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把思緒放在這上面,他道:“本是看夫人久久不醒,想請大夫把把脈,調整一下藥方的,沒想到夫人已經醒了。不過這脈還是要把的,也免得身體上留下什麼問題,夫人說呢?”
“啊是是是。”沈樓點頭如搗蒜,直愣愣的把兩隻手都遞出來給大夫把脈。
大夫在她左右手腕各把了一次,半晌對著謝忱點了點頭,“侯夫人身體已大好,只是尚且虛弱,再加上連番遇害,心悸未平,還得好好將養,待老夫為夫人開點清毒補氣的藥。”
謝忱擺擺手,丫鬟們都領著大夫去拿藥去了,一時間,屋子裡只剩下他和沈樓兩個人。
謝忱驀地蹲下,視線與沈樓平齊。
他眉峰銳利,眼睛又生的兇,此刻帶著殺意與嘲弄盯著沈樓,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狠戾勁。
饒是沈樓之前做過心理建設,此刻還是被嚇了一跳。她現在想把那個老中醫叫過來,說明一下自已這個心悸不是因為刺殺什麼的,純粹是被謝忱給嚇的。
這氣氛不像夫妻,像生死仇敵。
謝忱道:“大婚那日小王女就遇害了,算起來,這還是你我第一次見面。”
他在無人時稱自已為小王女,說明他不承認這門婚事,也從未把自已當成他的妻子。
認清楚這個事實,沈樓更忐忑了。
沉默是金。她乾脆閉嘴當啞巴,等著謝忱繼續發揮,但是謝忱這次不打算讓她混了,直接把問題拋給了她:“小王女知道,陛下為何會賜婚你我嗎?”
一般來說,和親的公主不是被皇帝納入後宮,就是賜給皇子王爺,賜給謝忱這麼個侯爺的,還真是個特例。
基友當初給她解釋的是,平陽侯是大敗雪原,讓他們丟盔棄甲不得不請求和親的人,把和親公主賜給平陽侯,是一種威懾,也是一種羞辱。
但是羞辱這個詞也是雙向的,讓人家平陽侯跟自已的手下敗將結為姻親,人家指不定也覺得挺羞辱的。
所以還有個說法是,平陽侯本就到了婚娶的年紀,又家世顯赫,手握兵權,聖上怕他謀反,自不敢給他賜婚名門望族家的千金,選來選去,只有這敵國送來的小王女,是最能牽制住他的。
但是這些理由沈樓一個也不敢說,而且她還有個疑問——崇哀帝就這麼確定謝忱不會背叛岷朝,投靠雪原嗎?
她回答不上來,只能繼續用清澈愚蠢但真誠的眼神看著謝忱,真誠就是必殺技,謝忱居然被她看愣了。
大抵她是真的不知道,可她怎麼能不知道。
謝忱這樣想著,眼中的冷意又重了幾分。
他整了整衣袍,眼裡幾分譏誚:“小王女醒了這麼久,竟不關心一下那些害你的兇手嗎?”
“啊?”沈樓一臉茫然,“侯爺這麼快就找到兇手了?”
“並未。”謝忱道,“下毒之人還沒有眉目,但刺殺的人留了一個關在大理寺,本侯想著,畢竟是衝小王女來的,還是由小王女親自審問最為合適,免得雪原說我岷朝之人徇私舞弊,破壞和親。”
沈樓搖了搖頭,下意識想拒絕,話還沒出口就被腦海裡的系統音打斷了——
【恭喜宿主觸發支線任務:1.尋找謀害小王女的真兇;2.探索刺防毒殺案的真正目的】
沈樓看著虛空面板上的新任務,內心翻來覆去罵了幾百遍。
她默默停下晃動的腦袋,假裝乖巧道:“侯爺是我夫君,侯爺做事,我自然信得過。但侯爺若要我從旁協助,衡陽也絕不推辭。”
說完,她的表情變得有些糾結,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晌後,輕輕抓住了謝忱的衣襬:“侯爺最近,都是在為這件事煩心嗎?其實我的事情不重要的,侯爺的身體要緊。”
任誰看到這樣楚楚可憐的樣子,都難免心軟,謝忱卻不為所動,他甩開沈樓的手,語氣裡都帶著森冷:“不要對我來這套。不論你心裡有什麼算計,勸你都不要施展。也不要拿著平陽侯夫人的身份作威作福,在我這裡,你只是雪原來的奸細,若是踏實度日,我還能保你多活些時日。”
他拂袖離開,走到門口時,頓了下腳步:“明日卯時,在侯府正門等我。”
沈樓還維持著被他甩開手的時的動作,眼中似乎閃著淚光,驚愕不解,心痛委屈。
謝忱只覺得心中煩亂,加快了離開的步伐。
看著他走遠,沈樓臉上的表情盡數褪去,她走到桌邊倒了杯茶,漫不經心地晃著茶杯。
系統目睹了她堪稱影后的變臉,佩服得五體投地:“宿主,你是真能裝啊。”
“這怎麼能叫裝呢?”沈樓飲盡茶水,有水珠順著脖頸滑下,“我本來就是個孤苦無依,懵懂無知的小白花啊。”
說是讓她等,可沈樓卯時去正門的時候,謝忱就候在正門,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
沈樓早起的怨念一下就煙消雲散了。
連帶著看謝忱也順眼不少。
昨天剛穿過來,本來心情就不太好,又忙著在謝忱面前扮柔弱,沒顧得上仔細打量,今日一端詳,竟覺得有幾分驚豔。
他不似那般冷冽地盯著人時,就像個尋常貴公子,穿著一身鴉青長袍,袖口處以墨線勾勒竹節,藍白裡襯,襯著他白玉般的面龐,格外舒朗清俊。
他生得就冷,可就是這種生人勿近的氣場,讓他更像畫中人。
怪不得書上說平陽侯“美姿儀,面至白”贊他“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沈樓一時看呆,謝忱並不意外。
沈樓雖是雪原王女,但這裡是岷朝,縱使她有再尊貴的身份,在這裡,也只能仰人鼻息地活著,皇帝雖然沒有明令禁止她外出,可所有人都清楚,她這一生大概只能被困在小小宅院裡,哪怕昨日他答應帶她查案,也比不得她此時站在這裡,真真切切看著外面的世界。
有些呆滯,實屬人之常情。
他也不催促,陪著沈樓站了會,才轉身走進馬車,對著車伕吩咐道:“啟程,去大理寺。”
沈樓趕緊跟著鑽進去,意識到謝忱剛剛是在等她平復老阿姨見到大帥哥時躁動的心靈,覺得又羞又燥,臉漲的通紅。
謝忱心裡有些疑惑,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只是遞給了沈樓一份卷宗。
“這是你遇害那天的詳細記載,還有這幾日的案情進展,你先看看,瞭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