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光中校,是於上世紀開設在英戈朗的一所培養革命分子的軍校,每一位進入中校的學生皆是懷揣著改變英戈朗現狀,讓全體國民過上好日子的思想覺悟入學的,也從其中誕生過不少短暫地改變過英戈朗政壇的偉大先鋒前輩。
但在這個被各國黑惡勢力視為犯罪天堂的國家,正義和光明難以在這片大地蔓延,無論擊退多少次,黑暗總是會席捲而來。直到五十年前,黎光中校在各方勢力打擊之下宣告廢校,徹徹底底將整個國家推向更深的深淵。
德拉科算是黎光中校較為早期的畢業生,畢業的時候實齡只有三十歲,於長生種來說恰好是生龍活虎的少年年紀,那時的他學了一身本領,抱著滿腔熱血進入了警局工作。
然而,他卻在那裡看不到一點警察該有的正義和激情。受賄貪汙、包庇罪犯、助紂為虐、敷衍了事……連警局都被渣滓侵蝕成這副模樣了,這個國家恐怕已經沒救了吧——許多前輩就這樣退出於革命之路上,但德拉科仍然不死心,他極力地想要做些什麼來改變這個國家。
直到他以一己之力剿滅一窩犯罪分子,卻被以殺戮罪關押入牢,因其長生種的原因,在監獄裡待了整整六十年才終於被放出來。
出獄後見到的第一縷陽光絲毫沒能淨化心中的陰霾,德拉科終於意識到,這個國家真的已經徹底完了。
他不再是從前那個滿腔熱忱的“革命先鋒”了。
背上了案底,又與世隔絕了六十年,外面早已更迭換代,沒有改變的仍舊是無止境的犯罪。德拉科為了適應新生活花費了不少心力,在曾經他最痛恨的黑幫社會里混了段時間,也因此與當時也還年輕的黑診所醫師鴞結識,透過一些不正當手段將自己的簡歷洗白,這才終於“改邪歸正”,當上了一個普通的上班族。
世道如此,他不再妄圖改變,與其共沉淪……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
往後的日子德拉科便是抱著這樣的心態生活著,碌碌無為,平平無奇,用無窮無盡的工作來麻痺頭腦,他切割了自己的一部分,那一部分叫做“善念”。
然而,這份善念在不知不覺間重新長回來,所以他才會自願留下來加班,將自己的大部分存款捐出去,對流浪街頭的少女動容……他也因這份善念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
閃爍著紅點的電子儀器在漆黑一片的車內有規律地發出滴滴的聲音,在這片粘稠到伸手不見五指黑夜裡顯得格外顯眼。菸灰缸內盛著滿滿的一缸菸灰和菸頭,有的還未熄滅,不斷升騰翻滾的煙霧讓整個車內變得煙霧繚繞,一雙同樣鮮紅的菱形在其中翕動著,他死死盯著螢幕上停住不動的紅點,死寂之中,有什麼東西在黑暗裡蟄伏,一條只屬於蟒蛇的長尾盤虯在副駕駛座位上,煩躁地不斷敲擊著車壁。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就能追上了。
德拉科又抽出一根菸,點燃,尼古丁入肺,卻絲毫不能緩解此刻的煩悶。藉助著因為多留了個而安裝在手機上的GPS,他驅車沒日沒夜地追趕著她的位置。
然而他是不需要休息,但機器需要,這輛車本就是老古董了,連開了三天三夜,過熱到差點爆炸。不得已,只能暫時在這片蕭條荒涼的郊外荒原上歇息一晚。
月光微涼,寒風陣陣,於空中迴盪出陣陣鬼哭狼嚎的聲響與枯枝落葉的沙沙聲。黃沙飛舞,風滾草蓆卷而過,四處都不見活物,彷彿在這廣闊無垠的天地間,他就是這其中唯一的活物。
“呼……”又是一口煙緩緩吐出,寬厚堅挺的身軀終於感受到疲憊,每一次上下起伏都沉重無比。德拉科開啟車門,夜風夾帶著刺人的氣溫吹來,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色高領衫的他卻一點都不覺得冷。原來平日裡藏在商務西裝套裝下的身材會是如此結實壯碩,緊身的面料完全將他如巨石般的臂膀和後背勾勒顯現出來,蘊含著絕對性的力量——這幅面貌或許才更符合幾十年前因殺戮罪登上過報紙,引起過民眾騷亂,被稱之為“殺戮惡魔”的極惡罪犯。
德拉科遙遙望向前方,那裡一望無垠,什麼都沒有,但是卻彷彿穿過了無數時光和距離,盯上了他的獵物。
…
英戈朗,弗洛倫大酒店頂層,這裡即將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拍賣會。
“八哥,鷹頭會、烈豹幫、豺狼工會的老大都到場了……還有——”小弟從外場回來,趕急趕忙地湊到自家老大耳邊小聲道,“還有集團的那些傢伙也來了……”
“都來了?那好啊,讓他們爭,爭得越多我們才能越賺嘛!”
總統套房內配置華麗,璀璨奪目的水晶吊燈和紅金配色的吊頂和牆飾更是盡顯奢華,八重靠在鋪著貂皮毛毯的沙發上,搖晃著手中的水晶酒杯,笑得好不得意。
“看來都收到了我們放出去的訊息了。人多才好啊!熱鬧!老子喜歡熱鬧!”他捻起桌上擺盤精緻的糕點往嘴裡塞,“咱們這一單要是做成了,鬣狗幫也算是有頭有面了。沒讓大小姐丟臉……咳咳咳!這是什麼玩意兒!糖不用錢嗎?齁死個人了!”
他像見到了鬼一樣猛地把手裡啃了一半的糕點扔到桌上,呸呸呸瘋狂吐掉嘴裡的碎屑,表情猙獰,五官扭曲。
“這玩意兒是誰點的!?”
牆角的胖豹子默默舉手:“是我……”
“滾!拿上你的破玩意兒一起滾!”
解決掉讓自己不舒心的東西,八重這才重新將注意力放在沙發另一端,脖子和腳踝都被套上了專門定製鐵鏈的少女,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穿著他們鬣狗幫專為今天定製的衣裙,短而輕飄飄的上衣露出肩膀的肚臍,腰肢在層層疊疊的蕾絲花邊襯托下更顯得盈盈一握;下身的蓬蓬裙猶如花瓣一樣四散開來,不算特別短,但也足以把一雙長腿露出,別出心裁的長襪和綁帶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完全是為了讓她更加“好看”而存在的——畢竟她今天的身份,就是一件即將出售的商品。
穿越異世,總是少不了參加拍賣會這種爛梗,雖遲但到,她現在也終於碰上了!
注意到不懷好意的視線,蕭星星側目看了眼他,又很快轉回來,專心啃起手裡八重那傻鳥說不好吃的糕點。
正是那隻胖胖看她可憐偷偷塞給她的。
“啊哈哈哈,原來小星星喜歡吃啊,那多吃點——那誰,趕緊端回來!”
“來,吃!大口地吃!想吃多少有多少!”八重一臉慈祥地撫摸著少女的頭髮,笑得賊眉鼠眼,整個身子歪歪斜斜貼過來,那熱情的模樣,簡直就是抱住了自己的搖錢樹。
“小星星~我的小星星~”他捏著嗓音喚了幾聲,不看這張臉的話居然還真的像是女聲。
“遇見你是老子上輩子拯救過世界!你不知道啊,現在有多少富商巨頭摸到了你這小人類失蹤的訊息,在暗市裡花大價錢懸賞你呢!我把你在我這的訊息一放出去,各個都爭著搶著喊我作大哥!哈哈哈爽老子了!”
蕭星星:“哦。”
笑不出來,根本笑不出來。馬上就要被賣掉的人了,這個時候還能有胃口吃東西就算她強心臟了!她想推開掛在身上的鳥,很顯然,根本推不動。
“開心點嘛,咱們馬上就有錢了,到時候給你換個大房子住住,怎麼樣?”八重戳了戳少女崩得緊緊的小臉,像個軟體動物一樣扭來扭去。
“是你們,不是我。”
“哈哈哈,小星星生氣了?”
“……”
八重眯起眼睛,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強制扭過頭來。用於裝飾的髮飾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每一顆鑽石都折射出刺眼的光華……但都不及這張天生麗質的小臉。
“別擔心,我怎麼捨得就這樣把你賣出去便宜了那些傢伙。這只是一場……一場那個叫什麼來著……”
“老大,鴻門宴!那個叫鴻門宴!”
“對對對!鴻門宴!不把那些老賊的錢都給掏空老子今天就不姓八!”
“可是老大你本來就不姓——”
“閉嘴!”八重朝那個多嘴的傢伙狠狠瞪過去,“那都不重要!總之,你可是老子的人,也只有老子才能這麼欺負你……懂了嗎?”
蕭星星:“……”
懂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