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遠再次醒來。
熟悉的病房。
面前是憔悴的父母和弟弟。
呼吸間全然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他還有心思安慰父母和弟弟,嘴角微微勾起:“我昏迷多久了,集團倒閉……”
話沒有說完。
因為他說話的時候雙手撐著想坐起來一些,卻發現自己根本感覺不到左腿的存在。
饒是陸清遠再如何淡定自若,此時也不免臉色白了一點。
“我的腿怎麼了?”
好半晌,他喉間滾動一下,終於語氣滯澀地開口。
陸老爺子還眼眶裡帶著溼潤,一時說不出話來。
邊上的老太太可沒老爺子那麼感傷,她直截了當道:“斷了!左腿小腿被壓在下面太久壞死了,找了國際上最好的醫生來也說救不了了。”
老爺子當下就急了:“你好歹委婉一點,這……”
話沒說完,就被老太太打斷:“委什麼婉,再委婉腿還不是沒了!腿沒了就是沒了,還能再長出來不成?”
換做旁人,此時估摸著連“腿”這個字都不敢在患者面前提,生怕受刺激。
但老太太實在是扛不住這股膩歪勁。
在她看來,只是腿斷了,又不是命沒了。
只要命還在,現代科技這麼發達,還愁不能重新站起來?
“清遠,早點復健早點站起來,把那些算計你的人都給送進去。”
老太太把話說的很明白。
這次車禍,就不是什麼意外。
陸清遠的理智告訴他,這個時候應該聽他媽的話,好好復健早日出院。
但卻完全抑制不了自己內心湧起的晦暗。
半晌,他才開口:“思蘭呢?”蜷縮在被子底下的手緊緊攥著。
這話一出,邊上老太太的表情一下就變了。
冷笑一聲:“她在A國和一個年輕畫家逛畫展呢,她可好得很。”
老太太不管如何,到底是心疼自己兒子的。
對於蔣思蘭這麼一個算計了她,還把她兒子當猴耍的女人,當然沒有什麼好臉色。
“思蘭懷孕了。”
這話直接炸的整個病房瞬間一靜。
良久,老爺子才磕磕巴巴開口:“懷、懷孕了??”
他看看老婆:“你怎麼沒跟我說啊?”
老太太也懵啊:“我又不知道。”
有了孩子,和沒有孩子,那就是兩回事了。
不是老兩口多麼封建,多麼看重什麼傳宗接代。
而是明知道對方是個孕婦,還是個懷胎兩個月不到,還在危險期的孕婦,怎麼也不能和人較勁。
別的不說,女人流產,還傷身呢。
老太太再不喜歡蔣思蘭,也沒有惡毒到希望對方流產的地步。
“那哥你現在想怎麼樣?”
還是邊上的陸清珩看出了他哥的言外之意,看著他當機立斷開口問道。
陸清遠看著自己這個小了好幾歲的弟弟,就像是第一次發現他已經長大了一樣,眼神中帶著異樣的光彩:“我去A國復健,順便陪思蘭把孩子生下來,公司的事情暫時麻煩爸和清珩。”
老爺子當下就想反對:“清珩不行……”
老爺子年紀大了,看多了別人家裡兄弟鬩牆爭家產的破事。
陸清珩選擇數學系的時候,他著實是鬆了口氣。
如今陸清遠又將集團運用得這麼好,他怎麼也不可能讓清珩再在公司裡插一手,到時候不管是他幹得好還是壞,都不是好事。
在老爺子的設想裡,這個集團的領頭人就是他的長子,次子只需要拿著分紅就好,要是想做事,可以找一家子公司,但不能進總部。
可以說老爺子不經人情。
但不得不說,這種做法,一定程度上維護了陸氏集團的穩定。
陸清珩就像是沒有感覺到來自父親的否定一樣,只定定看著親哥:“你應該知道,集團總裁車禍疑似人為這個新聞,給集團股價造成了什麼影響,你一走了之,董事和股民都不會善罷甘休。”
連陸老太太都不明白長子在想什麼:“蔣思蘭懷孕了,我讓管家直接用私人飛機去接都可以,用不著你去,你在國內好好復健修養不行嗎?”
陸清遠還想說什麼,卻在此時,病房外有集團的人來,鬧哄哄的,又是“採訪”又是“釋出會”的。
眼看著集團貌似出事了,不管是老太太還是老爺子,都待不住了。
原本還想讓陸清珩守在病房,結果被陸清遠一句話說服了:“好歹讓董事們知道,陸家還有人可以頂上。”
想想也是,陸清珩平時很少出現在公眾視線中。
甚至不少人只知道陸清遠,不知道陸清珩。
對他的年齡,職業,更是一無所知。
只知道貌似和集團事務沒有關係。
此時,陸清遠明顯是不可能去開釋出會現場。
想罷,老爺子到底還是點頭,把人給帶走了。
臨走前,陸清遠能感覺到自己弟弟深深看了眼他。
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了笑:“一切順利。”
眼底意味不明。
此時,沒有人會想到,陸清遠會把事情做的那麼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