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2章 構陷

束起的青絲獵獵揚起,小隊人馬自駐紮營地前與趙氏兄弟相遇,宋寒松坐在馬背上俯視他們。

“趙守玉小兄弟生龍活虎得很啊?”她眸中淡而冷。

趙追日趙守玉暗暗對視,掩住眼中疑惑。

趙守玉笑著謝罪,禮數週全,“宋將軍誤會了,昨日確是水土不服,腹瀉引發了體虛,如今已無大礙。”

趙追日只抬頭看了一眼,低頭時眉頭微鎖,他討厭這種眼神,亦討厭趙守玉的從容。

輕視的,傲慢的,看透一切的眼神。趙追日記得,主母看自己和自己的母親時就是這種眼神。

是的,他並非嫡出,與趙守玉也不是同母的兄弟。

毫不相干的,他在軍營中想起母親。

妾室先誕一子不合規矩,對正妻亦是不敬。記憶中母親雖身份見不得光,但極愛護他。

月華落滿柴房,那個女子曾擁著他說這一路倉惶笑這一時情深,哭著對他道歉。

一遍又一遍的對不起。

月光落在她脖頸似繩線勒緊。

第二日清晨,送飯的僕人便被神色可怖的屍體嚇了出去。

趙追日見到,三尺白綾掛於梁,母親的臉色像上了一層脂粉,只是唇上褪色得厲害。

趙家視其不詳,草草裹了屍體扔到深山去。

從此,惡獸與黑暗,她都要一個人扛過。

他故作害怕想換得父親和主母一絲疼惜,那時主母就是這樣看他的。

彷彿看穿孩童稚嫩而卑劣的心思。

年幼的趙追日一顫,悄悄收回了求助的手和即將溢位的眼淚。

那本是他的生母,他怎會害怕呢。

不過是,有些難過罷了。

趙守玉與他不同。

嫡出的尊貴,無理的任性也被縱容,話術出口如魚得水。

羨慕,也厭惡。

趙守玉與宋寒松再沒搭上幾句話,一人沒說懷疑,一人沒有解釋,馬蹄在如玉公子身旁驚起一陣塵灰。

——

幽幽夜深,營地已然寂靜,唯有哨兵不間斷巡邏,某個帳篷中有燭火搖曳。

趙氏兄弟面色冷冽的看著面前的小兵。

“怎麼回事?”趙守玉淡淡開口。

阿齊自然明白他問的是宋寒松為什麼毫髮無損的回來了。

跟著宋寒松去往洪巖山的小隊人馬中,便有阿齊。他事先收了趙氏兄弟的利處,承諾會看好宋寒松,關鍵時助他們一臂之力。

“屬下無能。”阿齊略冒了些冷汗出來,“宋將軍觀地勢險峻,疑心有埋伏,便提前做了準備……屬下實在是,沒有機會。”

緊接著,阿齊將事情前後如實相告。

在他解釋時,趙守玉一直不搭腔,直到最後抬眸,眼神映進燭火,如林中狡猾的赤狐。

“這麼說,宋寒鬆放走了秦煜?”他笑著開口。

阿齊一愣,鈍鈍解釋,“屬下當時在山上,只見秦世子不知為何掉頭走了……”

“我說,”趙守玉鋒利的目光似要剖開他,“是宋將軍,罔顧皇令,婦人之仁,放走了秦煜。”

臘月寒冬,營帳裡並不暖和,阿齊卻出了一身的汗。

他不至於蠢笨,自然聽出了趙守玉的意思。

原本夷軍埋伏,他只要躲在暗處,遠遠看著宋將軍和小隊人馬驍勇迎敵,最終因人數上的劣勢不得已壯烈犧牲。

若有意外……他便上去補刀。

到時拿了錢財就消失,別人也只會以為他跟著死在夷軍刀下,錢財與忠心兩全,豈不美哉?

可現在……是要誣陷戰功赫赫的大將軍。

阿齊久久沒有答話,趙守玉看出他的猶豫,站起了身,氣氛又沉了幾分。

趙追日在旁靜靜看著,準備著,刀劍隨時可以出鞘。

趙守玉的肩膀遮住阿齊低進塵埃的頭顱,他拍了拍阿齊的肩膀,低聲說道,“那時,你就是人證。”

阿齊驀地跪下,嘴唇翕動,然不敢拒絕。

“明白了麼?”趙追日在旁補充,一隻手緊握長劍。

夜長而寂。

“……明白了。”

無力的聲音吹拂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