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書雪的效率很高，次日沈樓就收到了宮裡來的傳召。
聖旨下來的時候，謝忱剛從外面回來。
內侍笑道：“侯爺今兒怎麼也在？”
謝忱道：“新婦進門，總不好再像往日那樣不著府邸。”
內侍又笑：“那侯爺不如就跟侯夫人一起進宮吧，也好讓夫人安心一些。再者，陛下也說，很久沒有見到侯爺了。”
謝忱頷首：“也好。”
待傳旨的內侍離開，沈樓回屋裡梳妝，被謝忱攥住了手腕：“你跟長公主說了什麼？”
這府裡都是謝忱的人，樓書雪來了他自然是知道的。只不過沈樓昨天叫住樓書雪後，剩下的話兩人都是悄悄說的，謝忱並不清楚。
不過想也知道，今日這份旨意，定是沈衡陽跟樓書雪說了什麼話，而樓書雪又去跟陛下說了。
沈樓表情無辜：“能說什麼啊，長公主求我救甘離，我同她說我無能為力。最後我請她幫我見一下陛下，殿下人還挺好，就答應我了。僅此而已啊。”
謝忱的手沒有鬆開，意有所指：“陛下喜怒無常，做事隨性，卻並不好糊弄，你若在他面前說錯話做錯事，今後日子不會好過。”
拐彎抹角讓她別打歪心思呢。
沈樓故意湊近謝忱，抬頭看著他，又微微踮起腳，把二人的距離拉的極近，笑問道：“夫君是在擔心我嗎？”
夫君！
謝忱還沒被人用這種語氣這麼稱呼過，偏偏沈衡陽這麼叫又無可厚非，他一時不知作何反應，怔怔鬆開沈衡陽的手腕，一言不發朝主屋走。
他走的四平八穩，沈樓卻看到他的耳尖有些泛紅。
若不是謝忱背對著她，她一定能看到謝忱臉上的倉惶。
沈樓抿著嘴，差點憋不住笑。
這個威名赫赫的大將軍，還挺純情的。
拋開他們一個敵國公主一個本朝將軍的複雜身份不談，沈樓本身還是挺喜歡謝忱這個人的。
歷史上的謝將軍戰功累累，為人磊落正直，從不欺壓百姓，也不貪慕榮華，岷朝一統天下之後，他待朝局穩定之後就尋山歸隱了。
總的來說，謝忱這個人後世粉還挺多的，沈樓年輕時候也喜歡過，後來年紀大了覺得這樣的人多少有點不好混，遂更多了幾分敬仰。
真是沒想到有一天她還能調戲偶像。
沈樓覺得很有意思，一路上也一直在跟謝忱說話，謝忱估計是不好意思，緘口不語，耳朵上的紅卻沒褪下來過。
直到馬車即將駛入宮門，他才開口道：“一會兒陛下問什麼，你照實說就是，若有不妥，本王會給你提示。”
“好呀。”沈樓笑眼彎彎。
他們剛入宮門，就有內侍迎上來，領他們入宮。
沈樓被領進殿裡後，就在悄悄打量崇哀帝。
歷史上，這位帝王遇刺身亡時也才十七歲，是沈衡陽和親的第二年，那他現在也才十六，還是個少年人。
少年帝王剛剛杖斃了一名太監，此時嘴角還掛著戲謔惡劣的笑。
看沈樓他們進來，他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隨意道：“阿忱和王女來了啊。”
“你們坐吧。”
崇哀帝指了指身側的位置。
樓書雪坐在他的另一側，偷偷瞄了一眼沈樓，神色有些緊張。
謝忱和沈樓入座，崇哀帝盯著沈樓，笑眯眯道：“聽皇姐說，王女想見我？”
“陛下容稟。”沈樓單膝跪下，對他行了一個雪原禮，“透過長公主求見陛下，是為臣婦受宮中甘離姑姑所害一事。”
“哦？”崇哀帝雙眸漸漸眯起。
謝忱心中一跳，想開口叫住她。沈衡陽此舉，像極了拿遇害一事作為籌碼與崇哀帝談判，可是崇哀帝此人，平生最討厭受制於人。
沈樓繼續道：“在我雪原幾大死刑中，絞刑最為常用。若遭人冒犯，侮辱，我雪原子民都會以絞刑來結束對方的生命。甘離姑姑既然冒犯了我，我希望用雪原的方式，將她處以絞刑，並讓我親自行刑。”
不算太過分的要求。
謝忱安了下心。
崇哀帝問道：“僅僅是這樣？”
沈樓搖頭：“在雪原，是否親自尋仇，以及尋仇方式都有著重大意義，並非小事。”
“朕準了。甘離毒害雪原王女，處以絞刑，並由王女親自行刑。”崇哀帝提筆一揮，將寫好的旨意交給內侍，內侍低著頭接過聖旨，退出大殿。
“多謝陛下。”沈樓又行了一個雪原禮。
“不必言謝。”崇哀帝冷笑：“不過王女，既然嫁到岷朝來，就不要一口一個雪原了，往後啊，岷朝才是你要長留之地，你可明白？”
沈樓叩首：“臣婦知錯。”
“既知錯，行一個岷朝禮讓朕瞧瞧。”
系統憤憤不平：“這狗皇帝擺明了難為你啊。”
沈樓不以為意，再次叩首：“臣婦謝陛下指教。”
這次，是一個端端正正的岷朝禮。
低下頭的一瞬間，沈樓嘴角勾起奸計得逞的笑。
以絞刑殺人，只要掌握好力道，就可以讓人陷入假死，留下一命。
謝忱也跪下來道：“內子無狀，是臣管教不力，請陛下責罰。”
翻譯一下就是你要怪就怪我吧。
沈樓詫異，謝忱是怕崇哀帝不讓她起來嗎？
崇哀帝道：“剛娶進門你就護上了？好吧，既然阿忱發話了，朕也就不為難夫人了，皇姐帶夫人出去轉轉吧，朕要與阿忱聊聊天。”
“是。”
樓書雪滿臉冷漠往殿外走，沈樓低著頭跟在她身後，二人光是看著，就充滿了不和諧的氛圍。
謝忱皺了下眉，有些擔憂。
沈衡陽剛剛自請處決甘離，陛下讓樓書雪帶沈衡陽出去，怕是想讓樓書雪出口惡氣，皇宮又是樓書雪的地盤，沈衡陽會被怎麼為難，還不好說。
崇哀帝問：“阿忱在擔心嗎？”
謝忱垂眸，斂下思緒：“陛下多慮了。”
御花園裡，沈樓不動聲色地跟上樓書雪。
樓書雪手心全是汗，她面上鎮定，其實都是裝出來的。
沈樓輕笑，用只有她們能聽見的聲音說：“殿下，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