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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試探

扭轉境界回到太虛鏡內,面對羨淵此人,江禎的心情有些複雜。

雖說他事事隱瞞,極不坦誠,是她最會提防戒備的型別。可他終究還是要搭上往後的生生世世,替她鎖住難纏的魔神。

於情於理,她該給一些補償,糾結一陣,終究還是沒有撤銷他在太虛鏡內的權柄。

來到先前佈下的禁制以外,江禎腳步一頓。

她仍然無法全心全意信任一個陌生人,萬事都要小心謹慎。徑直把她面前的茶盞扔了出去,從匠心境裡重新取來一杯新的。

等待溫度稍稍降下去一些,她撲閃著翅膀落在杯簷。低頭飲入一口,冰冷的遊魂轉暖,她舒坦地窩在原地享受片刻安寧。

坐在對面的羨淵被封印在江禎獨創的境界裡,境界內無聲無形,無嗅無感,仿若時間停滯。他動彈不得,便是她再次查驗的良機。

施展境界之力,核實境界以內所有物件的位置,桌案上的尚未涼透的杯盞、滯空的落葉、包括隱隱蹙眉的羨淵此人都不曾挪動。

她用的是最高階別的封印之法,強制境界裡的所有物什處於靜止。道行稍淺的甚至察覺不到自己早已被封印起來,更無機會生事。

江禎終於有時間好好審視面前的陌生男人,尋常凡人的扮相,面板卻比尋常凡人太過白淨。

溫潤細膩,像一塊潔白無瑕的羊脂玉,白裡透著光彩,夾帶著一股溫和不張揚的朝氣。

江禎想,他應當鮮少沾染江湖風塵,才能有如此這般不染纖塵的氣質。可他行色匆匆,衣襬的最低處沾染泥濘,臉上有著難以遮掩的疲態,分明是個在風塵僕僕中謀求生存的行路人。

他身姿筆挺勁拔,傲然如松,遺世獨立一般靜坐在茶榻上。稍稍頷首,如神祇悲憫世人垂望著她所在的方向。

單看樣貌,他似乎只有二十出頭,按照凡人的規矩,就算成婚也絕不會超過十年。

江禎魂魄孱弱,的確撐不住太久,可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故事總歸能夠聽完。她還是想不通,阿姣和他說的“聽不完”究竟是何意。

抬手解開封印,羨淵欲言又止,喉頭滾動,卻沒發出聲來。

江禎淡漠道,“你現在是太虛鏡的主人。”

羨淵比剛才還要急切,繼續辯解道,“真的是你將太虛鏡交給我的。”

江禎並不心急,低頭又飲一口茶,繼續問道,“為何?”

“我幫你解決魔神,換今生今世享之不盡的富貴榮華。”

她良心未泯,仍在他面前將所有利害關係說清,“我勸你想清楚再做決定,那魔神不是個好相與的,他能力最盛之時可以弒神。魔神與你相融,或許不敢害你性命,可他手段狠厲,能讓你生不如死。”

“我只管活著的時候享受便是,死後之事我並不介懷。”

言盡於此,江禎只答一聲,“好。”

他的執著讓江禎的愧意減輕許多,她在墨書陣中將這幾句對話也補充進去。在一旁註道:貪得無厭,自取滅亡,不堪勸誡,與我無關。

羨淵不安地靜坐在原地,待她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了嗎?”

江禎換上笑盈盈的假面,“可以,你想做什麼?我也可以陪你一起。”

表面陪伴,實則是想監視,儘早發現某些蛛絲馬跡,也好繼續盤查他是否有謀逆之心。

她暗自盤算著十八重境界以內所有時局不穩的地方,最能鬧出波瀾的無非是擁有數百條龍的異妖境。她面色如常,等待他的回答,只聽他說,“我想睡覺。”

她兩眼一黑,現下才不過傍晚,夕陽未曾落山。她全然只顧著查證他的叵測居心,從未想過他真是個貪圖享受的懶散性子。

無奈道,“算我多嘴,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便是。”

羨淵指著浮空島下,遠處熠熠生輝的太虛宮,“我住在那裡。”

江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帶他直接來到太虛宮正中央,“你住在哪間大殿?”

羨淵指著她以往的居住的紅鸞殿說道,“就這裡。”

江禎氣到扶額,“太虛宮裡這麼多間大殿,你非要與我搶?”

羨淵說,“我想住在這,你之前同意了。”

江禎退一步說道,“你先等等,我給你再復刻一間一模一樣的大殿便是。”

羨淵執意道,“我就要住在這,你說過我可以做太虛鏡的主人,住在哪裡都可以。”

“不是…你強佔我的住處,我住在哪?”

“你也說過,可以做我的愛人,我們住在一起。”

江禎僅剩不多的記憶中,她從未說過這句話,按她一人獨居的習性,她也絕不會說出這種話。思來想去,她暫且認定那凡人小子是想趁火打劫。

凡人營造的宮殿大抵都是權力的象徵,那小子貪得無厭,想要至高權柄,勢必也會與她爭搶最高制式的大殿,用以象徵自身威嚴。

該退讓的地方,江禎從不強求,默許他的冒犯,兀自扭轉境界換一間大殿歇息。

她喚出太虛映象,暗中監視著等待羨淵就寢,他當真躺在她的被窩裡,除了睡覺啥也沒做。

江禎眼睜睜看著他霸佔自己的床榻,心底有些不悅。將先前復刻進來的紅葉樹盆景挪進來,窩在樹枝搭建的巢裡,照例巡查太虛鏡內的各處。

入夜已深,江禎吹滅燭火準備歇息,那凡人男子來敲她的門,她揉了揉眉心起身。

在深夜被外人打攪,她心生厭煩。若在往常,她二話不說,直接將他轟出太虛鏡便是。可他與她擁有種種牽絆,不能隨意處置。

江禎身為太虛鏡真正的主人,自有一套規矩體統,並未開門,直接在面前喚出一重映象。

透過銅鏡映像,她冷聲問道,“怎麼了?”

“今晚夜裡涼,你這裡需不需要加一盆炭火?”

再次被凡人男子輕視的江禎不怒反笑,“傻小子,太虛境內的氣候就是我控制的,我就喜歡這溫度,用不著炭火。”

羨淵無奈道,“可不可以把溫度調高一些?我冷。”

江禎被他一噎,轉念一想,還是要先順著他的意願,將他捧到天上,等他徹底無需介懷她的存在,便可試探出他意欲何為。

她應道,“好,你現在是太虛鏡的主人,我當然會聽你的。”

不分晝夜地一連監視數日,那凡人從未踏入十八重境界,只會在太虛境內跟她逞威風。

她也曾問過為何,只聽他說,“我是來這享福的,每天吃吃喝喝早些休息就夠了。讓我插手旁的事務,這般勞心勞力,與尋常凡人還有何區別?”

他的欲求無關十八重境界,江禎終於鬆下一口氣,將他做過的所有事情記錄在墨書陣中。

她疲憊已極,全憑自身意志撐不住許久,淡然合上雙眸,一睡又過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