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同一個人,所以都是同樣的瘋子,同樣的不顧一切。
這裡可是扉核之主的大城堡啊,相當於是在大boss老家裡面上躥下跳。而克羅蒂已經在芙卡萊西斯手裡栽過一回,卻還是——
從治療室裡跑出來一段時間了,他們並沒有追出來,應該是覺得他們跑也跑不到哪裡去。
事實證明,這城堡是真的大,而且跟鬼打牆似的,這條走廊就是永遠跑不到盡頭。
在又一次路過門把手繫著紅頭繩的的那扇門時,克羅蒂才終於明白他們這是被當做倉鼠一樣戲弄了,這個走廊就是滾筒,無論如何都不會跑到盡頭。
“該死的!我就知道不會這麼順利的!果然是討人厭的臭老頭,不直接出面,淨整這些噁心人的東西!”
克羅蒂罵罵咧咧著,速度漸漸放緩,從奔跑轉變成散步,但就是沒有把她放下來。
“奧菲斯可是說了這整個城堡都是統領主大人的領域,我們很明顯不可能跑出去的吧。”
雖然跑的人是她,但蕭星星還是非常明白現在的主動權根本不在手上,淡定地潑了個冷水。
果不其然,這傢伙不滿地嚷嚷起來:“喂,現在可是我在帶你逃跑,能不能說點激勵人心的話啊!”
“什麼叫激勵人心的話?”
“就是……誇誇我啊什麼的。”他眨巴眨巴眼睛,顯得無辜又單純,如果忽略眉眼間的狹促的話,“你以前可是經常誇我可愛的。”
“……”蕭星星揪了揪他垂落在肩膀上的低馬尾小辮,誇讚道,“克羅蒂太帥了,感覺馬上要愛上你了。”
“能不能別那麼敷衍啊!”
“我才沒有敷衍,我可是很認真地在說的。”她鄭重其事給了他一個擁抱,在他耳邊輕聲道,“謝謝你克羅蒂,還有……奧菲斯。”
“如果沒有你們,我肯定沒有這股勇氣。”
“……”
克羅蒂……同時也是奧菲斯也回抱住她。他們是同一個人,同樣的愛她,同樣地擁有一個相同的願望。
“星星,我把你帶來這個世界裡來,是希望你能夠幸福,沒有考慮過任何後果,造成現在的結果,你會怪我嗎?”
“不,從來不會。不如說我很感謝你讓我來到了這裡,我從周圍的人與事裡學到了很多,也成長了很多。更令人高興的是……我終於和你見面了。”
她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這樣開朗活潑的神情很少出現在她臉上。而笑容也確實是擁有魔力的東西,明明她笑得那麼好看,可奧菲斯卻想哭。
但影子是不會流眼淚的。
“笨蛋……不要說這些聽起來像告別的話啊!”
這次是克羅蒂蹦出來了,他毫不客氣敲了敲她的額頭,佯裝生氣地瞪她一眼。
“我們的重逢可不是為了離別!你要是不想回去的話,我說什麼都不會讓那個臭老頭送你回去的!”
為了讓她開心,他將自己偽裝成小熊日夜陪伴,為了能夠與她見上一面,他花費所有的精力研究時空穿梭的方法,為了實現她想要“逃離”的這個願望,他付出了一定的代價將她從遙遠的五萬年前帶到了這裡——
而現在,哪怕要忤逆最強大的君王,他也想要帶她離開。
奧菲斯\/克羅蒂所做的一切,從來都不是為了自己。
“……”
以前,蕭星星覺得自己很不幸,為什麼會攤上那樣的父母,為什麼會這麼懦弱無能被所有人討厭孤立,她在自己身上找了無數缺點來合理化自己的遭遇,最後全部歸咎為“不幸”。
但現在,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幸運地得到了這麼多的愛,這些愛早就能夠抵消掉從前的不幸,甚至還要多出來很多很多。
既是如此,那她還怎麼捨得拋下這裡的一切?
“克羅蒂,你現在的樣子可比剛出場時可愛多了。”
“哈?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
“冷靜下來了嗎?”
突兀的“神音”從天而降,瞬間打破了悠哉悠哉的閒聊。
克羅蒂下意識將她拉在身後,警惕地四周張望。
“要出現就出現得乾淨利落點!別總是躲躲藏藏的!”
“……”
聞言,空氣出現波動,芙卡萊西斯從中現身,銀髮的男人以睥睨眾生的姿態俯視著他們,衣袂紛飛,一出現,其散發出來的威壓讓克羅蒂臉色一沉,這幅人類的擬態差點撐不住,正在隱隱露出其黢黑影子的本體。
“從深淵中逃出來的影子,吾記得你。”
“那還真是榮幸啊臭老頭!”仇人相見,格外眼紅,克羅蒂氣得牙癢癢的,但很顯然,芙卡萊西斯根本沒將他放在眼中,視線落在少女身上。
“吾不願強迫你,人類的女孩。”他緩緩道,帶著不容違抗的強硬,“這個世界不適合你,若是強留,只會造成最壞的結果……死亡。”
“別再囉囉嗦嗦了!適不適合只有她自己說了算!沒看到她說了不想回去嗎?!”
即使有著絕對的實力差距,但克羅蒂仍舊是頂著這股巨大的壓力直視著這位對於扉核生物來說相當於“神明”的大人物。
“口中永遠只講究秩序規矩……我才不管那些有的沒的,她只是想要留在這裡,別的什麼都——”
“克羅蒂。”
蕭星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前走了一步,與他並肩而行。她也以同樣的角度仰望天上的神明,目光比之前更為堅定。
“統領主大人,我不怕死,也不怕任何你們說的以後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這個選擇所造成的一切後果我都會自己承擔。我不需要太多的優待,也不需要過多的矚目,我只是很喜歡很喜歡這個世界裡的一切,喜歡每一個給予過我幫助和關心的朋友們,我只是單純想要和他們在一起,想要更多的認識這個世界。”
“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自由選擇過任何東西,更沒有盡力爭取過什麼。所以這一次,是我第一次那麼強烈想要一個東西,堅定這一個選擇。”
“芙卡萊西斯大人,我真的……真的不可以留下來嗎?”
她鼓起了所有勇氣,緊張得渾身都在發抖,但仍舊努力將她的想法表達出來,第一次也或許是最後一次如此強烈地為自己爭取著機會。
芙卡萊西斯卻只是靜靜地望著她,開口道,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用這具身體本身的聲帶說話。
“……五萬年前,人類的消失極為離奇和突兀,那便是擾亂時間與空間所帶來的最惡劣的影響,而造成那樣禍事的罪魁禍首——”無情的審判之眼落在了奧菲斯身上,他悶哼一聲,再也承受不住,半個身子已經化成了黑影。
“奧菲斯,你難逃其咎。”
“統領主大人……”
奧菲斯渾身顫抖——在當初為了將少女帶來這個世界而強行開啟時空通道之時,他確實感覺到有預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但他光是維持通道開啟就已經費盡了全力,好不容易將少女帶過來時,他便筋疲力竭,而通道也自己關上了……一直到現在,他心中都隱隱約約感到不安,真的從統領主大人口中點明之後,他心中震顫不已,啞口無言。
“如若人類留在這裡,給這個世界帶來類似滅頂之災之時,誰又該承擔這份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