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孩子……
蕭星星不受控制地望向他的肚子,那裡很平坦,看不出什麼,可史瀧的表情又是那麼認真和充滿母性的慈愛光輝,難以分辨究竟是真實還是謊言。
但總之,蕭星星決定先裂開為敬。
啊?????啊啊啊啊???
她的腦海裡只剩“啊?”這一個聲音在迴盪,上躥下跳左搖右擺地蕩,再也無暇顧及表情管理,呆呆傻傻地微張著嘴。
“呵呵,很驚訝嗎?”史瀧故作羞澀地捂嘴輕笑,恍若無人之道一般撫著肚子走了幾步,“也是,你從我身邊逃了這麼久,不知道也很正常——實驗體都已經用完了,但實驗已經來到最後一步,作為實驗主創人,親身上陣很正常吧?”
“而且,我也一直很想生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星星,你可是要做媽媽了,給我們的孩子取個名字怎麼樣?”
羅普護住身子正在不斷細顫的少女,呵斥道:“不許過來!”
“羅普前輩,我和星星都要成為孩子的爸爸媽媽了,你作為外人不太好插手我們的家事吧?”
“閉嘴!”羅普沒有理會他的挑釁,繼續不斷安撫著少女,“沒事的,那傢伙一看就是在說謊,他——”
出乎意料的,少女卻開口了。她從羅普懷裡掙脫出來,通紅的眼眶執拗地盯向他:“你說……實驗體都用完了……是什麼意思?”
“用完了……就是字面意思啊。”史瀧那無比溫和的嗓音卻讓人汗毛豎起,“他們……包括你最喜歡的二號,人類的後代怎麼能從那麼卑賤的肚子裡出生呢?而且實驗需要實時記錄胚胎成長階段,所以——”
“我把他們的肚子都剖開來了呀~”
史瀧回憶著當時的場景,還似意猶未盡那般,眉宇間有些許遺憾:“就是可惜應該栽栽肚子裡多養幾天的,胚胎只長出了手腳,根本看不出來基因遺傳資訊。”
“……”
“但是你應該不是想知道孩子的情況吧?二號他可是一直在哭哦?一直在哭著喊著說你為什麼丟下他跑了,哭得眼睛都腫了,真是太可憐了。”
“星星,你明知道他會遭受這樣的情況也還是偷偷一個人跑了呢~”
一字一句,從他嘴裡吐出卻像利箭毒針一樣刺痛又劇毒,一點一點剜肉,一塊一塊剖心。她把自己嘴唇咬得出血才勉強忍住崩潰的尖叫,指甲也幾乎嵌進肉裡也不覺疼痛。
冷靜,冷靜一點。
那個傢伙滿嘴都是謊話,編故事也是信手拈來,因為還未被證實的訊息而崩潰只會給擔心她的人添麻煩……她不能哭——
可史瀧卻十分滿意她現在的表情,嘴角揚起誇張的弧度,陶醉而又痴迷。
“哎呀呀,說不定星星其實比我都還要冷血——”
黑黝黝的槍口抵住了他的後腦勺,至寒至陰的氣息落在後頸上,真正劇毒的毒蛇正纏著脖子,毒液隨時都能取走他的性命。
“閉嘴,我不介意讓你永遠都開不了口。”
“……”史瀧沒有動彈,任由槍口的冰冷竄遍全身,“德拉科先生……是嗎?我的星星這些天還真是多虧了你的照顧。”
“殺了他吧。”荀琿擋在他面前,阻止那道噁心的視線再觸碰到少女,捏著拳頭嘎吱作響,也不知道在向誰徵求同意,“我現在就想殺了他。”
剛剛還拳腳相對的對手如今卻成為了同仇敵愾的同盟。
“先別動手。”德拉科一隻手擒住他的雙臂,用眼神示意這隻狗搜身,“找鑰匙。”
“……”
荀琿沉默著,蹲下來一寸寸搜尋起史瀧身上的口袋,摸到肚子附近的時候又聽其飄來一句:“小心點,別傷到我和星星的孩子了。”
……殺了他!現在立刻馬上!
然而還沒等荀琿動手,史瀧先發出了痛呼,伴隨著骨骼錯位摩擦的聲音。
德拉科先一步卸下了他的下巴和肩膀關節,以免再說出一些令人生厭的話。
“鑰匙找到了!”
一翻到鑰匙,荀琿立刻返回,幾步跨到臺上,在少女身前蹲下。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觸碰她,可是在看到自己手上沾到的鮮血後,又猛然收回手。
“星星小姐……”他微微抬頭,眼中的擔憂幾乎快要凝成水溢位來,少女的臉色蒼白得極近牆上的石膏雕像,如風中殘燭一般發抖。
“給我吧。”
羅普伸手接過鑰匙,咔咔兩下解開了鎖鏈。即使項圈內部鋪上了一層軟毛,但脆弱的肌膚還是被沉重的鐵塊印出了一圈紅印。雪膚紅痕,刺眼得要命卻也嬌豔得要命,水眸流轉,黑髮凌亂,無比柔軟嬌小的人類少女乖巧地展露出脖子任人擺佈……足以激起雄性動物血脈裡的侵略性——這要是落到有凌辱癖好的混蛋手裡鬼知道會發生什麼。
羅普掩下眼底的暗湧,伸手輕輕撫上去,面板很涼,唯有傷痕處是熱熱的。
“走,我們帶你回家。”
他向她展開了懷抱,一如當初初見時溫柔愜意的微笑,淡粉溫潤的粉瞳還是那麼好看。
“以後不會再讓你遭受到這些了。”
“……”
蕭星星卻一時沒有動作,她也想要快點離開這裡,可是——
她越過面前的兩人,目光落在始終沒有再上前一步,只是控制著史瀧,遠遠站在廢墟當中遙遙望著她的德拉科。
月光透過雲層灑下,飛塵吸收了光輝,如漫天星屑一般飛舞飄揚,像是仙女落下的紗幕,視野變得朦朧,畫面氤氳模糊,任何事物輪廓勾勒出一層淡淡的光華。他也不例外,鋒利而充滿攻擊性的外表因月光而收斂了戾氣,但又或許只是因為在她面前,他又恢復成平時那副平和無慾的模樣。
就像德拉科能一眼看出她瘦了,蕭星星也能發覺他變得滄桑了,風塵僕僕,第一次見他打扮成這幅猶如亡命之徒的模樣。
這或許就是分別的時候了。
德拉科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想要掏根菸來冷靜冷靜,可剛摸到口袋,卻又覺得在小孩子面前吸菸不好,硬生生停住了動作。
最終,他還是沒能做到什麼,一切就要結束了。
“……”
腳底下踩著的龍貓看出了他的動搖,即使下巴被卸掉了也堵不住他說話,宛如惡魔的低語,他口齒不清地引誘著他:“真的就這樣看著嗎?她要是被帶回安尼摩了,你這輩子可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現在還有機會……搶走她,帶她走,你可以做到的吧?”
“閉嘴。”他又是一腳踩上這個喋喋不休傢伙的臉,當然收了點勁,但他還是暈了過去,鮮血從鼻子口腔溢位。
帶她走?真奇怪,硬要說的話安尼摩才是她的家,他算什麼東西,只是養了幾天就把她視為自己的所有物了嗎?
不,他不是那樣的人。
所以德拉科什麼也沒做,就這樣像是一個局外人一般站在角落陰影處看著從門外闖進來一群安保將現場處理乾淨。最為重要的人類少女則被簇擁著帶離了此地。
整個酒店已經被封鎖,樓下停滿了閃爍警燈的車輛和瑞契家族的轎車,如此大的排場只為營救一位少女。她被重點保護著,所有工作人員都在圍著她轉,她本應該沒有閒心注意到角落中的他的,可是,她卻還是穿過人群,將視線準確無誤地落在了他身上。
“……”
德拉科不知道這道視線是什麼意思,但在接觸到那雙眼睛時,他的心臟在劇烈跳動,咚咚、咚咚,如同巨石碎裂,震耳欲聾。
塵封許久的厚冰出現了一絲裂縫,起初只是一點,但裂縫在不斷延伸,分裂,直至……徹底粉碎。
“什麼!?”
“攔住他!”
“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嗎?趕緊——啊!!”
現場再一次陷入混亂,紅藍燈光迷離幻影,支離破碎。他穿梭在其中,奔向他的公主——如同無數童話書中的劇情那樣,惡龍總是將人類公主擄走,只因為在它眼中,公主比任何的財寶都還要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