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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0章 最後一程(完)(修)

慶塵在灰霧世界裡不停地走,這裡彷彿沒有盡頭似的,除了灰霧就只剩下透明的牆。

灰霧彷彿無邊無際,他就像是一個孤獨的旅人,沒了歸家的路。

“這裡是……”慶塵思索著:“這裡是我的意識世界?”

他忽然意識到,家長會成員們那不屈的意志像一把鑰匙,終於讓他見到了封印的本源,無形之牆便是他的封印枷鎖。

無形之牆背後,應該就是他想要從原世界裡偷渡出來的精神意志。

他停下腳步,奮力捶打那堵無形之牆,整個灰霧世界都漸漸傳來震耳欲聾的咚咚聲。

可不論他如何嘗試,無形之牆依然完好無損。

慶塵無力的靠著無形之牆坐下,看著面前無邊無際的灰霧世界。

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啟封印,甚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離開這灰霧世界,像被困住了一樣。

然而這時,慶塵忽然聽見小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再試一次!”

曾被他影響過的人,正在反過來影響著‘重回原點’的他。

慶塵愣住了,然後緩緩起身面對無形之牆,再次開始捶擊。

即便毫無用處,慶塵卻始終沒有放棄。

意識世界之外,小七看見慶塵突然閉上了眼睛,佇立在原地再也不動。

哪怕是獸兵殺到面前,慶塵也彷彿毫無察覺。

小七意識到什麼,回頭高喊道:“老羅,帶老闆走,他可能正在突破封印!帶他走,別讓他受傷!”

羅萬涯衝過來背起慶塵就走,但他只是退回一段距離便將慶塵交到胡靖一手中:“揹著你師父,保護好他!如果我們守不住了你就跑,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只要他還活著,我們就沒有輸!”

說著,羅萬涯又衝回了前線,與家長會成員們一起阻擋亡者軍團的進攻。

亡者軍團這一次來勢太洶湧了,就像你好不容易把遊戲打通關,還沒回血、回藍、治傷,結果馬上就要開始地獄難度關卡,把之前打的重新來一遍。

家長會成員一個個死去,火塘漢子也折損過半。

亡者軍團如山如海。

若從天空俯瞰,這亡者軍團綿延十公里,在他們面前,最後一道防禦陣地就像是海洋上的一座孤島。

秦以以拖著黑刀凌厲的劈砍著一切,所有亡者只要遇到刀鋒便立刻分解。

嘉措神子一直追隨在她身後,他看著前面那個英姿颯爽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在大雪山裡第一次見到這個倔強的少女。

那天他們狩獵回來,嘉措神子在車上看見蜷縮在雪地裡的秦以以,高聲問道:“你為什麼來這裡?”

秦以以倔強的瞪著他,像是在看荒野上的壞人,也不說話。

那個倔強眼神,是他一輩子都忘不掉,就像聖山上經久不敗的花朵。

從那天開始,嘉措神子便喜歡跟在秦以以身邊。

秦以以想去8號禁忌之地,他便跟著去8號禁忌之地。

秦以以想去北方救慶塵,他便跟著去救慶塵。

就在此時,亡者軍團裡殺出一個黑袍身影,對方頭都被王小九斬斷了,卻在防線上準確的找到秦以以,並在亡者軍團掩護下襲殺過來!

“小心!”嘉措神子一邊靠近一邊呼喊。

可是戲命師老怪物的屍體來得太快,嘉措神子怒吼一聲具現出自己的神牛法相撞去,可戲命師老怪物的屍體彷彿提前預知到了一切,僅微微向後一步便躲開了神牛法相。

下一刻,戲命師老怪物再次合身撲上。

但也正是剛剛那躲閃的一瞬,讓嘉措神子有機會來到秦以以背後。

一剎那間,老怪物那露出白骨的手掌,刺入了嘉措的心臟。

嘉措爆發出最後的力氣雙手握住枯骨手腕,推著對方撞進了亡者軍團之中。

他想回頭看看秦以以有沒有回頭看自己,卻沒力氣了。

……

……

陳灼蕖此時正頂在防線前面,她低頭看向手腕上的透明絲線,那是慶塵留在銀杏山的提線木偶。

慶塵在前往西大陸曾說,所有騎士都會有一件禁忌物做禮物,給陳灼蕖的便是這提線木偶。只因為,她是現役騎士裡最有可能將提線木偶發揮到極致的人。

陳灼蕖拿到提線木偶之後一直沒用上,畢竟那一頭頭獸兵沒有名字,她也根本控制不了。

但她忽然想到,既然提線木偶是要獻祭尸體的,那眼前這麼多亡者軍團從本質來說都是屍體,提線木偶是否可以將它們全部獻祭掉?

陳灼蕖試著將提線木偶如釣魚線般甩出去,卻見一頭亡者獸兵驟然化為飛煙!

她驚喜歡呼:“成了!”

亡者軍團是非常無解的,想要解除它們的戰鬥力,必須折斷它們的手腳才可以,即便騎士半神想要解決它們,都要費一番功夫。

現在有了提線木偶,陳灼蕖終於有了收割亡者軍團的手段!

下一刻,這位騎士半神竟衝進了亡者軍團之中,以騎士雲氣灌注提線木偶讓它伸的筆直,從戰場上橫掃而過。

提線木偶換了宿主,回到了原始狀態。

然而這戰場上可獻祭的物件,平均實力都是A級以上。

提線木偶亢奮的嘶鳴著,僅僅十多個呼吸它便重新長出了五六根分支,短短十分鐘時間便成為18根分支同時存在的完全體!

一片一片的亡者軍團被陳灼蕖暴力獻祭收割,這提線木偶堪稱亡者軍團的天敵。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陳灼蕖的騎士雲氣本就在A3戰線上消耗殆盡,根本不足以支撐她持續灌注提線木偶。

一旦沒了騎士雲氣,那麼透明絲線便會軟綿綿的耷拉在地上,殺傷範圍瞬間縮小。

陳灼蕖猶豫了一下,在自己騎士雲氣用完之前回到陣營裡。

她找到一名家長會成員,低聲說道:“我現在需要一個人,跟我拉扯著提線木偶進入戰場,你願意嗎?但很危險。”

那名家長會成員笑著拍拍胸膛:“願意!”

短暫商量後,她將提線木偶的另一端系在對方手腕上衝回戰場

可家長會成員早已力竭,跟著她收割了一百多名亡者獸兵,便被獸兵偷襲倒下。

陳灼蕖退回去思考著,為了收割效率更高,她選擇用提線木偶強行榨乾家長會成員的最後潛力,這樣才能讓收割持續更久。

她高聲說道:“我現在需要18個人把名字告訴我,當我的傀儡,但是……你們會死。”

她要控制著18個傀儡去收割戰場,這樣每兩人之間便能將透明絲線繃直,就像收割機一樣。

但是,這些傀儡可沒她的半神實力,殺入亡者軍團是一定會死的。

下一刻,有家長會成員問道:“我們不在意會不會死,我們在意你用我們能做什麼?”

陳灼蕖沉默片刻說道:“我能保證,你們一個傀儡,最少換兩百個獸兵!”

有家長會傷員說道:“我受傷了我先上,馬有金!”

又有傷員說道:“反正我的一條胳膊斷了,就當是廢物利用吧,陳博康!”

“張超!”

“李龍飛!”

“宋哲!”

“算我一個,李友!”

陳灼蕖看著這些自告奮勇的傷員,她偏過頭去將所有人控制成傀儡,轉身殺進了亡者軍團之中。

以前慶塵都是控制敵人成為傀儡,而現在,卻是家長會成員主動成為了傀儡。

一時間,陳灼蕖竟帶著十八個傀儡大開殺戒,一人擋住了五分之一的陣地!

她努力一心分成十八用,讓那些被控制的傷員慢些死去,十九人在亡者軍團之中形成巨大的刀陣。

然而亡者軍團兇猛,有些避開提線木偶的鋒芒,直接去撲殺傀儡。

一個個傀儡死去,陳灼蕖在收割數千亡者軍團後再次退回陣地,還沒等她開口,又有數百個傷員相互攙扶著找到她,沒有多說一句廢話:“朗豪!”

“林子凡!”

“高林祥!”

“常平!”

“走了,兄弟們!”

陳灼蕖帶傀儡殺回亡者軍團裡,以前她很獨,獨到哪怕在鯨島上跑分時是自己一個人,挑戰絕壁時是自己一個人。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課,牛羊成群,唯猛虎獨行。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不需要隊友的強者,但這一刻她才明白慶塵為何要發展家長會、為何要讓更多人成為騎士!

……

……

巨人族像坦克一樣頂在另一邊防線上,他們掩護著家長會成員穿插在縫隙裡解決亡者軍團。

在海潮般襲來的亡者軍團面前……

“幻!”

(一步不退!)

“風!”

(一步不退!)

狂風抓著兩頭亡者獸兵掄起臂膀,將身前擋得水潑不進。

小七與羅萬涯如陣型中的鋒矢,帶著家長會精銳不停的遊走於各處。

然而就在他們剛剛斬殺一隊亡者軍團時,一頭戲命師老怪物從縫隙中鑽出,直刺小七的後背。

小二飛身撲上與戲命師老怪物的屍體扭打在一起,然而扭打之中,老怪物以手掌插進他的腹部。

小七和羅萬涯等人殺回來,硬是將老怪物分了屍!

小七將小二帶回了防線內,他聲嘶力竭的吼道:“快,快把雞血芽給他塗上……快救他啊!”

小二緩緩躺到小七懷裡笑道:“貫穿傷還特麼用啥雞血芽,別浪費了……其實,想到要去見小三、小六了,也沒那麼害怕。”

說完,小二合上了眼睛。

家長會成員們有些茫然。

亡者軍團無邊無際,接天蔽日,怎麼都殺不完。

大家其實很清楚,不論他們如何努力,這場戰爭是一定會輸的。

“小七哥,還要再試一次嗎?”有人苦澀問道。

小七怔然半晌:“老闆說堅持住,還有一線希望……兄弟們,老闆剛剛真的親口說過,讓我們堅持住,還有一線希望!”

這一瞬間,亡者軍團從剛剛小二防守的位置撕開一條缺口。

小七高聲說道:“金色家人跟我走,頂住防線!沒到A級的守在內圈,我們死了你們再頂上來!傷員去陳灼蕖那邊排隊,咱們今天一起死在這,到了地下一起喝酒!”

就在此時,有人高聲喊道:“有援軍!”

羅萬涯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轉頭看去,正看到山脊上又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人。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都愣住了,這並不是慶塵告訴他們的一線希望,而是絕望!

山脊上,家長會成員與獸兵一起向山下衝來,這哪是什麼援兵,分明就是A3戰線上被複活亡者軍團!

家長會如今連A5這邊的亡者軍團都處理不了,更別提其他的了!

就算陳灼蕖臨陣開發出大招來,可這位騎士半神渾身是傷,也將要力竭!

所有人絕望了。

人們都說,在光明到來之前,總是令人窒息的慢慢長夜。

可這長夜太黑太長,永無邊際。

這讓所有人都開始懷疑,那光明是否還會回來?

在亡者軍團那浩大的陣營面前,家長會陣營渺小到不能更渺小。

陣地上開始有人放聲痛哭:“為什麼啊,為什麼不論咱們如何努力都殺不完,為何家長還不醒來,為何再也沒有援軍了?!為什麼啊!”

那哭聲撕心裂肺,哭的人並不是真的要抱怨什麼,只是不甘心大家付出了那麼多,卻還走不到終點!

七千公里路雲和月,到這裡就要停下了嗎?!

這一次,就連小七也不知道該如何鼓勵那些並肩作戰的人了。

然而羅萬涯忽然開口,他指著那個哭泣的家人說道:“你爸是賭徒,你以前是10號城市第三區的小偷,欠了高利貸只能東躲西藏,但當鼠潮來的時候,你拎著菜刀就衝到防線上。”

說著,羅萬涯指著另一人:“你,你爸家暴把你媽打死了,你以前是個好吃懶做的,但在七千公里的跋涉時,一直在幫助別人。找到吃的先讓給女人和病人,自己捨不得多吃一口東西。”

羅萬涯高聲道:“我,羅萬涯,以前就是個跑江湖的,一輩子好像都在跑路,但現在我站在這裡和你們並肩作戰。這個世界並不公平,我們無法選擇在什麼家庭出生,我們無法選擇自己前半生的命運,但我們可以選擇什麼時候改變,再選擇如何死去。”

“雖然失敗將貫穿我們的一生,但我們可以選擇失敗時的姿態。”

“我從不信長夜無盡,因為,火把就在我們自己手中。”

家長會成員們慢慢停止哭泣,他們倔強的抹去自己臉上的眼淚,全都鎮定下來。

羅萬涯不再躲在巨人的背後,而是走上防線,來到防線外面,放聲怒吼:“殺!”

他們這一次不再畏畏縮縮,而是要這麼英勇無畏的殺出去!

不要乞求救世主了。

這是我們自己的戰爭。

……

……

也就是這時候,天上忽然飄起大雪來。

雪花在極夜的蒼穹下飄落,與天空中綢帶般的極光相得益彰。

小五看著這場大雪,有些出神了:“真美啊,小二他們沒看到有些可惜了。咱們臨死前看一場極光、看一場雪,好像也不錯。”

亡者軍團已經衝下山坡,新的亡者大軍混雜著獸兵與家長會成員、巨人的屍體,那四千多名巨人在亡者權杖控制下,成了真正的殺手鐧。

絕望與憤怒的激昂中,遠方傳來了古老的汽笛聲。

羅萬涯驟然回頭,卻見遠處山脊上竟有一架黑色的蒸汽列車馳騁而來。

“這是……”

“鄭老闆!”

“鄭老闆來了!”

小七想要發出歡呼,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已經徹底啞了,根本喊不出聲音來,只能極小聲的發出一個個音節。

他只覺得自己眼淚不自覺的流下,不是難過,而是高興!

這場戰爭打了太久,久到大家如同在地獄中度過了一百個年頭。

此時,一束光芒重新照進了地獄裡,原來一切苦難都沒有白費。

下一刻,卻見那架蒸汽列車竟沿著山脊,將源源不斷出現的亡者軍團“切斷”!

當初這蒸汽列車在南方連滔天的巨蟒都能穿透,如今撞碎一些亡者軍團根本不算什麼。

蒸汽列車的車頭噴吐出濃重的黑煙,發出悠揚的嗚咽聲!

卻見蒸汽列車一路穿過戰場,最終在防線前停下。

還沒等家長會成員們慶祝這偉大的會師,蒸汽列車的門開啟了,路遠和一群金色的身影從車上抬下120扇鐵門來。

羅萬涯奇怪道:“這是要幹什麼?”

小七、小五等人也怔住了。

在此之前他們知道鄭老闆幾乎帶走了所有真視之眼,這也就意味著戰場上能夠用來開啟金鑰之門的真視之眼不多了。

沒了金鑰之門,家長會的機動性便大打折扣,不然的話先前巨人們在A3戰線上獲得勝利,A5戰線這邊就可以直接砸碎金鑰之門將他們接過來。

但因為沒了真視之眼,大家只能放棄這種支援戰術。

可是,大家有些好奇鄭老闆拿走真視之眼,到底要用來幹什麼。

現在,120扇金鑰之門就在這裡了。

時間猶如停止。

世界的喧囂也彷彿消失。

所有人都看向一扇扇金鑰之門。

剎那間,西北軍英靈張小滿來到門口怒吼:“殺!”

“殺!”

“殺!”

遼闊的戰場上,殺聲迴盪。

一個個金色的身影從門後殺出來,那些英靈秩序分明,就像是正規軍人似的在混亂戰場中卻絲毫不亂。

“這些人是……?”羅萬涯驚異不定:“他們的戰鬥好有章法,比咱們家長會強多了,你們看,他們每支小隊都不用通訊裝置的,只需要一個個相互傳遞指令就足夠了。”

沒人知道,這支西北軍在與零決戰之後便退隱山林。

世界和平,可是他們依然保持著會操、訓練、閱兵的習慣,甚至還會在001號禁忌之地裡開展軍事演習。

他們用了一千年來訓練自己,只為了等待一場不確定什麼時候、不確定在哪裡、需要他們的戰爭。

這些英靈平均實力為B級,這級別隨任小粟的級別而定,在任小粟成神之前他們只有D級。

論單兵個體作戰,他們自然不是獸兵的對手,可他們所展現出來的戰鬥素養實在太兇悍了。

五六名英靈一組,遇見亡者獸兵便能將其肢解。

這時,另一側山脊上又出現了金色的身影,羅萬涯看去,卻發現是陳家章與漣族的金屍。

待到金屍衝下山來,又有共濟會的南宮元語、慶凌、李成帶著從A02基地裡殺出來的情報人員一同趕到。

這並不是終點,待到李成他們也衝下來後,那些曾在鯨島庇護下的時間行者們,也全都在劉德柱、南庚辰、張天真、李彤雲、神宮寺真紀的帶領下,殺了下來!

雖然神宮寺真紀的式神全部被封印,可她也是實打實的騎士半神!

亡者軍團源源不斷的湧入戰場,援軍也在源源不斷的湧入戰場!

這場人類浩劫,無人缺席。

如慶塵所期待的那樣,這個世界不再需要某個人來拯救,而是所有人都在這裡,為那一線希望而奮不顧身。

這才是人類文明最值得被書寫的一刻。

此時,控制亡者軍團的人似乎也察覺不對,若讓這源源不斷的英靈殺出來,亡者軍團怕是要損失慘重!

卻見那四千多名死去的巨人衝殺上來,帶著亡者軍團快速壓上,竟是將英靈堵在了一扇扇金鑰之門的門口。

饒是西北軍英靈再多,衝不出來也無濟於事。

鄭遠東是為了不讓家長會死更多人,所以直接將金鑰之門放在了陣地前面,讓西北軍英靈為後面的家長會成員遮風擋雨。

可這樣一來,卻被亡者軍團堵死了。

羅萬涯高聲道:“鄭老闆,帶著金鑰之門離開,去遠離戰場的地方,只要戰爭能贏,我們沒事的!”

然而鄭遠東只是回道:“不用,援軍不止我們。”

羅萬涯愣住了,是了,鄭老闆怎麼可能犯低階錯誤,一定還有後手……可後手在哪裡?

鯨島時間行者、漣族、共濟會對於整個戰場來說,不足以決定戰局。

也不足以幫西北軍英靈開啟衝鋒的通道,那麼鄭老闆在等誰?

“快看天上!青牛!”小五喊道。

所有人抬頭看去,卻見李叔同側坐於青牛上從遠方飛來,凌厲的氣質彷彿天上弦月如鉤。

這位半神在大雪的夜色中,深吸一口氣,風雪倒卷如龍,彷彿連天上那絢麗的極光與星河都要被他吸入口中。

呼吸天地!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奔流到海不復回!

只見一口雲氣從天上傾瀉而下,如河如瀑,裹挾著滿天的風雪如刀。

地面上密密麻麻的亡者軍團衝鋒時被這雲氣沖洗,全部化為白骨散落在地。

這還不夠,李叔同竟拿出充電寶,將剛剛那恐怖的天河重來一遍!

雪花沖刷著山川大地,為西北軍英靈開啟了衝鋒之路,風在戰場中呼嘯,如一首高天之歌!

羅萬涯不知為何眼眶有些溼潤了,他只覺得當你不想放棄時,這世界必定為你奏鳴。

下一刻,越來越多的西北軍英靈從金鑰之門裡衝出來,就像他們千年前所做的那樣,再次踏上拯救世界的戰場!

無邊無際的金色與王者軍團的灰敗相撞在一起,卻見那金色無比燦爛,無比輝煌,光芒萬丈!

然而英靈也會死,受到致命傷後,他們便會化作一道金光飛往西北,回到英靈神殿裡休養。

張小滿衝在最前面高聲笑道:“先走一步!”

大忽悠如坦克般在戰場上橫掃千軍,他生前便是A級,此時更是藉著任小粟英靈神殿的加持,早早突破了A級的桎梏:“我再堅持一會兒!”

戰鬥時,一個個英靈化作流光離開戰場,如天上的獅子座流星雨,如織如梭,璀璨到了極致。

英靈們笑著衝殺,當遇見活著的人類時,便會笑著說:“我們死不了,我們先上!”

羅萬涯觀察著局勢,他忽然說道:“西北英靈有多少?”

鄭遠東說道:“應到278911人,實到278911人。”

羅萬涯說道:“那不行,亡者軍團的數量高於他們,西北軍英靈早晚會打光。鄭老闆,我們得想辦法去找風暴公爵,只有找到亡者軍團背後的控制者,這場戰爭才能結束。”

鄭遠東取出手中的黑色真視之眼,抬手冰封千里:“放心,已經有人去找了。這些西北軍不是來為我們拯救世界的,而是來幫我們拖延時間的。”

羅萬涯怔然,他立刻回憶著戰場上發生的事情,回憶著還有誰缺席了這場戰鬥,缺席的人,此時一定就在的尋找風暴公爵的路上。

……

……

山路上有雪,當雪覆蓋在黑山之上時,如少年白首。

一名中年人、一名少年人頂著大雪,正跟在一隻純金色的穿山甲後面,這穿山甲是禁忌裁判所手裡的尋金獸,專找禁忌物吃。

而這一路上,可愛憨萌的尋金獸正帶著兩人前往山頂,那裡曾出現過數百件禁忌物,禁忌物的氣味讓尋金獸垂涎欲滴。

“雲鏡先生,咱們真能找到敵人嗎?”張夢阡問道。

李雲鏡平靜回答:“銀杏山上那位老爺子說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你信任他?”張夢阡好奇問道。

“李雲壽和老爺子李修睿都信任他,我便也信任,”李雲鏡回答。

也就是這個時候,兩人撞見了下山奔向戰場的12名A級戲命師。

雙方隔著數百米山路站定,同為A級的李雲鏡忽然挽起自己的麻衣袖子:“你去殺正主,這些人給我了。”

張夢阡知道雲鏡先生認真了,對方上一次挽起袖子還是跟自己搶火鍋裡的毛肚,除此之外,沒別的事情值得對方如此對待。

張夢阡緊了緊自己蒙於眼上的白色布帶,旁若無人的從戲命師當中穿過,沿著山路往上走去:“讓一下。”

說完,戲命師們便真的讓開了一條路,他們知道,此少年不可敵。

李雲鏡看著張夢阡的背影,回想起自己當初見到這少年的時候,只覺得對方有點狼狽,有點冷漠,有點可憐。

如今卻擁有了一副宗師氣度。

張夢阡沒去管身後的殺聲滔天,只是隨著尋金獸自顧自的來到山巔,‘看著’那個手持高大權杖的風暴公爵。

風暴公爵不再關注戰場,而是回頭看向張夢阡,用中文生硬道:“勇氣可嘉。”

但風暴公爵仔細一看。

張夢阡站在山巔,便彷彿與天地契合了,他即是天地,天地即是他。

哪怕時光流逝、歲月變遷、山海鉅變,唯少年不變。

風暴公爵微微眯起眼睛,他忽然感覺這或許是自己遇到過最棘手的對手了,少年明明雙眼失明,他卻有種全都被看穿的感覺。

他在決戰之前,想過自己會遇見慶塵,會遇見李叔同,會遇見圍攻。

卻怎麼也沒想到,最終這決戰竟是與一位名不見經傳的瞎眼少年。

可當對方出現在他面前時,風暴公爵卻又下意識覺得很合理。

“好了,我趕時間,”張夢阡笑著說完,便朝風暴公爵攻去。

風暴公爵剛一交手便覺得有些不對,只因為他有克敵先機,能夠預見到張夢阡出手,而張夢阡天賜第六感,彷彿融合在世界意志中。

每次風暴公爵出手,張夢阡也能提前感受到。

這與李恪使用復刻揹包獲得克敵先機是不同的,只因李恪是借的,張夢阡卻是自己的。

短短交手十數個呼吸,風暴公爵隱隱察覺到,這少年的克敵先機能力似乎要比他還快上一線!

這怎麼可能?明明戲命師才是克敵先機的代名詞!

與其他騎士那大開大合的兇猛路數不同,張夢阡的攻擊更像是和風細雨,如天上的一縷青煙,你看到它在那,可一伸手它便躲閃開了。

風暴公爵只覺得自己身邊伴隨著兩縷清風,心照明月。

他冷笑一聲,出手如雷霆。

轟隆兩聲,卻見風暴公爵竟用一拳一腳擊中張夢阡的左肩、右肩,差點將少年騎士擊落山崖。

戲命師更懂得如何剋制戲命師,當你攻擊快到對方即便看到也無法躲閃,就可以了。

女巨人與戲命師半神誕下的血脈讓風暴公爵天賦異稟,他身具巨人族的身體優勢,身體力量在半神之後竟要比騎士更勝一籌。

不得不說,戲命師家族預測的沒錯,巨人和新人類就像是進化出的物種一樣,才是更確定的未來。

張夢阡在地上翻滾幾圈站起身來,並不氣餒:“原來是隱藏了實力,難怪有恃無恐,再來。”

他卻不知道,巨人都是有種族天賦的,風暴公爵也並不例外。

他的種族天賦更加簡單純粹,只是使自己身體更加強大而已。

這底牌本是留給慶塵的,卻沒想到被張夢阡逼出來了。

張夢阡與影子左右夾攻之下,風暴公爵竟還能應對的遊刃有餘。

只因為那快出一線的克敵先機,並不足以彌補彼此之間的速度與力量的差距。

雙方在山頂之上快如閃電,時而有奔雷聲傳來。

山巒震動,蒼穹破碎。

半神之間的真正巔峰之戰,竟在這無人注意的角落裡展開。

只是每一次雷聲閃動,張夢阡便遭受重創。

……

山下的李雲鏡正放下袖子,他抬頭看向山巔的風雲變幻,身旁躺著一地的戲命師屍體,這片山川竟是都被打得塌陷了。

沒人知道李雲鏡在這最後一刻爆發出怎樣的境界,後人只能觀看戰場猜測,這一日,李氏謫仙人已經登上半神境界,伸手便能摘星,掌心落下便能陸沉。

李雲鏡默默看著戰場,卻沒有去幫助張夢阡的意思。

只有他最清楚,宗師的蛻變,需要一場血戰。

這時,一名女性從山下走來,李雲鏡回頭看去竟是零。

零微笑向李雲鏡點頭示意,繼續向上走去。

……

風暴公爵一邊壓制著張夢阡的攻勢,一邊冷笑道:“不自量力。”

可騎士少年不曾回應,他只是在戰鬥中不停的感受著世界,那世界意志彷彿溫暖的海水,沖刷著他的身體。

彷彿那大地的紋理,他都清楚。

彷彿這世界的心情,他都瞭解。

眼睛黑暗,我心光明。

從貧民窟到騎士半神,他退縮過、抉擇過、放棄過、堅持過,

如果這將是後世津津樂道的故事,那麼要有怎樣的結尾,才能對得起他挖去雙眼那一刻的魄力?

呼吸。

張夢阡臉頰上的火焰紋路這時才突然綻放出來。

下一刻,風暴公爵竟發現自己篤定的一拳,竟是沒能擊中張夢阡。

他瞳孔驟然收縮!

騎士少年的速度竟更快了一籌!

卻聽張夢阡輕聲說道:“人世間所有捷徑裡,最遠的那條路,我走完了。”

風暴公爵閃至他面前,一拳雷霆而至,張夢阡竟用左手接住後,借力飛退不止。

少年騎士身形飄飛在空中,從耳後拔下一縷頭髮來,用力一吹。

卻見那黑髮如針,封住了風暴公爵的所有躲閃路徑。

轟隆一聲,就連風暴公爵所站的山崖,都被這一枚枚秋葉刀斬去了!

巨大的山石向下落去,風暴公爵忍痛躍起,落在安全之處。

黑袍破碎,一枚枚黑色頭髮裹挾著騎士真氣,洞穿他身體十餘處!

要不是風暴公爵避開要害,怕是心臟都要被洞穿了!

風暴公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傷口,冷笑著殺至張夢阡面前,再也不給張夢阡飈射秋葉刀的機會。

可正當他一拳轟至時,卻發現張夢阡飛退不止。

剎那間,數不清的金色流星從遠方戰場飛起,從山巔之上飛過,直奔西北英靈神殿。

這金色流星將極夜都紛紛點亮,在張夢阡身前照出數不清的影子來。

張夢阡深吸一口氣。

電光火石之間,他一邊後退避開風暴公爵的攻擊,一邊從袖子裡翻出一柄剪刀,咔嚓咔嚓兩下,從虛空中剪去自己兩抹影子。

當風暴公爵來到他面前時,兩道影子與張夢阡呈三角陣型,將這位恐怖的巨人後裔夾攻當中!

突如其來的兩道影子讓風暴公爵的克敵先機驟然紊亂,張夢阡不退反進,與兩道影子三位一體同時攻出!

風暴公爵想要用禁忌物撤離出三位一體的包圍,曾經King使用過的交換眼神便可瞬移離開的禁忌物就在他身上,可眼前騎士少年是瞎子,他最後的保命手段竟不起絲毫作用!

誰也沒想到,銀杏山竟選擇張夢阡來完成最後的斬首!

誰也沒想到,銀杏山竟選擇將剪影留給張夢阡做最後的殺招!

所有人只見天地棋盤,卻不見老人枯坐十餘年的苦心孤詣。

那位銀杏山的老人彷彿不用天地棋盤,也能在紛亂的命運裡找到最正確的選擇。

轟隆的一聲,兩道影子同時擊打中風暴公爵的後背,而張夢阡手持剪影,以剪刀利刃為武器刺進了風暴公爵的脖頸!

血液汩汩流出,風暴公爵一腳踹退張夢阡,緩緩向後退去,然而他越退越無力,最終踉踉蹌蹌的跌坐在山崖上。

身後是亡者權杖插在山崖上,身前的衣襟被血液染紅。

風暴公爵按著脖子上的傷口還想要暴起殺人,臨死也要拖著張夢阡上路,可遠處的零緩緩走來。

卻見零走到風暴公爵身邊坐下,將風暴公爵攬在懷中輕輕唱起歌謠。

那是風暴公爵幼時最喜歡聽的。

“再坐一會兒,等星星們圍上來。”

“儘管花開,不必等候結果。”

“我想安睡了,找一個寂靜無人的地方。”

風暴公爵臉上的暴戾漸漸消失,他只是安安靜靜的躺在零懷裡輕聲道:“媽媽……”

零輕輕嗯了一聲。

風暴公爵嘴角露出微笑,閉上了眼睛。

一旁垂涎已久的尋金獸,待到風暴公爵死去後,趕忙來到亡者權杖旁,像是啃法棍麵包似的咬了下去。

骷髏眼中的綠色火焰頓時消失,天上的極光便也散去。

張夢阡起身擦乾嘴角的血跡,轉身朝山下走去。

他看著頭頂還在飛過的流星,突然停下身子:“好美。”

彷彿他看見了一副眼睛看不見的更美畫卷。

……

……

銀杏山上。

宗丞正要落子的手臂忽然停住了,外面的雪也停住了,他忽然嘆息一聲。

老爺子眼神定定的看著棋盤:“我又贏了。”

像是一語雙關似的,一指棋局,二指戰場。

此時棋盤上黑棋險象環生,但那一切不過是為了誘敵深入,棋盤另一側,早有殺機暗湧。

宗丞展顏笑道:“多線作戰,每一條線在最後一刻都擰成了一股繩,令人歎服。我很好奇,如果張夢阡殺不掉風暴公爵該怎麼辦?”

老爺子搖搖頭:“怎麼可能殺不掉,那剪影已開第二階的收容形態,張夢阡還未用,戰鬥便結束了。”

宗丞若有所思,他沒問剪影的二階形態是什麼,反而更關心另一件事:“零是您的一步棋嗎?我以為風暴公爵其實還有後手能將張夢阡一起帶入地獄的,可他放棄了。”

老爺子再次搖搖頭:“我利用一切,卻從來不曾利用親情,那是零自己要去的,與我無關。”

宗丞悵然:“原來如風暴公爵、零這樣的存在,也會需要親情啊……”

老爺子問道:“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宗丞起身整理了一下皺褶的衣服,笑著說道:“確實該我登場了,原本我不覺得自己會輸,但這一刻卻有點不確定了。您讓我親眼看著西大陸的覆滅,或許便是要摧毀我的信心吧。”

“從你感受到慶塵威脅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沒有信心了,”老爺子將棋子全都收入棋盒:“你這人倒也有些真性情的可愛,並不像千年前那個被李神壇殺死的宗丞本體一般,起碼我並非徹底厭惡你。去吧,你也沒有退路了。”

“老爺子,我不會輸的。”

“不一定。”

宗丞笑著轉身下山,如老爺子所說,有巨人的心靈感應與禁忌物注射器存在,他若再不出手就只能等死了。

今天的時機稍縱即逝,逝不再來。

A5戰場之外,十二名蒼老的陳氏畫師走上山脊,默默的看著戰場之中滿目瘡痍。

在他們身後,還有上千名力夫揹著畫軸,沉默等待。

陳氏畫師看見亡者軍團一一化作灰燼,最終成了地上的一捧黃土,它們的身軀如流沙般傾斜到地上。

巨人們:“哇哦!”

戰場中爆發出一聲歡呼來,他們知道,一定是有人對風暴公爵完成了斬首,這才讓戰爭終於結束。

終於結束了,所有人癱坐在地上,一邊享受著劫後餘生,一邊有氣無力的歡呼著。

山脊上佇立著的陳氏畫師微笑道:“真是想讓你們再多快樂一會兒,可是不行……”

話音剛落,十二名蒼老的陳氏畫師來到力夫面前,將他們揹著的畫軸一一擰碎。

這畫裡沒有別的,有的只是祝融、共工這水火二神。

火神祝融的赤發沖天而起,髯須如火,水神共工的眼眸冰藍,腳踝間有藍色的水流環繞。

一萬兩千尊神佛飛上天際,飛到了戰場正上方。

漫天神佛!

陳餘曾憧憬過的漫天神佛,卻在傀儡師手裡重見天日。

數百年前,陳玄武以一己之力召喚一千三百尊神佛,一戰封神。

而今日,傀儡師則用一萬兩千尊神佛,要完成這世界的統治。

小七正享受劫後餘生呢,抬頭看見這漫天神佛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有完沒完了?啊?我就問你還有完沒完了!”

這場戰爭最殘酷的便是,每次當大家以為看到希望的時候,便會有人用一盆冷水將希望再次澆滅!

簡直了!

羅萬涯站起身來,怒吼道:“我不信長夜無盡,火把……”

小七打斷道:“火你個頭啊,大哥,你看看天上那是什麼,還火火火火火!看到那六千多個火神祝融沒,火把不在我們手裡,在人家頭上呢!”

小五:“……確實像火把。”

陳灼蕖疲憊的抬頭看去:“還有兩百多尊與其他的迥然不同,這陳氏畫師裡有半神。”

羅萬涯咳嗽了兩聲:“那你們說咋辦嘛。”

小七疲憊的從地上站起身來,灑脫的笑道:“別特麼管火把在誰手裡了,也別管能不能贏,今天這一戰,我們即便死在這戰場上又怎麼樣呢,不就是死嗎!”

小七沙啞著聲音說道:“都站起來,所有人用最後的力氣保護老闆離開,只要他還活著,我們就不會輸!”

此話一出,戰場上所有人紛紛站起身來,眼神堅定的看著天空中的漫天神佛。

王小九站在屍堆沙土之上,衝著漫天神佛舉起了巨大的斷頭臺。

“殺!”

此時,遠處飛來一支艦隊,毫不猶豫的與那漫天神佛撞在一處,一個雙馬尾少女護在浮空飛艇周圍,來回穿梭!

那是秧秧,還有從劍門關方向趕來的慶坤、慶一艦隊!

漫天神佛將一艘艘浮空飛艇擊落,可這支艦隊卻根本不曾後退。

一時間竟短暫的抵住了漫天神佛的腳步!

與此同時,7號城市的陳餘宅院裡,神代雲羅正站在院子裡賞花,他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只是用手指輕輕觸及剛剛開放的梅花。

這位貴公子一身白色狩衣笑道:“人人都說梅花香自苦寒來,但其實梅花並不是因為苦寒才香的,它是本來就這麼香啊。”

在他的身後正有一座古鐘錶敲響整點報時。

咚咚咚的聲音裡,一扇暗影之門開啟,慶忌走出來問道:“好了沒?”

“好了,走吧,”神代雲羅當先走進暗影之門,一步便來到戰場上。

下一刻,原本已經迴歸神橋之中的百百目鬼竟再次飛出,要知道此時她才修養三天,本不該出現的!

先前宗丞對老爺子說,第一局棋下至一半,慶忌便去偷東西了,事實上慶忌便是帶著神代雲羅來到這座鐘表之前,只因在這鐘表禁忌物旁,時間流速會加快十倍!

傀儡師宗丞利用它畫出了更多的畫作,神代雲羅則利用它早了四天重新召喚出百百目鬼!

如果裹屍布是陳氏畫師的天生契合之物,或許這座鐘表就是最適合陰陽師的神器,能讓他們失去式神後的空檔期,從七天縮短到半天!

神代雲羅雙手縮在袖子中,式神盡出:“這麼熱鬧的事情,怎麼能少了我呢?”

他這白色身影在灰敗的戰場裡格外顯眼,遺世而獨立。

此時,數十尊神佛圍攻秧秧,將女孩的頭髮都燒焦了,正當漫天神佛要將女孩扼殺當場時,身影小巧的百百目鬼已經原地消失。

再出現時,她已經擋在秧秧面前!

神代雲羅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蒼穹之上驟然張開了一雙雲朵匯聚而成的血眼。

百百目鬼眉心的兩輪血眼驟然張開,手心白銀公爵的眼睛張開,手背上戲命師老國王的眼睛也一同張開!

十方世界!

世界轟鳴,無形之力將一切破碎,八百多尊神佛便這麼煙消雲散了!

百百目鬼微笑著轉身推了秧秧一下,將女孩推入某處空間裂縫,秧秧在裂縫中消失,再出現時已經來到慶塵身邊。

這空間之力竟是如鬼神般莫測。

彈指間,百百目鬼轉身再次迎擊上去,與漫天諸神戰至一處,那漫天神佛竟一時間拿她沒什麼好辦法。

可是兩百多尊半神級神佛悄然圍上,口中吟誦著不知何處的梵語,將整片天空燒的透亮。

他們要封鎖整片天空,以此來鉗制百百目鬼的行動空間!

神代雲羅對所有人說道:“快帶慶塵離開。”

羅萬涯喊道:“秧秧,你揹著慶塵飛走,他不能有事!”

這一刻救慶塵,並不是因為他身為慶氏、家長會、白晝老闆的身份,而是……他已經是所有人僅剩的希望了。

轟隆一聲,秧秧腳下印出巨大的磁場印記,她一言不發的背起慶塵向戰場外面飛去。

那諸天神佛見狀,立刻鋪天蓋地的追了過來,水與火交織在一起,便令天地也變了顏色。

蒸騰起來的霧氣,讓天上墜落的大雪還未落地就變成了雨,火又讓它們變成了霧,重新蒸騰上天空。

巨大的烏雲在所有人頭頂形成,裡面傳出滾滾雷鳴聲。

神代雲羅嘆息道:“真是聲勢驚人啊,一萬兩千位神佛,可改天換日了。”

那一萬多尊神佛逐漸追上秧秧,秧秧的境界已經跌回A級,怎麼可能飛得過這些半神?

她咬咬牙落向地面,將慶塵交到胡靖一背上:“送你師父離開!”

說著,秧秧再次起飛,如炮彈般衝向天際。

速度過快導致她身周的空氣劇烈燃燒起來,少女的氣勢節節攀升,臉上、胳膊上滲出細密的血珠來。

地面,秦以以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她要燃燒生命。”

所有人都看見秧秧身邊結出可見的力場,緊接著,所有人眼中的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一根根具化的力場線束,彷彿他們都被拉入了只有力場的世界!

秧秧眼中不再是黑色的眼眸,而是一片星辰。

轟隆一聲,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力場系覺醒者已經升至半神,僅一拳竟讓萬尊神佛停滯!

可這還不夠,秧秧的髮絲開始燃燒、一點點化為齏粉,她要再次燃燒生命將自己的境界拔升到更高,就像慶準一樣!

當一刻鐘的神明!

有人沮喪道:“若是我們東大陸能團結在一起,西大陸又怎麼敢踏足這裡?”

神代雲羅平靜道:“沒有若是,也沒有如果。”

說話間,他突然盤膝坐下,輕聲道:“百百目鬼,對不起,我不能讓秧秧就這麼死了。”

百百目鬼隔空望向他:“沒關係。”

她手臂上的眼球驟然全部睜開,一枚一枚爆裂。

那原本禁錮著她的火神結界如不存在般,她以指尖劃開空間縫隙,鑽了進去。

待到她出現時,已經來到秧秧背後一掌擊打在少女脖頸大動脈上。

百百目鬼劃開空間將她送走後,又消失於虛空之中,再出現時,她已經擋在追殺慶塵的漫天神佛面前,以渺小的身影擋住所有神佛的去路。

神代雲羅道:“快走,我們攔不了多久。”

胡靖一瘋狂跑著,頭也不回。

百百目鬼雖然兇猛,卻也無法突破半神桎梏,與上萬尊神佛為敵,終究還是不堪重負。

只見漫天水與火來到她面前,紛紛被無形之牆阻擋,可只是十多個呼吸後,她便被徹底淹沒。

慶忌說道:“她要落敗了。”

“沒關係,”神代雲羅輕聲說道:“落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從一開始我也沒打算贏。”

“有什麼代價?”慶忌看向他。

“不過是所有眼球都需要重新去攢罷了,”神代雲羅笑道:“我只是要給慶塵再爭取一點時間而已……慶塵啊,回來吧,世界不止需要我們,也需要你!”

這聲音飄搖著飛向遠方,飛去胡靖一背上的慶塵耳朵裡。

……

……

灰霧世界內,慶塵還在一拳一拳的捶擊著無形之牆。

他不知道自己捶擊了多久,也不知道還要捶擊多久,但只要這封印枷鎖一天不破碎,他就要這麼一直捶下去!

這時,他聽見灰霧時間有人喊道:“慶塵啊,回來吧,世界不止需要我們,也需要你!”

他聽見羅萬涯喊:“我不相信長夜無盡,因為火把就在我們手中。”

他聽見喊殺聲、呼喚聲、叫罵聲,他聽見世界的喧囂與期盼。

慶塵發了瘋似的捶擊著無形之牆,他只覺得應該就差一點了,卻並不知道差的到底是什麼!

自己想要這封印裡的記憶,到底是為了被封印的實力,還是其他的什麼?

壹講述的七個小時故事中,到底什麼才是他最想要的?

是那些本該被他銘記於心、卻忘記了的人啊!

慶塵突然後退,怒吼著一頭撞向那堵無形之牆。

轟隆一聲,彷彿有玻璃在震動中發出雷鳴聲。

咔的一聲,慶塵看著無形之牆出現了一道裂縫,那聲音,就像億年不曾融解的冰川,開始瓦解了!

一時間,全世界的灰霧瘋狂向那條裂縫湧去,那條裂縫也越來越大,直至貫通天地!

當灰霧散去,慶塵看著無形之牆背後的那座巍峨宮殿,通向雲霄!

他邁出一步朝無形之牆撞去,砰的一聲無形之牆終於全部碎裂。

下一秒,那巍峨宮殿竟也碎裂了,看不見盡頭的宮殿畫作燦爛的飛鳥,鑽進慶塵的身體!

記憶開始紛至杳來!

……

……

老君山。

扳手和山楂在火光中推開攔住學生們的大門!

此生無悔,保重!

……

……

青山絕壁上。

蒼穹的邊際驟然有一道光芒衝破雲層與山巒。

緊接著,紅色的光芒快速暈染開來。

最後是金色。

那層層疊疊的朝陽色,遙望去是一片金色的海。

海潮正倒懸著,向大地傾盆而下。

老人說道:“我用了一輩子才明白一個道理。”

慶塵問道:“什麼道理。”

老人看向朝陽笑道:“少年時馳騁的風,比黃金都貴啊。”

說完,老人從山巔望向那顆巨樹,卻見一頭五彩斑斕的朱雀在樹冠之上盤旋展翼,絢爛至極。

卻聽他慨然笑聲,從山巔飄搖出去:

“若再許我少年時,一兩黃金一兩風!”

那笑聲如夢如幻,有幾分遺憾,幾分放下,幾分執拗,幾分灑脫。

……

……

A02基地。

夜晚,慶塵停下了壘砌石牆的動作,突然站在豬圈邊緣輕聲問道:“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

“趙明可。”

“王宇超。”

趙明可突然說道:“長官,您知道功成不必在我這六個字的含義吧。”

慶塵搖搖頭:“還沒有完全明白。”

趙明可深吸一口氣說道:“它不光是告訴我們這些小兵,不要畏懼犧牲,也是要告訴指揮官,不要有婦人之仁。為了某個目標,犧牲與流血都是必不可免的,如果畏懼犧牲與流血,那取得的勝利,一定是虛假的勝利。”

……

……

北方城市的深夜中。

神代全面搜捕家長會成員。

小六被拖行在汽車後面,高呼著……替我看一眼新世界!

……

……

002號禁忌之地外。

人間一刻鐘神明慶準輕輕的為慶塵擦去眼中的淚水。

他端詳了片刻,輕輕擁抱了一下自己的弟弟,然後放手。

“小塵,我能陪你走的路,就到這裡了。”

“奔跑吧,用絕望都追不上的速度。殺盡仇敵,站在我的肩膀上,看一看那個本該屬於你的世界。”

……

……

10號城市鼠潮之中。

崑崙成員們用沙發將天台的門堵死之後,大家擁擠的坐在了沙發上,碘伏因為下手晚了沒搶到位置,只能坐在沙發扶手上,有點硌屁股。

大家就這麼靜靜的坐著,眺望著遠方的夜空。

背後老鼠轟隆隆的撞門,但有沙發卡著,怎麼也撞不開。

“你說,咱們走了之後,鄭老闆和路遠他們,會不會想念咱們啊?”

“那肯定會想啊,路遠他孃的天天讓我給他洗襪子,我都快洗吐了,你們說著算不算是組織內的霸凌行為?我是不是可以舉報他?”

“你早點幹什麼去了,你要早點跟鄭老闆說,老闆早抽他了。”

“那我是不是該多活一會兒,要不咱們還是起來再守會兒吧,我想撐到迴歸舉報路遠。”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在樓頂盤旋著,經久不散。

漸漸的,所有人安靜下來,這些天來大家腦海裡充斥的都是彼此的喊聲,老鼠來了,老鼠又來了,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話,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沒勁。

這時,碘伏說道:“兄弟們,時間差不多了……能和各位走這一遭,三生有幸。來生,還做兄弟吧。”

“三生有幸。”

“三生有幸!”

……

……

白銀城外。

“午時已到。”

雲裡的何今秋正抬頭看向頭頂蒼穹。

他看見浩瀚銀河倒懸於黑暗裡,看見漫天星辰觸手可及。

浩大,壯闊。

無聲。

沒人想到,就在這慘烈的戰場之中,這位孤身而來的劍仙,竟突然凝視著星漢燦爛後,出神了。

其實早在兩個月前他就能御劍而行了,可他竟從沒來蒼穹上看過這沁人心脾的景色。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這一生都錯過了什麼。

“真美啊,”何今秋讚歎,他的眼角流出一滴淚來。

不傷感,不悲壯。

他只讚歎這世界偌大,還有人生促狹。

就是這一刻,他頭頂的黑髮竟變成了白髮,一瞬白首!

何今秋笑著感慨:“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自己這一生,一路磕磕絆絆的。

對過、錯過。

哭過、笑過。

剋制過、放肆過。

可回頭去看,卻走錯了那麼多路。

那路上,朝有猛虎,夕有長蛇,磨牙吮血,殺人如麻。

但是沒關係。

沒關係的。

卻見何今秋驟然下墜,他驅使著十九柄飛劍繚繞與身周,那飛劍越來越快,直到再也分清哪個是劍,哪個是人。

半神之後,心劍變得格外璀璨。

天上彷彿墜下一顆流星,畫著一條筆直的璀璨光線,以無法想象的速度貫穿雲層,直奔空中要塞。

一秒之後。

那人世間獨一無二的光線,竟從白銀號上空刺入,再從底部貫穿而出!

行路難

歸去來!

……

……

半山莊園裡。

李雲壽扶著父親回到抱朴樓中,李修睿說道:“你可以當他今晚說的話都是在放屁。當年你爺爺讓我當家主的時候,就說家主責任重大,非我不可。後來我就總在想,什麼狗屁的非我不可,就是騙我玩的……雲壽,雖然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麼,也不知道他想讓你做什麼。但你的路,你其實可以自己選。”

李雲壽笑了笑:“不用麻煩了,父親,我很滿意我的結局。”

……

……

中央王城的停車場裡。

小三看著小金鼻子忽然一酸:“對不起!”

說完,他竟從腰間掏出手槍,抱緊小金的腦袋,對準小金的腦袋扣了扳機。

砰的一聲,小金沒有掙扎的死去。

“活著的人,替我看一眼新世界,”小三深吸一口氣,用槍口對準自己的下頜,再次扣動扳機,歪倒在這昏暗的停車場裡。

……

……

這已經不止是慶塵的記憶了,還有他從裡世界意志中偷渡出來時,強行從世界意志手中掠奪來的精神共鳴!

慶塵在這意識世界裡閉上雙眼。

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徹底明白李叔同曾說過的那句話。

可你要明白啊我的朋友,我們不能用溫柔應對黑暗,要用火!

慶塵睜開雙眼,輕聲道:“我回來了。”

為了那些失去的人。

小七愣住了,羅萬涯愣住了,他們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萬千人群只因為這句話陷入寂靜,然後沸騰!

下一刻,慶塵只是一抬頭,長夜便散去了,這蒼穹彷彿被人硬生生撥開了一樣,陽光肆無忌憚的照射在戰場上!

不止是這片戰場上。

10號城市、22號城市、中央王城……全世界亮如白晝!

所有城市居民走出門來,怔怔的看著天空異相。

他們看著星辰還掛在天空,看著滄海還未乾涸,沒人知道這一切只是因為一個人醒來了。

慶塵輕聲對所有人說道:“謝謝,你們做完了你們的事,如今該我了。”

如果這慢慢長夜不會自己過去,那我將親手撥開。

宗丞站在山脊上看著灑下的陽光,只是輕輕嘆息一聲:“完了啊,還是慢了一步。世界真是不公平,準備了那麼久,你一朝醒來,我卻只能成為陪襯了。”

但神也不是不會死!

宗丞放肆大笑著:“六百年蹉跎歲月,也讓我在這世界留下重重一筆吧,諸神!黃昏!”

剎那間,所有祝融口中噴吐出山川般的岩漿來,將地面的一切生命都逐漸吞噬。

那岩漿如雪崩、如山洪,與山體碰撞、席捲,濺起一朵朵橙紅色的浪花。

這時,一位身穿中山裝的金色英靈道:“西北軍聽令!”

從001號禁忌之地走出來的金色英靈們高聲道:“在!”

那位身穿中山裝的金色英靈道:“建人牆!”

齊刷刷的腳步聲響起,他們如抗洪搶險的戰士一樣,互相胳膊挽在一起,組成一層層的人牆,竟硬生生攔住滔天的岩漿,為其他人逃跑爭取了時間。

僅剩的那些英靈在岩漿面前,正一道道化作金色流星飛走。

宗丞讚歎道:“西北軍還是這麼令人讚歎!”

慶塵:“這是你永遠無法體會的情感。”

宗丞怔了一下:“也許有一天我也能體會到……”

“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了。”

話語聲中。

慶塵雙手掌尖抵住自己的腹部,卻見他深深吸入一口氣。

剎那間,漫天飄落的雪花、雨水,還有風和煙,一切的一切全都倒捲入他口中。

那張嘴像是能容納世間萬物又深不見底,連天空都出現一道貫徹天地的龍捲入他口中。

鯨吸天地!

連天地也不過是嘴裡的食物罷了!

這是人類不曾見過的聲勢,彷彿大自然的偉力,這便是神明!

呼吸!

這是騎士的奧秘,也是天地的奧秘,驟然間,慶塵將一口雲氣吐盡!

在他身後的人都紛紛站立不穩,必須手挽著手才能勉強站著。

地上的岩漿被這雲氣倒卷著飛上天空,宛如倒懸的紅色瀑布。

每一滴岩漿、每一顆微塵,都變成了雲氣中的刀刃,只一個呼吸的功夫,天上的祝融全都分崩離析!

羅萬涯等人呆呆的看著這一幕:“原來這就是神明的力量。”

慶忌默然,難怪銀杏山上那位老爺子使用天地棋盤之後,選出最後一條路是等待慶塵成神,難怪對方用那麼多人命等待這一刻,因為只有這一刻的慶塵才能撼動一切。

遠方山崖之上,零懷抱著風暴公爵的屍體坐在地上,她輕聲說道:“你並不該為死去感到遺憾,因為這個時代只剩少數人真的見識過神明的力量,那是你們永遠也無法企及的,如果你活著看到,只會覺得絕望。”

當初慶準成神之後成為一刻鐘神明,殺半神如殺螻蟻,而今慶塵再次登臨神明境界,一口雲氣殺六千神佛!

裡世界已經迎來新的時代!

宗丞不再笑了,他凝聲道:“燭龍!”

剩餘的水神共工匯聚在一起,一尊尊水神共工的身軀化為星辰,在蒼穹之上融匯成一頭遮天蔽日的蒼龍,尾部蔓延在天空之中一眼望不到盡頭。

這頭巨龍彷彿天外降臨的神祇,只看它一眼,便令人陷入深深的恐懼。

李叔同皺眉:“怎麼感覺像是慶準成神的那一刻?”

大羽痴痴道:“原來傳說是真的,原來陳玄武說的是真的!畫作也可以與世界共鳴,跨越那不可知的界限!”

這一尊尊水神共工匯聚成為神明,強行跨越了世界為世人設定的臨界點,一刻鐘的神明再次現世!

宗丞遙遙望著那頭燭龍,輕聲嘆息道:“這個世界總是有那麼多天生贏家,他們生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舞臺上的寵兒。而我,想要登上這舞臺,足足花費了六百年的時間。你們短短一生,憑什麼和我的六百年隱忍相比呢?”

宗丞屹立山巔,轉頭看向遠方的慶塵:“你的雲氣用完了吧,該我了。”

卻見燭龍張口吐出滔天洪水。

遮天蔽日的洪水兜頭而來,要將所有人沖刷乾淨。

水利萬物而無形,這洪水哪怕是慶塵也無法阻擋,因為它無形。

慶氏部隊站出來:“慶氏的,建人牆,保護身後的人!”

“家長會的,手挽手站在一起!”

巨人中有人一聲吶喊:“幻!”

(巨人族,頂住洪水!)

零在遠處看著這一幕,輕輕放下風暴公爵笑道:“看啊,上一次我就是這麼敗的。這個種族,總能在絕望處爆發令人恐懼的生機。”

慶塵抬頭堅定的看著天上那頭燭龍,宗丞喃喃道:“來吧,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慶塵卻閉上了眼睛,他身上的雷漿從骨骼、血液、肌肉中的一點點迸發著,跳動著,喧囂著。

怒吼著!

神切!

神切已重現世間。

可這一次的神切,與先前的已經全然不同。

彷彿新的天地初生,陽光普照。

慶塵縱身化為萬千光線,那璀璨至極的神切將天地都切開。

蒼穹之上的星光斗轉,彷彿月亮東昇西落的無數次,一秒千年。

當慶塵成為真神的一瞬,萬物生滅。

這時間好像過了一瞬,又好像過了千年。

一道神切劃過天際,從地表到天空,將那從天而降的洪水分開一條廣闊的豁口。

彷彿一條河流的盡頭,入海口處,有人一劍將河流劈成兩條,直至源頭。

轟隆隆,洪水落在地上,從戰場兩側分開流過,卻沒落在戰場之中眾人身上。

所有人驚愕抬頭看去,卻見慶塵凌空於天際,白色的衣服如旗幟招展。

人群中,三月突然從背匣裡取出一柄長弓,她將手中黑刀如箭般搭在弓上,滿月射出!

“接刀!”

那是另一位神明任小粟的黑刀!世人皆以為它是禁忌物,可嚴格來講它並不是禁忌物,而是一位神明的精神意志所凝聚的武器!

慶塵接住這柄激射而來的黑刀,黑刀在他手中沒有碎裂,反而有種得心應手的感覺,綻放出熾烈的黑焰來!

某一刻,他甚至感覺在與另一位神明並肩作戰。

神切!

卻見一根根筆直的耀眼燦爛的光線以Z字逆天而行,毫不猶豫的向燭龍迎去。

宗丞操控著燭龍張開大口,將慶塵一口吞下!

“啊!”有人驚呼起來。

“不好!”

“老闆被吞進去了!”

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那燭龍身體上竟出現一條條Z字縫隙,縫隙之中透出耀眼的光芒!

斬!

斬!

斬!

慶塵的神切與任小粟的黑刀,竟將這燭龍從內部,從頭斬到尾!

短暫的安靜後,燭龍分崩離析破裂開來,化為漫天的星辰!

星辰緩緩落入人間,落在地上,令地面生長出鮮豔的小白花來。

世界的蒼穹盡頭,唯剩下慶塵屹立著!

山野間爆發出巨大的歡呼,戰士們歡笑著,痛哭著!

小七哭得鼻涕都吹出了泡泡:“終於他孃的打完了嗎?終於可以歇歇了嗎?”

“可以了!可以了!”

“我要去酒吧!大醉三天三夜!”

“你還是去醫院吧,我感覺你快不行了……”

“現在去的話,還能搶救一下。”

漸漸的,不再有人說話,只剩大笑和大哭。

七千公里的漫長跋涉、數年的枕戈待旦、數十年的苦心孤詣,都在今天有了一個圓滿結局。

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