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沈樓所料,當天下午就有人把她故意接近顧竟思的事情告訴了謝忱。
謝忱盯著剛傳來的密信,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
不管沈衡陽打的什麼心思,都註定不會得逞。
這昭陽城,不是她可以攪弄風雲的地方。
……
正陽年二月十七,罪奴甘離處以絞刑。
雪原王女,侯府夫人沈衡陽親自行刑;端敬長公主樓書雪監刑。
沈樓在行刑前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罪奴甘離斬首示眾,由沈衡陽掌刑。
跟她面容一樣的女子接過聖旨,叩謝聖恩。
沈樓知道,那是沈衡陽。
不知道為什麼,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沈衡陽的情緒,知道她在想什麼。
待人走乾淨,沈衡陽摩挲著聖旨,心緒不寧。
她跟甘離並不交集,卻莫名不想讓甘離死。
她也想過絞刑,可很快被她否決了。沈衡陽身為王女,想要一個人的命,有的是人幫她動手,她這麼多年來,從未主動尋過仇,也沒有傷人而不致命的能力。
讓別人來做?可她在京中無人,只能求助先生。
她能感覺出,先生想讓甘離死。
先生不會幫她的。
求助行不通,反而會與先生生了嫌隙,不值當。
沈衡陽說服了自已,坐到掌刑的位置上,捏著那寫著斬字的木牌時,卻再一次遲疑了。
直到下面的官員忍不住出聲提醒:“夫人,時辰到了。”
“啊。”沈衡陽愣了一下,手中的木牌直直落下。
劊子手手起刀落,鮮紅的血印在她眼睛裡,沈衡陽的心也好像空了一塊。
她偏了偏頭,視線落在了虛空中的沈樓身上。
沈樓一驚,跟著沈衡陽開合的嘴,讀出她的話——
“謝謝你。”
謝謝你幫我救了她。
沈樓從夢中驚醒,心裡沒有來升起慶幸。
她救甘離,好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不知為何的惻隱之心,夢中種種都告訴她,沈衡陽與甘離,一定有某種不為人知的關係。
沈樓耐心地等著行刑。
她拿著白綾走上刑臺,眼神與甘離交匯。
甘離嘴唇慘白,眼神悽楚,沈樓一愣,夢中甘離看沈衡陽的眼神,分明是釋然。
她摸不清怎麼回事,拿著白綾走到甘離身邊,感受著甘離的身體明顯在顫抖。
沈樓低下頭,垂下的髮絲掩去臉上的表情,她用僅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別怕。”
甘離錯愕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大喝的一聲“行刑”,緊接著,喉間勒意加重,窒息的感覺將她的思緒淹沒。
“甘離!”
樓書雪雖然早有準備,可是看見甘離毫無生機地倒在地上,還是忍不住向她奔去。
身邊的護衛死死拉住她。
“公主三思!”
沈樓緩緩直起身,表情冷漠道:“帶下去吧。”
這些人會把甘離的屍身拖去亂葬崗,而樓書雪的人會把屍體偷走,等假死的甘離醒過來。
所有人都在等這一刻,樓書雪在等,謝忱也在等。
楚岡早早在亂葬崗等著,感覺這個亂葬崗不止他們一波人。
楚三觀察了下:“老大,那波人好像是端敬長公主的。”
長公主調暗衛有時會讓侯爺把關,所以這波人裡面,他們認得幾個,不過謝忱的暗衛,端敬長公主的人肯定認不出。
楚二:“老大,那屍體還搶不搶?”
侯爺讓他們來帶走屍身,也是為了好好安葬甘離,但是長公主派人來了,不用說肯定也是不忍心甘離曝屍荒野,他們的目的並不衝突。
這種情況下,能不暴露還是不要暴露的好。
楚岡沉思了下:“搶。”
侯爺有事沒事就讓他們查甘離,還派人跟蹤,誰知道搶屍體還有沒有別的用途?
兩波人等著刑場的人把甘離屍首放下離開後,立馬跳了出來。
樓書雪不敢買通刑場的人把甘離放在離自已人近的位置,所以兩波人離屍體的距離都差不多。
樓書雪的人看到楚岡他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為首的人立馬施展輕功朝屍體奔過去,卻被楚三搶先一步。
楚三抱著屍體就開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他怎麼感覺,懷裡的體溫……不太像屍體啊?
來不及細想,懷裡的人就動了下胳膊。
詐……詐屍了!?
楚三滿眼驚恐,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僵住了,懷裡的人啪嘰一下掉到了地上。
“咳……咳咳……”
地上的人發出微弱的咳嗽聲。
所有人都好像都被這聲音定住了。
楚二抖了抖胳膊,腦子裡已經開始放鬼故事了:“老大,亂葬崗真的鬧鬼啊……”
楚岡最先想到了原因:“應該是是小王女根本沒下死手。”
樓書雪的人本來就知道甘離沒死,短暫的停頓後趁著謝忱的人發怔的功夫把屍體搶了過來。
為首的衛九抱著屍體,從腰間抽出長劍:“殺了他們!”
這群人已經知道了甘離沒死的事情,放他們離開,長公主府必定被抓住把柄,那位小王女,也會惹人懷疑。
今日屍體肯定搶不到了,沒必要過多纏鬥。
楚岡下令:“撤退!”
謝忱派出來的人到底是精銳,陪他出生入死多年,個個功夫都不賴,樓書雪的人沒追幾步就跟丟了。
衛九看著懷裡依舊昏迷著的甘離,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