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喜心裡罵了句沒出息的,嘴上卻道,“我會看著來的,你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這都是聖上離不開這藥,咱們做奴才的,只能奉命行事,誰也不能左右了主子的思想不是?”
“是.......”鶴虛道長先答應一聲,旋即又道,“那燕王府這頭.......何時動手?”
那副藥吃完,聖上也差不多該走了,算起來,也就一個來月的功夫,就這麼點兒時間,夠幹些什麼呢?
照馮喜的說法,那燕王世子可不是吃素的,萬一人家將計就計,真的揭竿起義了,他們可就抓瞎了。
不管怎麼說,人家手頭還捏著不少人,真要拼命鬧起來,便是朝廷贏了,估計也得是一場硬戰。
鶴虛道長可不想參與這種非死即傷的事兒,他一向惜命得很。
馮喜一句蠢話又浮上心頭,他暗暗剜了鶴虛道長一眼,“這個道長不需操心。太子那邊的藥,都差不多了吧?”
鶴虛道長點了點頭,換來馮喜一個滿意的眼神。
太子進宮,自然也得跟著皇帝一起吃丹藥,不過兩種丹藥效果不一樣,太子吃的那種,還不至於太猛烈,不過是讓他脾氣暴躁一些罷了,這也是馮喜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太子這麼大的年紀了,總有些用處在,至少,等皇帝殯天之後,這位就是大齊朝廷說一不二的角色,這人得除,但絕不是現在除。
皇帝前腳剛死,太子要是也跟著去了,難保不會有人懷疑。
有些事還是得一步一步來。
一口吃不成個胖子,這點兒耐心,馮喜自認為還是有的。
鶴虛道長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到了嘴邊的那些疑問只好又盡數嚥了回去,
上了這條賊船,如今再後悔也是遲了,他只能期望馮喜的設想能成真,否則,等待他們倆的會是個什麼結果?鶴虛道長連想都不敢想。
他收斂心神,和馮喜打聽起後續的安排來,在上京裡,他的人手是比馮喜多些,畢竟那些道童徒弟也不是白收的,可是至於要怎麼安排這些人,他還是得聽馮喜的。
有些事情上,鶴虛道長自認不如馮喜周全,再加上道觀那邊出過事兒,如今外頭對他們道士可不看好,鶴虛道長也不想出這些風頭,只想縮在後頭得好處,最好事情能按著馮喜設想的一般進行,這宮裡、這朝廷上下,全都落入他們倆人手中,那才叫好呢。
提起這茬,馮喜也是滿面興奮,他都已經想到日後自己站在大殿之上呼風喚雨的英姿了。
他是個閹人,一輩子受人白眼,被人看不起,便是跟著師傅馮駢一步步爬到了皇帝身邊的高位,也還是有人看不上他,素日裡見了他,不說打招呼,便是多看一眼都帶著嫌棄。
馮喜自尊心極強,被人冷待了這麼些年,捱了這麼些年的白眼兒,心底那些委屈和怨氣積攢下來,便成了抹不去的惱意和恨意。
他覺著自己是有大本事的人,當年若不是被家裡送進宮淨了身,也不至於落到如今的地步。要他說,上京城裡多的是不如他之輩,就說那彭城伯府的二爺,那個靳二,不就是個實打實的紈絝?
那樣不學無術的蠢貨,就因為投生在了彭城伯府,背靠靳皇后,愣是能當官兒,能一輩子榮華富貴,被人當個人物敬重著。
這對馮喜來說,就是莫大的羞辱。
一個紈絝子壓在他頭頂上,極有可能要壓一輩子,這事兒,他怎麼想都有些接受不能。更何況,上京城裡和靳二情況類似的大有人在,不過是仗著世家子弟的身份,一個二個便都撈了一官半職在身,出去了,也能被人敬著喊一聲爺.......
哪裡像是他們,便是再聰明,再有本事,旁人也頂多嘴上客氣兩句,背地裡,指不定還要罵他們身上有股閹人的味兒。
這是馮喜最為痛恨的事。
一想到將來事成,他就能把所有人踩在腳底下,屆時別說幾個紈絝子,就連那些文武百官,那個閻大人、那幾位王爺,誰不得在他跟前低聲下氣地說話?
他無比期待那一天的到來,眼下說著安排,難免添了幾分飛揚的語調。
“幽州那邊,必定早都被燕王府牢牢掌握在手裡,想從那邊下手不大容易,所以,咱們重心還是放在上京城這頭。”馮喜眯著眼睛,抬手指了個方向,“李家、唐家、彭城伯靳家,以及寧家,這幾家人,都和燕王府有牽扯,聖上心慈,不過多追究,但咱們這做奴才的,總得替主子多多分憂才是。”
他看唐家和李家不順眼,至於彭城伯府和寧家等,他也看不順,只覺得這幾家私下裡必定已經聯手,聖上自己眼拙,竟能被他們給哄了去,這麼幾年也沒下手,要是換做他掌權,定然要各個擊破,把這幾家先後都抄家流放,這樣,才能守得一世安穩!
鶴虛道長琢磨著他話中的意思,“你是說,從李家和彭城伯府下手?”
他眉眼裡有些不大讚同,這可都是世家,人家的底蘊也強,貿然撞上去,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道長這話,對也不對。”馮喜皮笑肉不笑,這老道士,也未免太過笨拙了些,話說到這個地步他還不能理解其中深意,真是廢物一個!
“怎麼能是咱們動手呢?李家、伯府這些,可都是一心向著聖上的,燕王世子威脅不成,就起了殺心。
世子夫人李氏是李家的人,自然也清楚李家的人和事兒,要想安插幾個人手回孃家,也是小事一樁。屆時這些窮兇極惡之輩殺紅了眼睛,再聽燕王世子一挑唆,血洗上京,也不是沒可能得。”
馮喜語氣輕飄飄的,彷彿不是在說生死大事兒,而是在說今兒要吃什麼似的簡單。
鶴虛道長眉心一跳,這是打算用直接給人定罪了。他心有慼慼,還想猶豫,那頭馮喜卻已經沒了和他周選的心思,一盞茶喝完,起身說道,“此事我自有安排,道長只需按我的吩咐辦事就是了。”
說著,叫了個小內侍過來送客,儼然一副主人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