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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你會為了某些事捨棄性命嗎

李二牛梗著脖子反駁:“怎麼就全成我的錯了,我是把那丫頭賣了怎樣,她根本沒把我當父親!整天想著丟下我帶著你跑,我要是不把她賣了,那我不是媳婦女兒都得丟!”

“當初讓你生男孩,你自已不爭氣,生了個女兒,當了我這麼多年累贅,她該慶幸自已還有點姿色,葉家人肯收她。”

歪理邪說,沈樓不說話,許文心卻聽不下去了:“你怎麼把責任都往別人身上推?遇事多想想自已的問題,這麼會怪人你海怪精變的嗎?”

李大娘只覺得天旋地轉,今天才明白,自已嫁了這麼多年的男人究竟是個什麼貨色。

有些想不通,她怎麼就瞎了這麼多年的眼,跟了這個人這麼多年。

她疲憊地問:“靈兒死了,被葉家人害死了,你知道嗎?”

李二牛心虛,不敢跟她眼神對視。

他常年在縣城遊蕩,訊息比婦人靈通得多,杜靈死那日他就知道了,他還藉著這個,敲了葉家人一筆。

李二牛嘴硬道:“人都會死,這也是她的命。”

他沒了耐心:“趕緊叫他們把我放了,磨磨唧唧的。”

沈樓當了許久的看客,突然出聲:“你還想繼續問下去嗎?”

李大娘苦笑:“不用了。”

李二牛就是這樣的人,再問多少遍,只會得到讓她更加心痛的結果。

沈樓:“那你要刀嗎?”

她直接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把。

她早就想遞刀了,她一直覺得,跟李二牛這樣的人沒什麼好說的,再給這種人多少次機會,也不會真心悔過,不如一刀殺了來得痛快。

反正謝忱在這裡,就算殺了人,他們也不會被官府收押。

許文心悚然:“你怎麼隨身帶這個?”

沈樓:“防身。”萬一用得上呢?

許文心點頭:“改天我也去配一把。”

謝忱贊同:“阿樓想的真周到。”

看李大娘愣愣的,沈樓把刀塞到她手裡,後退幾大步,給她留出充足的空間。

潛臺詞:你隨意,我不干涉。

李二牛終於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了,手腳並用跟她拉開距離,心裡想著李大娘這些年來的逆來順受,壯著膽子威脅:

“你不要亂來,我是你丈夫!你放了我,放了我我以後都不打你了好不好?”

李大娘手一抖,想起這二十多年被毆打的日子,她回想李二牛打她的力度,姿勢,嘴臉,握著刀,狠狠紮在了李二牛的命根子上。

“啊!!!!”

痛喊聲驚飛了樹叢中的鳥雀。

李大娘滿腔憤恨:“這一刀是替我給的。當年我父親以為你是個老實本分的人,把我嫁給你,婚後你好吃懶做,只知道吃喝嫖賭,家裡的錢被你拿出去隨意揮霍。”

“稍有不順你就毆打妻女,是我有錯,我不該因為母親的教導對你忍讓退縮。”

她又舉起刀。

身下的痛楚讓李二牛渾身冷汗直冒,他眼裡閃爍著驚恐,發出尖利顫抖的求饒:“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放過我!我以後……”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張著嘴巴沒有吐出一個字。

那一刀紮在了他心口,他再也說不出話了。

不知道他還聽不聽得到,李大娘自顧自說著:“這一刀是替靈兒給的。”

“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出生在我們家,不該遇上我們這樣的父母,你狠心又自私,我懦弱又愚昧,是我們拖累了她。”她本該有很好的人生。

李大娘拔出刀,想紮在自已身上。

沈樓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後,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李大娘用力掙扎,可幹多了農活練出來的力氣竟沒發揮作用,再用力都掙不開。

謝忱看得額角直跳,彈了個石子過去,李大娘手一麻,刀掉到了地上。

李大娘掙扎著:“你們都別攔著我,我也是害死靈兒的兇手,我也該死!”

沈樓被她吵的心煩,喝道:“閉嘴!”

她的語氣實在太過兇悍,李大娘真的有點不敢開口了。

沈樓按著眉心。

剛剛情況過於緊急,她一下子止住了人,還沒想好要說什麼話。

穿越之前,沈樓見過這樣的父母,更見過許多這種家庭裡不幸的孩子,毋庸置疑,她討厭這樣的人,處理李大娘事情的時候,也帶了很多私人情緒。

光知道快刀斬亂麻,結果藥下猛了,影響到心理健康了。

沈樓艱難措辭:“要不你先靜靜。”

李大娘靜不下來,她還是想死,丈夫女兒都死了,她在這個世道,也找不到活下來的價值。

“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很討厭你。我討厭你的懦弱,討厭你的逆來順受,我以為你女兒遭受的一切你都知道,只是默許了。”

“沉默也是幫兇。”

“但我想知道,你這樣的人,如果有一天不再懦弱,會活成什麼樣。我不是要攔你,只是想告訴你,除了你的女兒,其實沒有人能審判你的生死。”

“你未來還有好久,可以活著去體驗曾經未曾體驗的人生,你若為生計發愁,我也可以幫你,不必太在意世人的眼光。”

“但你若還是覺得活著太難了,日子太苦了,想要一了百了,我不會再攔你,在場所有人,也不會再攔你。”

所有事裡面,最過分的還是施暴者,李大娘和李杜靈一樣,也是受害者。

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很少有人直面死亡時能夠不去恐懼,而勇氣,往往只有一次,刀掉下了,就沒有再撿起來的勇氣了。

李大娘愣愣的站在原地,良久之後,她蹲下身嚎啕大哭,似是一場她幾十年人生,姍姍來遲的宣洩。

小蘭蹲在她身邊,跟她一起痛哭。

人生千百態,各有各的不幸。

有些人眼眶紅了,有些人默默流淚。

沈樓默不作聲地離開,謝忱緊跟著她的步子,許文心不緊不慢走在最後。

他們是場上唯三看不出動容的人。

謝忱自恢復記憶之後,一天到晚恨不得黏在沈樓身上,許文心不想當電燈泡,出去後就離開了。

四面肅靜。

沒人發現,謝忱眼底已是一片翻江倒海的墨色,不知名的情緒沸騰。

他問沈樓:“阿樓,你會在某一天,為了某一件事情,捨棄自已的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