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富麗堂皇的宴會廳霎時間被打碎了外表的奢華,巨大的水晶燈在一聲聲槍擊中支離破碎,水晶碎屑如星河落下,椅桌翻倒,食物和酒液打翻在地,攪得天翻地覆恍若戰場……不,這裡就是戰場。
“呃啊!”
“啊——!別、別……!啊啊啊呃!”
那頭巨獸殺紅了眼,拳拳生風,拳拳到肉,血液與皮肉齊飛,牙齒和骨骼具裂。野獸之間的鬥爭什麼都是幾位粗暴和野蠻的,就算沒有武器,光憑牙齒和爪子即可頃刻間將獵物剖腹掏心,他便是如此——
亂鬥之中,金黃的毛髮被鮮血染紅,汗液、血液落在肌膚上幾乎被極度熱烈的溫度瞬間蒸發,手臂肌肉血脈賁張,他卻不知疲倦那般無差別撕咬著每一個敵人。
敗者倒在地上嚎叫,各種汙穢不堪的液體弄髒地毯,惡臭無比。
“別看。”
一雙手輕輕遮住了她的眼睛,耳邊的聲音輕柔得可怕:“我們很快就能回去了……對吧?”
後面的問句明顯是對著那邊已經縮排了拍賣臺下的黑鳥說的。
碰上硬茬了!八重這個時候哪裡還敢說一句不是,連連點頭:“是是是您說的都對!只要把拍賣的錢——”
“錢?”兔子先生用輕飄飄的語氣重複了這一句,像是想起了好笑的事情那樣,清逸的笑聲飄出,“就是不知道你們還有沒有這個機會花得上這些錢了。”
“什麼……?”
話音還未落下,又是一聲巨響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那到底是什麼怪物啊!!!”傭兵工會的新人傭兵們在見到自己老大被那頭髮狠的大狗打翻在地,動彈不得時就知道大事不妙,想要逃之夭夭。可還未跑出多遠,宴會廳大門又是被外部力量狠狠踹開,力道之大,原本合金製成的門居然被硬生生踹得變形,嘭的一聲狠狠撞飛了想要逃出去的傢伙。
“啊啊啊——!”
沉穩的腳步聲緩緩走進,如同從墨色裡分離出來,第一縷月光落在他身上,卻只能映照出那濃稠密佈的墨綠鱗片和殺氣四起的紅瞳。
“……”
站在門口的並非是黑幫援兵,也不是警察軍官,而是僅僅靠著個人能力,單槍匹馬闖入這處的德拉科。
站在這裡的那一刻,他的視野自動過濾了混亂血腥的鬥毆現場,直直地落在臺上被奇怪的傢伙圈在懷裡,還動手動腳的少女。
明明只是幾天未見而已,臉頰卻以肉眼可見的變化瘦了好多。即使身上穿著珠光寶氣的服裝和寶石,但德拉科地第一反應卻是——穿得這麼少,肯定很冷。肯定也沒有好好睡覺,好好吃飯……目光下移,他又見到了她脖子上的鎖鏈和那一小塊故意隱藏在蕾絲腳環裡的繃帶。
瞳孔猛然瑟縮成針芒狀,德拉科掐滅嘴裡的菸頭,丟在地面碾了兩腳,彷彿碾得不只是菸頭,而是敵人的頭顱。
慘叫和哀嚎成了此時此刻唯一的伴樂,低沉到如同燒得通紅的鐵礫在沙石路上劃過,瞬間蒸發出無數水汽升騰:“放開她。”
第一句或許是沒有聽清,無人動彈。
“我再說一遍,放開她。”
那正虛虛環抱著她的兔子似乎終於意識到了他是在跟他講話,微微抬頭,透過黃金面具看向這個面帶肅殺之氣的惡龍朝他們走來。
“德拉科……”
他聽到懷裡的少女念出了一個名字,很快就知道這條惡龍或許和他們是一樣的目的:“星星認識他?”
“嗯。”她被他捂著眼睛,不住地點頭,感覺手心有些溼潤,“他是來救我的。”
“是嗎?那我們得好好感謝——呃!”
一顆帶著火花的子彈直衝額頭飛來,兔子先生差點躲閃不及,炙熱的溫度還是將面具擦出了一道漆黑的燒焦痕跡,開始融化,從缺口處露出一隻粉色虹膜的眼睛。
沒有恐慌,但還是帶著一絲驚訝和無奈:“好險,差點就被爆頭了。”
“……”惡龍冷靜地裝填下一發子彈,其熟練到不需要看都能在五秒內完成裝彈的動作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社畜會有的技能。
槍口再一次對準少女身後的“歹徒“,德拉科非常有自信自己能在不傷到她的前提下擊斃歹徒:“我不會再說第三遍。”
“嘭!!”
他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子彈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突進,卻在距離目標還有一米時,一截斷開的桌子從中間飛了過去,正巧擋住了那顆子彈。
“幹得好,荀琿。”看著擋在身前穿著特防科緊身制服的背影,羅普由衷地誇讚道,“那傢伙不是那些雜魚的水平,能拖住他嗎?”
“什麼能不能的。”荀琿回頭前的語氣冰冷得判若兩狗,“我怎麼可能會輸。”
可一回頭見到走失多年還未歸家的主人(?)後,眼眶又不自覺溼潤,剛剛還殺瘋了的煞神搖身一變變成了搖著尾巴哭哭的大狗狗,要是被地上那些被揍得七葷八素的手下敗將看了都要捶胸頓足半輩子。
“星星小姐……嗚……”
“敘舊的話之後再說。”羅普十分冷酷地將少女擋在身後,臉上笑容不變,“看,他要攻過來了。”
“!?”
兩隻體型相差並不算太大的蠻獸碰撞在一起,拳頭之間的較量總是力量較大的一方獲勝。出乎意料的怪力讓荀琿有些始料未及臉頰被對方的利爪狠狠劃出一道血痕,血珠一直淌到嘴角,他舔了一口,眼神又逐漸從純良無害的金毛化身為嗜血殘暴的兇獸。
“滾開。”惡龍惡狠狠說道,手下用力,皮開肉綻。
然而他卻兀自笑了,獠牙反射出駭人寒光:“我、不!”
“誰都不許,再靠近她!!”
打架的事情交給打架的專家去做,而羅普的任務是將她從這裡安全帶出,然而馬上遭遇到一個問題——
蕭星星脖子上戴著的鎖鏈的另一頭是固定在地板上的一個環扣,加固過的鋼筋並非暴力可以拆除,而解開鎖鏈的鑰匙……
羅普一腳踹翻礙眼的拍賣臺,拽出躲在底下不敢動彈的拍賣會發起人,踩住他的羽翼,居高臨下地欣賞著對方嚇得驚慌失措的表情。
“鑰匙在哪?”
“噫!”八重顧不得被踩得生疼的寓意,根本沒耗費多大功夫就撬開了他的嘴,“在,在休息間……我的小弟手裡。”
“他在現場嗎?”
“在在在在的!他是一隻長得很蠢的水獺!很好認的!”另一隻手臂也被踩住,鬼知道這雙皮鞋鞋底的材質是什麼做的,踩得人都要痛麻了!八重在百痛之中記住了這雙皮鞋的牌子,並且永久地將它拉入黑名單!
水獺……
羅普抬眼掃了一圈,現場實在是被破壞得凌亂不堪,還站著的基本沒有——不,還是有的。
一道瘦削且高挑的身影緩緩走來,鑰匙在他手指上旋轉,叮鈴叮鈴作響,可憐的小水獺早已癱在地上不省人事。
“是在找這個嗎?”史瀧似笑非笑地注視著他,“羅普前輩?”
“原來是齊楽美師妹。”既然身份都暴露地差不多了,羅普便乾脆將面具摘下來,揉了揉被面具壓扁的臉頰,笑道,“能把鑰匙給我嗎?”
“不能哦。”
問得客氣,答得也客氣,兩人好像在聊什麼家常便飯一樣。
“是嗎?真是可惜。”
羅普也不甚在意,搖搖頭嘆了口氣:“師妹,如果我是你,我現會立刻逃跑,從此不再跟人類扯上半毛錢關係。”
“哦?可惜你不是我。”史瀧並非愚昧之輩,他自然也知道此時的局勢更偏向於哪方。但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到心癢牙疼,每晚都會想起那天由她嘴裡說出的“情話”,如同繞不開的魔咒死死地禁錮住了他的腦海,他的意識。
是假的也好,他只是眷戀於少女說出那段話時的語氣和神情、她身上溫和安神的味道、還有溫暖到像是回到了小時候母親懷抱裡的溫度。
他不需要愛,但是需要一些能讓他睡得著的氣息以平息腦子裡無盡的噪音。
“我本來就是不拿到自己想要的玩具就會哭的孩子啊。”
“對了,你們還不知道吧?”
史瀧再往前走了兩步,手掌輕輕撫摸著平坦腹部,那總是充滿著賊佞氣息的淺笑篤地染上了些許的慈祥和溫柔。
“我們集團已經掌握了人類與動物基因組合技術,而現在,它就在這裡面。”
“星星,我懷了你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