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掏出手機,螢幕上跳動的名字是李文白。右上角是北京時間下午2.35分。
是工作上的事情,何年立刻起身到衛生間去接電話。
以最快的時間溝通完工作上的事情,何年在掛電話之前對李文白說:“主任,我明天需要請假。”在醫院工作這幾年他從未請過事假,以前他所有的事都是可計劃可跟班次協調的,只是這次不太一樣。
李文白倒沒什麼反應,只是問了他一句:“需要幾天?”
“先請兩天。”何年清楚自己的時間不能都花在這裡。
“好,有什麼需要再說。”李文白答應的利落又不失人情味兒。
“謝謝主任。”
掛了電話後何年再次返回房間時地毯處已空空如也,蘇澗禮正站在露天的陽臺上往自己的喉嚨裡灌著酒,夜幕中的大雨將他澆了個透。
“阿禮!”何年叫他。
蘇澗禮聽到他的呼喚搖搖晃晃的轉過頭來,雨水順著他的髮絲、眉骨和鼻樑混亂的流淌著,他周身的輪廓與茫茫的雨水融為了一體,灰白的光,破碎的線條讓他彷彿置身於成了一片漫無邊際的汪洋。
何年跑過去想將他拉回來,卻觸到他眼中死寂般的哀傷,不由得心中一震,拉住他的手也頓了下來。
“何年,我知道他為什麼不來找我。”蘇澗禮悠悠的說。
何年不語,只是心裡無比酸楚,他看著蘇澗禮為了另一個人而痛苦的模樣,卻什麼也做不了。
“他不來找我,唯一的緣由就是他不喜歡我了。”蘇澗禮的哀涼是平靜而絕望的。這些年他有過無數個假設,到最後也只有這個答案能解釋得通林之晚為什麼如此絕情不來見他。
會嗎?何年當然不知道,他只知道,蘇澗禮愛林之晚愛到了骨子裡,因為他,蘇澗禮的生命有了光,因為他,蘇澗禮成為了一顆璀璨耀眼的星星——只為了讓他一個人看到,因為他,蘇澗禮才會有這樣強烈的痛苦。
此時此刻,素未謀面的林之晚成為了何年唯一羨慕嫉妒的人。
可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蘇澗禮深陷於絕望的漩渦,他握緊了蘇澗禮的手,清晰的說道:“阿禮,林之晚怎麼會不喜歡你呢,你口中的他善良溫柔,絕不是對感情兒戲的人,況且,少年時代的感情那麼純真他不可能會忘了你的,我想他一定是因為一些苦衷不得已才不來找你,但絕不是因為不喜歡你!”
蘇澗禮愣愣的看著何年,他的思緒被酒精和大雨攪得紛亂。
“何年,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更要把他找出來,我要找到他,我要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一句也不說就再也不跟我聯絡……”蘇澗禮的情緒再次翻湧起來,指尖都在顫抖。
“阿禮,英國有24萬平方公里,倫敦雖然不大,但也有上千萬人,茫茫人海你去哪裡找他?何況,他並不一定在倫敦!”
“我不管,我要找到他,我要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蘇澗禮,你冷靜下來!我問你,你真的決定因為林之晚不回去了嗎?你不要你的事業,你不要你的粉絲了對嗎?”
“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林之晚……”
何年心裡一陣絞痛,但他卻不能看著蘇澗禮在迷茫與哀傷中沉淪。
何年奪過他手中的酒瓶,將剩下的半瓶酒從蘇澗禮的頭頂全部倒了下去。
酒水混著雨水將蘇澗禮的眼睛蟄得睜也睜不開。
“你要放棄你的事業,你要把你今天擁有的一切都歸零……你有沒有想過喜歡你的粉絲,你有沒有想過跟你一同奮鬥的工作夥伴?你有沒有想過林之晚,他知道了,一定會很失望!”
不知是酒精的辣味還是何年的叱責,蘇澗禮有一秒鐘的清醒。他知道自己心中是有潰爛,但也有璀璨,他的事業和他的粉絲都是他生命中另一半的光。
“何年,我只是想找到他……我只是想找到他……你不明白我有時候有難過……”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深夜裡思念一個人是何等的痛苦,那些夜晚彷彿不再是夜晚,而是吞噬人心的巨淵,是摧毀人情緒和意念的機器,帶著毀滅者的姿態一步步的將他撕碎。
那些夜晚漫長而無望。
蘇澗禮怎會不知道自己不能對工作那樣不負責任?可他心中此刻卻只有這一個強烈的念頭,那便是找到林之晚,彷彿那已是唯一能拯救他的菩薩,否則他就會像離開水的魚,窒息而亡。
“何年,我知道是我不對,我只是想見他一面……何年,我只是想有一個人愛我,很愛很愛,無條件的愛我……”蘇澗禮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反反覆覆的說著這兩句話,洶湧的眼淚在滿臉的雨水中縱橫交錯,眼神支離破碎。
何年心裡好像被人狠狠揪著,他抓緊了蘇澗禮的胳膊,隔著密密的雨簾,語氣懇切,尾音裡帶著一絲顫抖對他說:“阿禮,你看看我,看看我吧。”
蘇澗禮搖搖晃晃的看向他。
“你沒有了之晚,可是你還有何年。”何年說完捧著蘇澗禮的臉親了上去,這一刻他只想讓蘇澗禮知道,他是如此愛他。他不管蘇澗禮還愛著誰,只要蘇澗禮還是蘇澗禮,只要他還站在何年面前,那麼何年就會一直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