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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關於初戀 關於林之晚

“剛剛是誰說的不會再打擾我?”何年抬起眉毛問他。

“我房間沒水,借用一下洗手間而已。”蘇澗禮一雙黑眸定定的望著他,凌亂的頭髮顯露出幾許不羈,“你不會不肯吧?”

何年當然不會讓他輕易進去。

“一、你可以打服務檯讓工人來維修,二、酒店頂樓有健身房,那裡有公共浴室可以任你享用,三……”何年突然住了口。

蘇澗禮肩頭倚在門框上痴痴的看著他,唇角抑制不住的勾起來,見他突然不說了,便忍不住主動問:“三是什麼?”

何年看他臉上揶揄的笑,心裡更是添堵,他正色道:“我要休息了,你請便吧。”

蘇澗禮站直了身體問他:“你確定?”

何年立刻就要關門,蘇澗禮用手臂撐著不讓他得逞。

兩人隔著一扇門開始惡鬥,何年使足了勁關門,蘇澗禮手腳並用不准他關門。

“那個Alex跟我是清白的,我只是太無聊,所以找人喝酒聊天!”蘇澗禮知道何年為什麼這麼惱火。

“關我什麼事!”提起Alex,何年索性把一腔不愉快都吼了出來。

突然,蘇澗禮“哎呀”一聲慘叫,手從門縫裡迅速抽了出來。

他握著食指疼得臉色發白。何年見狀立刻鬆開了門本能的抓起了他的手檢視傷口。

蘇澗禮的手修長好看,指節分明,何年拿著他的手翻來覆去的看,卻並未發現哪裡有明顯的外傷,連一塊發紅的地方也沒有。正當他識破了蘇澗禮的奸計要抬頭批判他的時候,蘇澗禮溫潤的唇已經領先一步印在了他的嘴上。

輕輕的一個吻,像輕風拂過心頭般令人心尖一顫。

“何年,我知道你是專程來找我。我們可以冷靜下來談談嗎?”蘇澗禮瞬間又換上一副認真的面孔看著何年。

他時而高冷時而認真,時而調皮的像個小孩兒,時而又鬱鬱寡歡,悲傷不已。何年知道,該來的總會來,有些事不是一味的逃避就能終結的。

隨後,他們一起席地坐在了何年房間的地毯上,何年將角落裡的檯燈打亮,暖黃色的光落在窗臺,而窗外是淪陷在濛濛細雨裡的倫敦夜色。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蘇澗禮問他,這次他的行蹤無人知曉,手機從下飛機那一刻就沒再開過。

“我三媽前幾天來倫敦,剛好也住這家酒店。”

“竟然這麼巧?”蘇澗禮睜大了雙眼。

何年點點頭,然後問他:“你準備在這待到什麼時候?”

蘇澗禮看到桌子上的酒直接開啟蓋子往嘴巴里灌了一口,烈酒苦辣的滋味順著喉管下肚,嘴巴里留下的是無盡的澀:“我不準備回去了。”

何年心裡一凜,黑眸深深看著他,不知道他所說真假。

“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就在這裡?”蘇澗禮濃密的眼睫在眼下打出一層黑色的影。

“當然。”何年當然會記得五年前那個對他意義非凡的相遇。

“你知道五年前我為什麼來倫敦嗎?”

何年心裡已有預感,那個答案其實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但大概因為身份不對,他從未向蘇澗禮證實過。

所以這一刻他再次選擇做一個沉默的聆聽者。

“是因為林之晚。”蘇澗禮又是一口酒下肚,他抬起睫毛看向何年,臉上還因為烈酒殘留著一縷痛苦的表情。他說:“何年,你有沒有真心真意的喜歡過一個人?”

何年看著他,那雙微紅的桃花眼,那起伏聳立的鼻樑骨,那潤澤好看的唇,還有流暢驕傲的脖頸線條,寬闊的肩,隨意垂下來的手臂……每一處何年都喜歡的要發瘋,可是他卻什麼也不能說。

因為他知道,這個人心裡住著別人,他的喜歡只是自己的一場獨角戲,倘若宣之於口必定是一場笑話。

“講一講你的之晚吧,我洗耳恭聽。”何年看著靠在床尾的蘇澗禮,他眉眼落寞,像片即將凋零的花瓣。這一刻,他能感受到蘇澗禮心裡對林之晚的思念已接近決堤。

也是在這一刻,何年無比確定自己對他的愛。

“何年,我十二歲的暑假自殺過一次。”蘇澗禮回憶起過去,神色黯然,眼睛裡光的光接近空茫與麻木。

“自殺的原因我已經記不清了,我只記得那時候我每天都在跟我媽在吵架,吵的歇斯底里,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我還記得我是從十二樓跳下去的,跳的時候一邊感覺害怕,一邊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就好像我不是去死,而是要起飛,要衝上雲霄去……不過最後我被樓下的晾衣棚擋了一下,只是摔斷了一隻胳膊,撿回了一條命。在醫院住院的時候,林之晚住我隔壁床。”蘇澗禮回憶起這個人的時候,如廣袤蒼穹的眼底才逐漸燃起了點點溫柔的星火。

“他出車禍,是右腿骨折,他父母陪著他來住院。何年,你知道嗎,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父母和孩子居然能夠是那樣子相處,是家人,但更像朋友,他們之間什麼都可以說,做錯了事,說錯了話不用怕被罵,更不用害怕會引發戰爭,因為大家可以理性的、平等的交流,也會相互站在對方的立場看待問題為對方著想,一起友好的解決問題。他父親很幽默,經常逗得他和他母親哈哈大笑,而他母親是我見過的最溫柔的女性,說話輕聲細語,就像一杯溫熱的蜂蜜茶一樣讓人覺得舒心。”

“出院後就是暑假,那年開學後我上了初中,然後再次遇到了之晚……我第一次在學校看到他時是開學第一天的傍晚,教室裡人都走光了,他坐在視窗的桌子上吃餅乾,晃著腿,襯衫乾淨的恍人的眼睛。”

何年聽著蘇澗禮的描述,眼前似乎已經有了畫面。放學後的教室,牆壁被夕陽照成暖色的,風吹起黑板上的粉筆塵埃,穿著白襯衣的少年們在餘暉瀰漫的傍晚中重逢。

“其實在醫院的時候,我就被他吸引了,他爸爸是當地有小名氣的畫家,不僅丹青有名,愛老婆和孩子也是有名的。之晚被愛著長大,純真的沒有一絲煩惱。那次在學校重逢後,我們才真正熟悉起來。他喜歡吃軟的曲奇餅乾,喜歡吃一些黏黏糊糊的東西,比如麻薯、餈粑和年糕,他偏科嚴重不喜歡數學,那個學期,我們總是一起被老師留下補習數學……再後來,他給我帶早餐,給我嘗他最喜歡喝的青梅汁,教我打羽毛球,帶我去夜市吃各種小吃。其實我都懂……他知道我不快樂,所以想方設法的靠近我、溫暖我。初中三年,本應是我人生中最叛逆的時候,可遇見之晚後卻變成了我從小到大最快樂的時光,那個時候,我甚至偶爾會慶幸父母給我帶來的傷害,因為可以得到之晚的憐惜和關注。每天晚上睡覺前,只要一想到第二天還能見到他,我就打心眼兒裡覺得活著真好……還好我沒有死。”

“初中畢業後,我們心照不宣的考了同一所高中,然後就……偷偷在一起了。之晚說過,要跟我考同一個城市的大學,然後我們要一起去芬蘭看極光,要一起玩遍世界每個地方的遊樂場,要一起為了未來共同努力。高二那年的暑假,他來英國遊學,回來後特別高興的跟我說,英國的夏天很明媚,他很喜歡。我們幻想著,未來有一天一起來這裡,一起在這裡度過暑假,一起去泰晤士河上划船,一起躺在草坪曬太陽,再在這裡的城堡結婚。”蘇澗禮的眼睛鋪滿了光,猶如一面破碎的鏡子,“所以,後來我每次想他想到受不了的時候,就會來英國,這裡藏著我和他最好的期許和誓言,冥冥之中,我就是覺得他會在這裡等我,說不定在某個街角我們就會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