,實施了一系列的小型恐*怖*襲擊,不僅獲得了組織首腦的青睞,還引起了fbi的高度關注。
結果,命運偏讓這三人在一場精心佈置的大型襲擊籌備期相遇。
當知道阿墨霓是本次襲擊的主導者時,德和eva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們一再透過各種途徑乞求阿墨霓回心轉意,但效果不佳;同時,他們也逐步揭開了阿墨霓走上這條不歸路的原因。
其實,德與eva根本沒有背叛阿墨霓。eva的父母是fbi的高層,他們希望女承父業,遂早早就將eva送入fbi進行培訓。
不過,自從恐怖組織急速氾濫,規模日漸壯大,各國的反恐與剿恐工作變得越來越沉重。fbi實在招架不住如此的工作量,遂實行擴招計劃,物件主要由探員舉薦,而且必須是探員自己深度瞭解的人。賓大內,eva最為信任,而且又很明確其能力的人非德莫屬,於是,eva藉著父母的頭銜向fbi推薦了德。
當然,經過一系列的測試和觀察,fbi的培訓官認為德確實是難得一見的人才,也是唯一一個能與eva達成良好默契的人選,鑑於倆人的優秀和難能可貴,fbi破格將倆人招為探員,納入正式編制,並立即分派執行各類任務。
那些看似背叛的照片,實則都是他倆為了完成任務而不得已為之的肌膚之親,絕非情投意合之舉。可身為fbi探員,即便有天大的憋屈也不能申訴,更別說向自己最信任最親近的人坦誠相對。面對床照,德與eva一致閉口不作解釋,也不作任何道歉。所以,在阿墨霓眼裡,倆人真實地背叛了自己。
恐怖組織也是看中了這點,他們利用阿墨霓敏感的心態以及過度的自尊,一步一步將她拉入了無盡的深淵。
最終的結局是殘酷的。
沒多久,事情敗露,阿墨霓成了被通緝目標,她只好開車潛逃,滿城躲避追捕。不料,在衝闖某個關卡時,阿墨霓遇上了埋伏已久的德與eva。
瘋狂的追逃一觸即發,雙方各不相讓,直到進入一處山谷,車輛油盡,三人才各找掩體,開展激烈的槍戰。
德與eva並不想射殺阿墨霓,縱然他們槍法如神,也故意打偏。畢竟這麼多年的愛情與友情,倆人實則狠不下心,總冀望活抓了事。這正中了阿墨霓的詭計,趁著倆人心軟不敢打她要害,她放肆地對著倆人亂打一通。正巧,德就此中了兩槍。
一看勢頭不對,eva唯有開槍還擊,接連打中阿墨霓的右手和左腳,雖不致命,卻斷了阿墨霓的下一步行動。到此,槍戰結束了。
事情本應告一段落,可眾人偏偏忽略了恐怖組織的‘不留活口’宗旨。東窗事發後,組織早已派人盯住阿墨霓,並揚言:若她能逃出關卡,盯哨之人就為她掃除障礙,帶她回基地;若她無法逃離,比如中槍受傷,盯哨之人則必須在警方介入前將她滅口,毀屍滅跡。
盯哨者共有四人,趁著槍戰過後兩敗俱傷,他們開始收攏包圍圈,從半山徐徐跳下,漸漸靠近阿墨霓所在的掩體,力求先將受傷的被通緝者處死。
眼看對方人多勢眾,eva深知自己勢單力薄,既要保護兩名傷員,又要帶他們離開這裡,除了拖延時間等待救援別無他法。同時,她很清楚,這裡山高路遠,支援隊伍一時半會兒無法抵達,若自己真的掛在此處,她認為有些話必須要在當下跟阿墨霓說明白,於是,她將彼此間的驚天誤會詳盡地梳理一翻,以此證明自己的清白。
聽完eva的解釋,阿墨霓同時發現了組織派來的盯哨者,此時,她才完全醒悟自己的傻,落下懺悔之淚。
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阿墨霓舉槍朝盯哨者掃射,拼盡全力掩護eva將德帶離掩體,並計劃引爆自己腰間的炸藥,與四名盯哨者同歸於盡。
不曾想,引線沒點著,阿墨霓就落入了盯哨者手中,並被施以猥褻和暴打。
看著自己深愛的女人生不如死,德只好含著憤恨的眼淚開槍引爆阿墨霓身上的炸藥。巨響過後,阿墨霓在倆人面前玉石俱焚,化作星塵隨風消散。
後來,從醫院療傷完畢後,德便停止了一切fbi的工作,重投學業,卻變得毫無情感,讓全校師生以為阿墨霓回泰嫁人,他心灰意冷,精神崩潰。沒辦法,eva只能儘自己所能,常常陪伴其左右,到處宣揚自己是德的新女友,以此來掩蓋之前發生的一切。
珍莉暗猜這是eva第一次向陌生人透露過往與曾經,而且,她還看出對方是真心實意的。瞬間,她感覺自己跟教堂的神父沒什麼兩樣。
語畢,eva臉上曾經的陰霾也一掃而空,似乎多年的愧疚在這一刻得到了救贖。
“謝謝您願意相信我這個陌生人,不介意與我分享您的過去。”珍莉握住eva的手喃喃地說。
eva輕輕撥開珍莉的手,慢慢站起身,表情平和地說:“這算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重新整理了裝容裝束,珍莉與eva再次動身。
就此,我們的鏡頭回到‘金x大酒店’。
酒店內,只剩下和子、cherry與max三人。cherry負責在三樓通道內巡邏,而和子則留在房內照顧max。
話說,max的體能真的很異常,兩道槍傷,加之簡易的傷口處理,他竟在昏迷了十多個小時後醒了過來。但他並不打算馬上開啟眼睛,因為他感覺床邊有人。
好一陣靜心聆聽,max只聽到了專屬於女生的輕柔呼吸頻率,他心想:‘這呼吸聲不像是珍莉的,那這個人又是誰?難道珍莉被抓了?’想到這,他唯有緩慢的睜開眼簾,試圖透過有限的眼縫觀察身邊的陌生人。
不料,和子當即就發現了max的舉動,她邊向外衝,邊大喊:“cherry,max醒了!max醒了!”
max唯有自行撐著床邊靠背緩慢坐起身。他打算下床,遂掀開被單。不過,很快,他就發現,除了槍傷的位置有兩塊遮羞布裹著,身體的剩餘部分盡是肉體的顏色。
正巧,和子拉著cherry衝進了房間,突兀地站在了床前,她們一致看到了max的胴體,紛紛露出了驚喜與竊喜的表情。這一下,嚇得max趕緊拿被單蓋住下半身,不好意思地退靠在床鋪的靠背上。
max始終見過世面,況且還是男生,他主動打破倆個花痴的臆想,友善地問:“請問我在哪裡?我的朋友珍莉呢?”
和子收起臉上的歪念,臉帶微笑回應:“珍莉和eva外出了,晚點兒會回來。哦,這裡是我們找到的暫時掩體,您可以安心在這裡養傷。忘了介紹,我叫和子,這位是我的朋友cherry。”
max相繼向倆人點頭sayhi,完後他便問:“請問我的衣服……”
“哦,您的衣服我現在就去拿給您,因為之前全是血水,我沒忍住手洗了。不好意思,您等一等。”和子微身鞠躬後便快步衝出房間。
同是彩發碧眼的歐美人,cherry明顯沒有尷尬的表情,她靠坐在鏡桌前,自然地與max攀談起來,她說:“你感覺還好吧?”max再次點點頭,接著她又說:“昨天確實嚇到我了。你背後的那兩處槍傷不斷在滲血,衣服都被血漿和爛肉粘在一起,完全分不出布料和血肉。”
“是你幫我處理傷口的?”max詫異地問。
cherry搖搖頭,實誠回答:“是珍莉,她懂醫。我只是搭把手。”
和子匆匆衝入房間,手捧一疊乾淨而規整的衣褲,有些魯莽地打斷了倆人的閒聊,她興奮道:“max,我把衣服放在這。對了,您餓麼?我給您準備吃的。”言畢,她將衣服放在床角,又一陣風似地跑出房間。
“別太介意,我這個朋友沒有惡意,她呢,對帥哥特別有愛!”cherry壞笑道。
“她也是中國人?”max邊穿面衣邊問。
cherry識相地站起身,慢悠悠地向房外走,臨出門前才應聲說:“和子是日本人。”
三樓的另一個房間內,和子正在浴室內燒紙升火,準備把盒裝牛奶倒出加熱。顯然,她的心情很好,全程都在哼歌傻笑。
cherry尋聲而至,側靠在浴室門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說:“末世裡,要遇到個心儀的傢伙可不容易啊!看來我還是魅力不夠。”
和子沒有抬頭,她仍然倒騰手中的活兒,可嘴上沒有閒著,她柔聲說:“你確實是我的好朋友,這樣都看出我的心思。”語氣很是矯情,又略帶炫耀。
“我看得出,max對你的眼神很特別。”cherry湊到鏡前,仔細地擠著臉上的粉刺,半晌後又說:“如果你也喜歡max,我一定會幫你得到他!倘若你們成了情侶,那往後,我們回家的日子就更為安穩了。”
透過鏡子,倆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