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的心思不在兩人的談話上,他看了眼腕錶,二十分鐘已過去,他應該起身去看看那對母子的狀況了。
何年正欲起身,卻被蘇澗禮一把拉了下來,他黑著臉問他:“你要幹嘛?”
“去看看產婦,她出血多,我不太放心。”
“那你告訴我,你跟那個人發展到什麼地步了?”蘇澗禮不依不饒。
何年無奈的看他一眼,還沒有來得及回答,蘇澗禮的第二個問題又來了:“你還愛他嗎?”
何年沒辦法幾句話跟他說明白這些問題,於是敷衍了他一句:“等我回來再好好跟你解答。”
蘇澗禮這才不情不願的放開了手。
那對母子的情況還算穩定,何年過去的時候嬰兒正躺臥在媽媽的懷裡吃母乳。
何年再次問了一下產婦的出血量,又幫她測了一次血壓,看到資料平穩他才安下心來。
回到自己的座位後,男空乘也再次跟了過來,他俯下身越過蘇澗禮對何年說:“何醫生,飛機馬上要降落在哥本哈根,由於您剛才的善行,我們機長特意囑咐在丹麥飛港城這段距離給您留了一個頭等艙的位置,飛機降落後他會親自過來跟你致謝。”
“謝謝。”何年不假思索地說,“如果產婦不下機的話留給產婦吧,她更需要足夠的休息空間。”
男空乘用足夠讚許的目光看著他,最後微笑著說了一句:“何醫生,我們一定會把您的優秀的專業能力和高尚的處事風格通知到您所就職的醫院,您這樣的好醫生值得一切的讚美。”
男空乘看著何年的眼睛是裝不下的崇拜。
蘇澗禮不爽的橫了他一眼說:“我口渴了,麻煩給我拿杯咖啡來,我要冰的但不要冰塊,兩度,全糖,不要加牛奶,但要有奶味。”
男空乘臉上的笑一秒消失,他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蘇澗禮兩秒鐘說:“好的蘇先生,稍等。”
“等一下。”蘇澗禮又叫住了男空乘,“給何醫生來杯果汁,阿年,橙汁怎麼樣?”他故意表現的跟何年很親密。
何年心裡對他這種小把戲表示可笑,但表面上不動聲色的點了下頭。
男空乘走後,蘇澗禮立刻換了一張臉緊盯著何年看了一陣,接著問:“然後呢?”
何年被他盯得本就不自在,被他這一句話問更不自在:“什麼然後?”
“你那個初戀。”
何年啼笑皆非,頗有些無奈的微蹙起眉頭:“你的好奇心未免太強,難道娛樂圈裡的花花世界還不夠你探索的?”
“我對他們不感興趣。”蘇澗禮坐正了身體表情也異常嚴肅:“你跟他是怎麼認識的?為什麼最後以分手告終?是誰提的分手?為什麼?”
何年無奈的閉上了眼睛哀嘆一句:“你饒了我吧!”
“快說。”蘇澗禮沉著臉,有種逼供的架勢。
何年看他一眼,草草的回答:“學生時代的感情經歷都大同小異,你拍過校園影視劇嗎,拍過你就應該懂的。”
“我沒拍過。”蘇澗禮看何年有些遮遮掩掩不願正面回答就越是好奇,他帶著審視的目光看了看何年悄悄地問:“你這麼不願回答,不會是被人甩的那一方吧?”
何年迅速看了蘇澗禮一眼,蘇澗禮以為他會馬上瞪著他否認,沒想到他居然移開了視線預設了這個猜測!
何醫生居然會被人甩?蘇澗禮不可思議的同時,立刻覺得對方不知好歹,甚至內心替何年憤憤不平起來。
“對方是什麼天仙啊,居然甩了你。”蘇澗禮叫了一聲,何年皺起眉頭示意他聲音小點兒。蘇澗禮想了想對這個問題還是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
“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何年輕描淡寫,模模糊糊的答道。
“你這話是替他說還是替自己說?上大學都是成年人了,尤其是你們這種學霸,腦袋那麼聰明怎麼可能不懂事。”蘇澗禮轉眼又有些幸災樂禍的說:“你老實告訴我,為什麼被甩?是不是你太難搞,只顧著學習,根本不會談戀愛。”
何年閉上眼睛說:“不予回答。”
蘇澗禮看他一臉抗拒的模樣,更覺得有趣:“我猜猜啊……不會是因為……某些事不開竅才被分手的吧?”
何年的臉騰的紅了。他不會告訴蘇澗禮,他的大學初戀其實是個女孩子,這場戀愛不僅開啟了他對愛情的初步認知,也讓他確定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性向。他更不會告訴蘇澗禮,在這場戀愛近兩年的時間裡,他跟那個叫鍾毓的女孩子最親密的接觸只有牽手。他怕自己說了,蘇澗禮會笑他。
“真的呀何醫生。”蘇澗禮看何年的反應,以為自己真的猜對了,想到兩個男大學生在一起搞清純的柏拉圖,他就樂不可支。
“你別怪人,你想象一下自己餓的時候身邊有一塊又好看又好吃的甜點,但吃不到嘴裡的滋味得多難受,還不如干脆沒有。”蘇澗禮又把唇湊到他耳朵邊說,“我十二歲就知道怎麼爽了,你怎麼會不開竅呢?”
何年抽出一本雜誌翻著以掩飾自己的面紅耳赤,他不知道自己對愛情和性是不是屬於比較晚蒙的那種,只是在自己真正在意這兩樣東西的時候確實已經成年了。
“這麼說,我還是你的第一任老師了?”蘇澗禮有了這個意外的發現實在不能不驚喜。
何年不理他。
蘇澗禮越發來勁:“我還有很多沒教給你的,要不要學?”說著就按耐不住用手指悄悄戳了戳何年的側腰。
何年躲開他的手提醒他:“公共場合你注意一下。”
看著何年此時一本正經的模樣,再想起他在床上擰著眉毛熱情的時候,蘇澗禮幾乎是一瞬間就被自己帶顏色的思想搞得招架不住了。
“幾點了?”蘇澗禮的嗓子眼都緊了。
何年一眼便看穿了他,於是低頭看了一眼腕錶略帶笑意說:“你就老實待著吧,還有十個小時才到港城。”
蘇澗禮突然撲了過來,聲音咬在他的耳根:“我現在就想~你。”
“何醫生,您的果汁來了,還有蘇先生,您的咖啡。”空乘的聲音此時不適時宜的插入。
何年一把推開了蘇澗禮。
蘇澗禮抬頭看了眼男空乘,一臉不快的將他手中的咖啡接了過來。
男空乘並不理他,只是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何年臉上:“何醫生,我想提醒您一下,到達港城的時候您可能要提前準備一下,因為剛才的事我們機組上報給了民航局,您下機的時候少不了會有記者來訪問。”
何年一愣,不知該說什麼好。他自己倒無所謂,只是蘇澗禮身份敏感,如果在機場被拍到,恐怕只會麻煩不斷。
蘇澗禮看透了他的想法卻笑著說:“別擔心,你先下機,我晚你二十分鐘出去,等人群都散開我們再匯合,放心,沒人會把我跟你聯想到一起的。”
他說的很輕快,但說者無意,聽者心裡竟狠狠揪了一下,也許這輩子他們都不會在人前一起出現,也許他的這輩子只是蘇澗禮經過的一個路標,一個人愛另一個人,是沒辦法的事,而一個人不愛另一個人,也是沒辦法的事。
何年望著蘇澗禮的眼睛點了點頭,對他的提議表示贊同。目光隨即無意間瞥到男空乘,男空乘的臉上卻是來不及收回的不解和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