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無涯並沒有追到韓陌。
因為出了皇都,道路好幾條,根本不知道他選了哪條路。
他去問守城計程車兵,結果,這大冷的天,士兵也懈怠,竟然沒留意。
祁無涯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他嚴肅處理了守城的幾個士兵,然後派出幾隊人馬,兵分幾路去攔人。
他自己就沒去,打馬返回了皇宮。
北祁皇宮
泰安殿
殿內燒著地龍,暖融融的,但祁無涯覺得身冷、心更冷——韓陌竟然不辭而別。他們一路扶持而來,他即位後,給他最大的尊重、最大的權力,結果他竟然說不幹就撂挑子不幹了!
豈有此理!
他越想越覺得韓陌冷血無情。
其實,他自己也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卻不許別人如此,也算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典型了。
“必須把他找回來!”
他瞪著韓沉,覺得他辦事不利,竟然放人走。
韓沉其實也無奈,他說服不了韓陌,那人向來比他有主意,甚至還勸他同他一起歸隱,可他沒同意罷了。
“是。臣一定把他找回來!”
他應著,提醒道:“皇上,明日大婚,您早些安寢吧。”
這個大婚是個刺激人心的字眼。
祁無涯一聽大婚,心情就轉好了。
是啊,要大婚了。
眼下,大婚才是最重要的事。
於是,越臨近天亮,他就越興奮。
一夜沒睡,也影響不到他旺盛的精力。
四更天的時候,他就早早起床,換上喜服,等著吉時。
鳳儀殿
桑煙也沒睡好,一是天沒亮,就開始穿衣、化妝什麼的,二是知道桑決會帶人來救她,所以太緊張乃至太亢奮了。
因此,她醒來後,服飾的人讓她幹什麼,她就幹什麼,這讓她顯出一種特別配合的感覺來。
像悠然,以她照顧桑煙這麼久的經驗來看,還以為她大婚時會各種擺臉色呢,沒想到真到了這一天,也是興奮、期待的。
也是,北祁皇后,怎麼可能沒有誘惑力呢?
她不知內情,這麼想著,為桑煙腰間繫上了兩個龍鳳狀的紅色玉玦。
這兩個玉玦意味著龍鳳呈祥。
桑煙很快準備好了,卻也沒忘最後一件事,那就是在嘴唇抹上香膏。
悠然看到了,羞澀地笑說:“主子早該用了,如果皇上知道了,定然極高興的。”
她知道香膏的來源——還是皇上硬塞給她的呢!當時那麼不情願,沒想到竟然也用了。
其實,桑煙今天有太多異常,但宮人們便是發現了,又能如何呢?
一切已經註定。
無從轉圜。
當太陽出來時,金色的陽光普照大地。
大地上、樹枝上、屋脊上,還有大片厚重的殘雪。
金光照著雪光,那畫面很美。
可惜,沒人欣賞。
原因也很簡單。
桑煙提著裙襬,盛裝走出了鳳儀殿。
她才是今天最美的風景。
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主子吉祥如意。”
“娘娘富貴吉祥。”
“願皇上跟皇后百年好合,歲歲喜樂康寧。”
……
當桑煙盛裝走出鳳儀殿,坐上鳳輦時,途中所遇到的宮人紛紛下跪說著吉祥的話。
桑煙沒說話,只是輕輕抬了下手。
她現在要跟著儀仗隊前往延喜臺去行拜禮。
祁無涯就等在那裡。
桑煙在眾人的恭賀聲中,坐上了鳳輦。
這邊的帝后大婚,不像大賀需要戴著紅蓋頭,只需要拿喜扇遮面。
當然,她沒老老實實拿著,等上了鳳輦,就把喜扇放下了。
這大冷的天,拿著喜扇,手會凍壞的。
沒了喜扇遮面,眾人得以看到她美麗精緻的臉。
她面上也一派高貴冷豔,心裡則忐忑的很:今天的行動,會順利嗎?她能逃出祁無涯的手掌心嗎?天,求你保佑啊!
延喜臺
百官們都在兩側觀禮。
祁無涯一身紅袍,身板筆直從蒼松,傲然迎著烈烈寒風。
但寒風吹不冷他的心。
他要娶桑煙為妻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
她是他的了。
這麼一想,他整個人熱燥的很,幾乎要出了汗。
“煙煙——”
當他看到鳳輦緩緩駛來,激動地迎上前,當著百官的面,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柔聲關懷著:“煙煙,冷不冷?”
他詢問間,往她手上哈著熱氣。
桑煙是嫌棄的,也不想他這麼做,就甩開他的手,低聲說:“你正經些!這麼多人看著呢!”
祁無涯也不想大婚之日惹她不開心,就很聽話,只虛攬著她的肩膀,護送她上了延喜臺。
這延喜臺處處一片喜慶的紅色。
臺上有寬大的桌子,鋪著紅綢,上面放著喜酒。
她瞧一眼,擔心酒水會碰掉唇上的香膏。
為了避免這種可能,她要在喝酒前,親到祁無涯,讓他中\/毒,給桑決提供機會。
桑決隱在人群裡。
他抓著祁長榮的手臂,低聲提醒著:“殿下,等會您去端喜酒時,看我指令動手!速度一定要快!”
祁長榮白著臉,看著周邊密密麻麻計程車兵,腿有點軟:“真的、真的要那麼做嗎?我會、會死的吧?”
刺殺一國之君,哪裡還有機會活?
他現在事到臨頭犯慫了。
桑決不許他犯慫,鼓勵道:“殿下不需要害怕,顧大人已經做了周密安排,您是他的依仗,他絕對會保護好您的。還有小人,小人也絕不會讓殿下有事。”
祁長榮點著頭,冷汗卻是一顆顆掉了下來。
桑決看他這沒出息的樣子,真這樣上了延喜臺,定然要引起祁無涯的懷疑,壞了他們的大事,所以,立刻丟擲殺手鐧:“殿下,蘭蔻姑娘正在天上看著您呢!”
一提這個,祁長榮就心痛。
失去蘭蔻後,他對她的愛並沒因她死去而消弭,反而更加深切。
他的蘭蔻啊……
“我知道了。”
他咬著牙,握著拳,鼓著勇氣,眼裡積蓄著殺氣。
司禮監的長官這時開始主持婚禮。
祁長榮邁步上了延喜臺,緩緩倒了兩杯酒。
按著北祁的大婚禮儀,他是天底下第二貴的貴人,貴人祝酒添福運。
可惜,他要給他添的是——厄運!
“帝后對拜——”
司禮監的話音落下來。
桑煙沒有行禮,而是緩緩走近祁無涯,抬起頭,盈盈笑問:“現在,祁無涯,你敢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