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3章 第 23 章

任務上擺爛歸擺爛,對戲的態度上,盛殊的職業感一向強,這會兒仍保持著敬業。

即使還在受病假人殘存情緒的影響,研讀劇本、練琴還是他每天的必修功課。

被付溫珏從劇組帶回來後,盛殊就一直待在房間內,勉強打起精神覆盤今天的表演,寫下新的人物小傳和體悟。

有001在腦海裡插科打諢,時間過得還算快,漸漸的那股煩躁和無力感散了不少。

晚上盛殊只喝了點脫脂牛奶。

在《近水樓臺》殺青前,他都需要節食減重,以使得身材更貼合角色需要。此時的何知因,在病症折磨和無節制的藥物上癮下,該是需要瘦到近乎脫相的狀態。

身體長期處於飢餓狀態並不好受,但他習慣了去忽略這點不好受。

樓下,付溫珏還在因盛殊下車前那冷漠的一眼而略微神思不屬,見這會兒盛殊一直不下來吃飯,擔心壓過了其他情緒。

他起身拿碗碟盛了些飯菜端至二樓,停在盛殊房間外頓了片刻,才敲響房門。

等了一會兒後,盛殊過來開門。

付溫珏看到,弟弟的臉色依舊不大好,蒼白,下巴比從前尖削不少。而對自己的態度,也沒了前些日的孺慕依賴,變得出奇的……冷淡。

甚至這會兒瞥過來詢問的眼神,帶著點微弱的不耐煩。

這讓付溫珏稍怔,心口抽了一下,不太自然地將端著的托盤朝他遞去:“吃點嗎?”

盛殊垂眸看著飯菜,他的胃隱隱抽痛,但不要緊,還在能忍受的範圍。

於是他生硬開口:“我不餓,不想吃。”

末了,他還記得要保持禮節,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了句謝謝。

道謝完後,盛殊用眼神詢問:還有事嗎?

付溫珏喉結在薄薄一層面板下滾動,沉默片刻,最後只說了句:“好好休息。”

受病假人光環殘存效果影響的盛殊,慣來對他人情緒的敏感,這會兒也變得遲鈍許多。

他沒有絲毫察覺到付溫珏情緒的異樣。

付溫珏端著餐盤下樓,按了按眉心。

身體內部湧動著酸澀的情緒,不知道是因為擔心盛殊如今的身體和心理狀態,還是因為盛殊突如其來的疏冷。

他理不清自己繁雜的思緒,想不通這些情緒的起源和落點,究竟來自哪裡、因什麼而起。

……

次日,病假人光環的後遺症影響大多消退,盛殊覺得他的意志力和行動力回來了。

看看劇組的日程安排表,他打算回片場接著拍攝後續的戲份。

付溫珏擔心他的心理狀態和身體情況,執意陪同他一起去。

記住病假人光環附加的那一層感覺後,盛殊沒有再開啟光環,而是調動起情緒和記憶,順利完成了後續的拍攝任務。

當酷暑漸漸消退,秋風的影子若隱若現時,《近水樓臺》殺青了。

劇本中,當何知因發現,原來有人可以無視他的誘惑,堅定地、毫無動搖地愛著何知為時,他心中的信念頃刻間崩塌。

他對著自已幻覺中出現的何知為,向這道自己臆想出來的人影敘述著自己的可笑。他看著對方,從眼尾到嘴角都帶著笑,一滴淚卻直直從含笑的眼中落下。

盛殊把這段戲演得很靜,卻讓與他對戲的演員和周遭所有工作人員心揪緊起來。

慾望透過血液滲進靈魂,靈魂都帶著罪惡。

何知因掀下覆在鋼琴上的雪白防塵罩,披在身上,從陽臺一躍而下。

白色的綢布在風裡飄飄搖搖,迎著日光,迎著不知從哪兒飄來的肥皂泡。折射出七彩顏色的肥皂泡與綢布相撞,“啵”一下碎裂開,消失無蹤,只剩下殘留的些微水汽,日光一照,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是一場有關於性、愛、死亡的失敗的教育。

盛殊從墊子上爬起,整個劇組的人都過來為他鼓掌。

張全也終於將從開拍就提著的那口氣放下。他知道沒問題了。

晚上劇組開了一場盛大的殺青宴,一群人喝酒笑鬧到半夜,才各自喊人的喊人,找代駕的找代駕,各回各家去。

付溫珏去處理工作,趕在殺青宴結束前過來接盛殊。

盛殊被灌了不少酒,這會兒有些昏沉沉的。他側頭靠在車窗上,額角在車窗玻璃上磕得發暈,神色卻很平靜。

付溫珏從後視鏡看了他兩眼,仍在擔心他的心理狀態。

白天片場裡何知因從陽臺跳下的一幕太過刺眼,令他不願再去回想。

一片安靜中,付溫珏忽而開口:“何知因跟何知為有一絲血緣羈絆作為連線,何知因痛苦的根源在於家族的傳承不接受男子結合,更不接受兄弟結合,即便兩人已在三代開外。但——”

但我們不同。

盛殊額角離開車窗,抬眼看他:“哥哥是在暗示我什麼?”

良久,付溫珏才啞聲說道:“我想我有點喜歡你。”

盛殊哦了一聲,就沒反應了。

就在付溫珏覺得他們的對話就要這樣結束時,忽然盛殊湊近前座,吹了一口酒氣過來,半醉半清醒地問:“所以呢?”

“你想讓我繼續喜歡你?”

*

《近水樓臺》因為題材關係,無法在大陸區公映,但這不代表片子會悄然無聲不被人所知。張全希望它能成為那種雖然無法上映、卻能被觀眾耳熟能詳的經典片子,所以前期低調歸低調,殺青後該有的宣傳都得有。

當然,這也跟盛殊的表現給了他信心有關。

劇組先放出的是一張海報。

海報中,少年坐在琴凳上,十指按向黑白琴鍵,表情淡漠。透過玻璃窗的日光把他半張臉映得微微發亮,顯得純粹而憂鬱,一眼看去,畫面稱得上唯美。

而畫面暗處雜亂堆放著許多空藥瓶和染上鮮紅的琴譜,以及散亂的內衣和針管,又打破了這種唯美,顯示出隱約的光與暗的平衡。

評論區炸開了。

[這特麼就是我心目中的何知因啊!!]

[激動到說不出話,真的趕緊上映吧,我飛到國外去看]

[美死了美死了]

但唱反調的人哪裡都有。

[海報看著挺像那麼回事,但會彈鋼琴嗎就]

[那些抓著盛殊會不會鋼琴不放的我真無語了]

[人家是演鋼琴家是演!難道演個殺手還要真會殺人嗎?老揪著這點沒意思了啊]

主要還是盛殊在課堂上那段慘不忍睹的彈鋼琴影像,讓人印象太過深刻,以至於時不時就被翻出來詬病一下。

他靠家裡捐樓被塞進音樂學院的事不算什麼秘密,這種操作在南諸大學這種私立名校,也不是就盛殊一個,為此有人戲謔,南諸大學應當成立個捐贈系。

直到現在,大家唯一肯定的還是盛殊的形象貼合原著,對他的鋼琴水平和演技,說實話都不是很抱希望。

就連那些天天在超話裡兢兢業業打卡的顏粉,也坦率表示:咱也不是事業粉啊,哥哥保護好自己的臉就夠了,啾咪啾咪。

直到《近水樓臺》海報放出後沒多久,他的試鏡錄影跟著作為宣傳物料被放出。

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當晚就登上熱搜前排。

試鏡錄影裡,盛殊面無表情彈鋼琴,修長冷白的手指矜貴、無暇,在日光下透著瑩潤的光。

他周身縈繞的氣場讓人不敢靠近,彷彿那一小片空間都被隔絕開來,不被允許旁人的侵擾。

壓抑、破碎,深沉的孺慕和迷思。

飄揚的樂聲中是難言的美感,帶著撼動人心的感染力,輕而易舉就將人帶到何知因的內心世界來。

實打實地把人給震住。

哪怕是再不懂音樂鑑賞的人,也能透過盛殊那在琴鍵上急速飛舞的手指,喊出一聲牛逼。

評論區問號打了一個又一個。

[新來的,請問……這就是你們說的不會彈鋼琴嗎(迷茫)]

[本鋼琴表演系學生跪下了]

[我麻了啊我真的麻了,之前還發朋友圈嘲盛殊鋼琴水平還不如我,現在我感覺自己像個小丑]

[小丑+1]

音樂區大V跟過年似的,一個接一個激動轉發。

[@小林談音樂:柔和的指觸和連音奏法,富有靈感而華麗的裝飾音大大增強了旋律的表現力……他的彈奏太具備肖邦的風采,甚至於,這簡直可以說是肖邦親臨級別的演奏了,不可思議]

[@教鋼琴的劉老師:很納悶為什麼具備這樣的水準,此前卻一直名不見經傳。怕被噴,我就保守點說,不說他這水平處於世界頂尖,但在國內絕對是無可爭議的最頂尖]

經過一批專業博主的分析,網友們明白過來,盛殊那一段看似牛逼的彈奏是真的很牛。

[所以先前那段課堂影片究竟誰傳的啊!確定不是故意開玩笑的嗎]

[這種水平真的還需要靠捐樓,才能進南諸大學的音樂學院?]

南諸大學表示:人確實是靠捐樓進的……但是咱也不知道他鋼琴彈得那麼好啊。

盛殊的同學們也很懵。

他們中不少人對這位豪門出身、卻並無血統的同學持一種微妙的優越感。畢竟繡花枕頭一無是處,許多驕傲的學子自詡如果換位站在盛殊的身份上,他們會比盛殊強得多。

可現在,原來那微妙的優越感消失無蹤,轉而是一種臉紅、難以置信的感覺。

就,藏拙有意思嘛喂,看到我們有意無意笑話你真的有意思嗎!

輿論瞬間反轉,這波熱度給得足足的。

倒是有不少粉絲高興之餘表示擔心。這場試鏡完美得像是不真實的產物,大機率是盛殊超常發揮,在電影裡,要是水平下滑得太厲害,恐怕會引起反噬。

但對這一點,張全再自信不過。

他原本也擔心過試鏡錄影太出色,作為宣傳物料過早放出容易產生落差。

可是現在沒有誰比他更清楚,落差當然是有的,但恰恰反過來,是電影裡表現比試鏡更出色。

另一邊,《魍魎》正在熱播中,看到盛殊這一波空降的熱度不蹭那還得了,又趕著趟放了不少盛殊的花絮片段出來。

盛殊統共就在片場待了兩天,都是《魍魎》劇組絞盡腦汁翻找出來的物料。

……

周家。

周季澤一邊看著盛殊的試鏡錄影,一邊看著《魍魎》那邊放出的劇組花絮。

試鏡錄影裡是熟悉的演奏手法,跟那天宴會上的女孩很像。這種水平的演奏,全國恐怕也難找到與他相當的了。

而啞女的頭髮,及臀的長髮,這樣的長度就算在女孩中也挺少見,跟那天宴會上女孩頭髮的長度一樣。

再看看時間,壽宴那天,恰好是盛殊拍《魍魎》的那幾天。

周季澤終於意識到一個可能性:盛殊,才是周家壽宴上彈奏鋼琴的人。

他從宴會後就唸念不忘的女孩,是盛殊。一直看不順眼、跟他不對付的盛殊。

這個認知對周季澤造成嚴重的衝擊,讓他思緒卡頓,艱難地捋著其中的邏輯。

*

《近水樓臺》殺青,盛殊一時間閒了下來,將大部分時間放在練習鋼琴和看書學習上。

這天他練完琴下樓,在客廳裡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來客。

是周季澤。

來人拘謹侷促地坐在沙發上,雙腿併攏腰板挺直,手搭在膝蓋上,姿態像正在被老師巡視的小學生。

他看到盛殊,那股子侷促更明顯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放一般,眼睛也左瞟右瞟,就是不敢跟他對視。

盛殊坐到他對面,不明白這位周家人的來意。

但來者是客,盛殊不鹹不淡地問了句:“要喝什麼嗎,茶還是咖啡?”

周季澤搖了搖頭,忽然,猛躥出一句:“我喜歡你!”

盛殊:“?”啥玩意。

周季澤面紅耳赤,往日對盛殊慣來刻薄譏諷的表情早消失不見。

說實話,知道盛殊就是那晚的女孩後,周季澤先是艱難捋清思緒,而後卻是細細密密的驚喜泛上來。

是盛殊就意味著,那晚付溫珏庇護的不是心上人,而只是他的弟弟。同樣也意味著,自己要去競爭的物件,不是付溫珏了。

他再喜歡再心動,也實在沒膽子跟付溫珏這位付家未來掌權人搶人,所以糾結鬱悶了那麼久。

可現在,付溫珏作為哥哥,首先從競爭對手裡排除了不是嗎。

周季澤眼睛越發亮。

“那天我家的壽宴上,彈鋼琴的人是你吧。盛殊我,我真的沒想到是你。”

“總之,那天之後,我就一直很想去找你,但我沒想到是你。”

他因為過於緊張,說話結結巴巴,艱難闡述完了他這些天的想念和糾結。

最後,他深呼一口氣:“盛殊,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試試,我我會對你好的。”

盛殊若有所思。

人生贏家標準三的家庭美滿攜手相伴一生的愛人……

他打量下週季澤,這人眼裡的痴迷和緊張不是假的。

於是他認真思考了下週季澤的告白。

“他不願意。”

突如其來的話打斷盛殊的思考。

付溫珏從廚房走出,淡淡看了周季澤一眼。

身形修長挺拔的男人身上繫了條黑色圍裙,兩條纖細的圍裙帶子交叉後腰,系出一個跟他頗不搭調的蝴蝶結。他白襯衣挽了一截,腕骨清晰凸起,手上端著一盤蓋了芝士的意麵。

整個人看上去,意外的有股居家的性感。

盛殊想果然還是這個人更符合自己的審美。

周季澤沒想到付溫珏也在家,還是有點怕他的,一對上付溫珏眼神,莫名的就有點發憷。

強自鎮定下來,周季澤色厲內荏瞪著他:“盛殊沒說願不願意。”

而後看向盛殊,視線一下慌張起來,臉色通紅,完全沒有以前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和時刻掛著的鄙夷了。

“我是認真的,以前我對你態度很不好,但是真的對不起,盛殊,我是真的喜歡你。”

他反覆用著“真的”這兩個字眼,生怕盛殊不信似的,緊張地看著他。

付溫珏將意麵端到盛殊跟前,前段時間盛殊因為節食,食慾一直不大好,付溫珏會叮囑他記得吃飯,有時候會親自下廚給他做。

濃郁的芝士熱氣騰騰,看上去很能勾人食慾。他將銀製餐叉遞到盛殊手邊,看著盛殊接過。

而後付溫珏雲淡風輕、不緊不慢地開口:“我也喜歡。”

面對呆掉的周季澤,付溫珏好脾氣地問了句:“還有事嗎?”

送客的意思明顯,聲音沉靜有力,就是稍顯不太友好。

周季澤渾渾噩噩的離開了,一臉被打擊到的樣子,留下兩人相顧無言。

付溫珏承認,他看到盛殊在認真思考周季澤的告白時,胸腔裡漫上一股名叫“不高興”的情緒。

剛剛那句喜歡,帶著點逗周季澤這個初出茅廬年輕人的意思。

但未嘗不是自己的真實想法。

就這麼輕易地說出口了,用一種閒談般的姿態。

盛殊捲起裹著芝士的意麵,送進嘴裡,細細咀嚼嚥下後,漫不經心地笑了:“喜歡啊,還是有點喜歡嗎?”

付溫珏抬眼看過來:“不是有點。”

“是很多。”

盛殊輕笑一聲,又慢吞吞問:“是真的喜歡嗎,真的真的喜歡嗎。”

他學著剛剛周季澤的用詞。

付溫珏心跳加速,緩慢調整呼吸。

明亮的日光透過玻璃窗,在他薄薄眼皮上跳躍。

“真的喜歡。”

“真的真的喜歡。”

盛殊放下餐叉傾身過來。

付溫珏身上淡淡的木質香隨著距離,蔓延進他鼻子裡,像是行走林間的味道,又像是翻開書卷的味道,清雋、帶著些微沉靜的性感。

還摻雜著,剛剛給自己做意麵,隱隱約約沾染的芝士香。

靠的太近了,近到連溫熱的鼻息都在曖昧糾纏、彼此交換。

近到付溫珏能看清他根根挺立的睫毛。

付溫珏目不轉睛地怔著,清晰的下頜線像根逐漸拉緊的弦。喉結滾動,像在壓抑著什麼。

盛殊又瞧了瞧他,退後一點,退出鼻息交纏的侵擾,終於忍不住將剛剛就在腦海裡縈繞的黃色廢料說出口:“哥哥,晚上可以光著穿圍裙給我看嗎?”

付溫珏:“……”

……

天色暗下來後。

盛殊沒等來光著穿圍裙給他看的付溫珏。

他們在昏暗的房間內接吻,而後盛殊下巴搭在他肩上。

大概是有點玩脫了,他想。

付溫珏低頭看到盛殊常年不見光的腳踝,白得在夜色裡彷彿發著光。

先前過分的節食到現在還沒有補回來,少年實在過於瘦了,腳踝處最細的地方他兩根手指就能圈住。

他親親少年的額頭,啞著聲問:“可以嗎?”

盛殊視線找不到落點,看到窗外月亮升起,柔和的光從玻璃窗浸進來。

他合上眼,點頭。

*

《近水樓臺》首映被安排在二月的柏林電影節,此前,電影節公佈了入圍主競賽單元的電影名單,《近水樓臺》赫然在列。

電影節新聞釋出會上,組委會表示本屆電影節選取了39個國家和地區、共413部影片放映參展,其中入圍影片有18部,共同角逐最高獎項金熊獎。

《近水樓臺》是其中唯一的中文影片,這讓它備受國內矚目。

頒獎典禮當晚,國內幾家知名媒體到場,畫面從攝像頭傳輸出去。

很多影視區大V開了直播間轉播現場畫面,同粉絲探討《近水樓臺》斬獲大獎的可能性。

其中有六百萬粉絲的知名影評人徐碩在直播間說道:“個人認為《近水樓臺》拿金熊獎的可能性比較低,別誤會啊,這不是說影片質量不行或是張全導演功力不行,我這次有事沒去到首映,沒看過全片,這方面不好評價。”

“單純是題材方面跟柏林電影節的調性有點兒不太符。咱們老粉絲都知道,不同電影節對電影的衡量是有各自藝術宗旨和標準在的,柏林電影節呢,它在選擇上會更偏向平衡商業跟藝術之後、更符合政治正確的電影。”

[確實,單從調性上來講,感覺《近水樓臺》去威尼斯電影節比較好]

[那銀熊獎呢,最佳主角最佳導演這些,不至於空手而歸吧]

徐碩看到彈幕提問,笑了一下:“沒看到片子還不好說,就從先前片方發出的試鏡片段來看,盛殊前途可期,但畢竟還太年輕,不確定在電影中是否一直保有那樣的水平表現。”

[試鏡是超常發揮了吧,要是一直保持那樣的水準也太可怕了]

[+1,這次陪跑可能性比較大,但未來可期]

徐碩的這段評價被截到微博上,引來不少討論,還有官方號發起投票,猜測《近水樓臺》此次電影節收穫。

新晉影帝妥妥的!——12.04%

這次陪跑下次再戰,盛殊未來可期!——87.96%

共有三十幾萬人參與投票,大多保持和徐碩一樣的態度。

畢竟大陸區不公映,大部分人都沒辦法看到《近水樓臺》這片子到底如何。

倒是前去觀看首映的一些影視工作者和觀眾一致認為,《近水樓臺》有擒金熊之相。

二月的柏林,溫度零下,風吹來陣陣的冷澀嚴寒。

盛殊窩在下榻的酒店,整個人埋進被子裡,只露出半個腦袋來,額頭上貼著退熱貼。

年輕人在□□上食髓知味,一旦開了葷,跟不把前二十多年積攢的荷爾蒙一齊釋放就虧了一般。昨晚他拉著付溫珏玩得太過火,窗戶漏了條縫,他在熾熱中起起伏伏,被那悄摸進來的涼風撫慰得舒服,但正事兒一結束,當晚盛殊就感冒發燒了。

付溫珏很是愧疚,溫聲清雋的對不起一聲接一聲往外冒。

盛殊頂著灌鉛一樣的腦袋,還有心思逗他,湊到他耳邊低聲:“發燒了哥哥,……更熱。”

後面的話因為沒什麼力氣,說得含含糊糊聽不清,但付溫珏一下聽懂了,耳垂蔓延開紅色。

盛殊覷他,瞥見他臉上的紅,嗤笑一聲:“可見這對不起真沒誠意。”

理直氣壯的,完全不像他才是昨晚拉著付溫珏在窗臺邊胡鬧的人。

付溫珏嘴角凝著笑,垂下眼睫,給他換了張退熱貼:“再睡會吧,快到時間了我叫你。”

今天是電影節頒獎典禮的日子。

盛殊嗯了一聲,又沉沉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付溫珏耐心地哄他,扶他起來,給他換走紅毯的西裝。

因為發熱嗓子裡有點幹有點癢,盛殊睏倦地掀開眼皮,嗓音裡帶著點啞:“哥哥,喝水。”

卻是累的連嘴巴都張不開的樣子。

付溫珏含了口溫水,低頭喂他,而後又是一陣唇舌交纏。

等付溫珏帶著人跟《近水樓臺》主創團隊們匯合時,張全視線從盛殊脖子上掃過,扯了扯嘴角。

他瞥向旁邊的女演員:“帶粉底了沒?”

女演員拿出一盒氣墊。

張全咳了一聲:“盛殊啊,脖子,遮遮。”

他這一聲,大家視線齊刷刷掃向盛殊脖子,看到曖昧的紅痕時,眼觀鼻鼻觀心,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已經嗷嗷嗷起來。

盛殊接過氣墊,坐上車,靠在付溫珏身上,沒骨頭一樣:“你乾的好事。”

付溫珏就取出粉撲,按壓在他脖子上,耐心地一點點遮住印子。

盛殊打了個哈欠,感覺睡了一天發熱退的差不多了,人精神不少。

晚上一到點,主競賽單元評委們齊齊亮相,各電影主創們也踩著紅毯走入禮堂。

現場有數以千計的媒體人,有世界各地飛來的影迷。

喧囂、熱鬧,這裡像光影流轉的、屬於電影的烏托邦世界。

國內同步轉播著現場影像,數以百萬計觀眾蹲在直播間裡,等候大獎的揭曉。

[啊啊啊啊來了!]

[殊殊媽媽愛你!!!]

[心跳得好快,忍不住緊張起來了]

鏡頭裡,盛殊偏頭看向舞臺,臉龐精緻乾淨,肩頸線條流暢。他眉目間帶有東方特有的含蓄美,雖然還年輕,卻有股渾然天成的魅力和氣場,顯得坦然和自信。

在場國內外媒體的鏡頭很是偏愛他,不住在他身上流連。

到點後,頒獎儀式正式開始。

評委會依次頒發了短片獎、紀錄片獎、最佳技術成就等一系列獎項,隨之來到了影帝影后這一重頭戲部分。

觀眾席上寂靜無聲,都在等待獎項的揭曉。

臺上,拿過上一屆最佳女演員銀熊獎的波蘭演員走上臺,長裙曳地、笑容動人。

她拿著卡片,一一念出提名最佳男主演的四位演員。

隨著她的聲音,四個人的名字和照片出現在螢幕上,盛殊是其中唯一的東方面孔。

螢幕裡,他飾演的何知因彈奏著巴赫的鋼琴曲,少年陶醉在琴聲中,神情近乎癲狂。而後他臉上淡淡的笑逐漸斂去,被痛苦和掙扎所替代。聖潔的帶有宗教意味的鋼琴曲也扭曲得猶如來自地獄的琴聲。

在場不住有人發出驚歎,為這出色的表現。少年身上所擁有的爆發力和情感宣洩力已經超出他們的想象。

張全等人緊張得握起拳頭。

國內直播間裡,觀眾們的心跟著提了起來。

唸完名字,波蘭女演員笑吟吟環視一圈,開啟手裡信封,湊近話筒拉長語調:“獲獎者是——”

“盛殊,《近水樓臺》。”

她話音落下的剎那,001的系統提示音就開始響動,叮咚聲連成一片,顯然這一獎項獲得的任務結算獎勵不止一個兩個。

張全臉色激動得通紅,同主創們擊掌慶賀,過來擁抱盛殊。

國內轉播直播間炸開了鍋,在頃刻間,將盛殊斬獲柏林影帝的詞條送上熱搜。

盛殊表情柔軟下來。這不是他拿到的第一個影帝了,但是,是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

兩個世界,同樣抬起手臂向人們致意的柏林熊,莫名地,讓他對這個世界的最後一點陌生消失殆盡。

閃光燈多得簡直令人睜不開眼。

他側頭看了看付溫珏,在無數聚焦過來的鏡頭下,拉了拉他的手。

付溫珏把他摟在懷裡,摸摸他的頭髮。

直播間的國內觀眾,都在因這一幕兄弟和睦景象,發出善意的笑聲。

直到盛殊毫不在意地,抬起下顎,在付溫珏嘴角親了一下。

他在昭示他們是一對戀人。

在電影節這樣開放包容的環境中,這樣的舉動引來了大批喝彩,鼓掌和口哨聲此起彼伏。

剛剛還在啊啊啊尖叫盛殊拿影帝的國內觀眾們驚呆了。

不是,什麼情況??

無錯書吧

盛殊鬆開付溫珏的手,朝他笑了笑,而後一步一步走上領獎臺。

*

[所以,原來付家當年領回來的不是養子,是童養媳啊]

[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嗚嗚嗚嗚嗚]

[哥哥你還年輕,沒必要在一根歪脖子樹上吊死的嚶嚶]

[雖然但是,付溫珏那怎麼也不叫歪脖子樹吧嗚嗚,怎麼看怎麼都是參天巨樹啊]

當世最厲害的偵探當屬天|朝網民,自打盛殊在電影節上公佈戀情之後,付家這一輩和上一輩被扒了個底朝天,對於盛殊的身世,自然也都不是秘密了。

父輩是同袍之誼的戰友,盛殊年幼喪父喪母,被付家領來嬌養長大。

不是兄弟、不在一個戶口本上,算得上竹馬竹馬,十多年的相處知根知底……這麼一想,網友們又覺得,這特麼是天生一對啊。

[含淚祝福]

[含淚祝福+1]

付爸爸那邊狠狠震驚了一下。

他一直以為兩兄弟關係不睦,畢竟盛殊先前各種攪和付溫珏的婚姻大事,他幾個老友都說這孩子不是個安分的主。

現在看來,卻不是關係不睦,而是這小兒子……

他失笑搖搖頭,卻沒覺得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兒孫自有兒孫福,日子都是要他們自己過的。

最不痛快的,當屬周家兄弟倆。

周季澤早就知道盛殊跟付溫珏的關係,這會兒見兩人公開,暗自神傷喝悶酒去了。

周青雲則是:你特麼勾引我原來不是喜歡我而是喜歡你哥哥??

那種人生輸家的憋悶感讓他提著一口氣喘不上來。

……

盛殊和付溫珏在柏林又待了一天才回國。

在家溫存了好幾天,付溫珏回到公司,盛殊這才想起被他忘到腦後的任務獎勵。

他拿到最佳男主演銀熊獎,後面主競賽單元最高獎項最佳影片金熊獎,因為電影節調性原因,《近水樓臺》還是無緣了,但斬獲了最佳劇本和評審團大獎,僅次於最佳影片,稱得上滿載而歸。

張全那邊給他包了個大紅包。知道盛殊不缺錢,但該有的心意還是要到位,這方面張全拎得清,也是真情實感地高興。

盛殊開啟系統訊息列表,一條條瀏覽下去,發現人生贏家標準之一之二:行業地位和流傳於世的作品都已經顯示完成。

一尊影帝獎盃,肯定了他在演員行業的成就。

獎勵的抽卡次數算下來,足夠盛殊來兩發十連抽的。

農奴翻身把歌唱,腰包瞬間鼓起來。

他打算來一發十連體驗下抽卡的快樂,剩下的次數用作【大師的幽魂】兌換學習時長。

金轉盤浮現在跟前,隨著盛殊的撥動,指標急速旋轉起來。

一枚枚寶石亮起又熄滅,從中依次飛出一張張卡牌。

藍色、紫色、金色。

璀璨耀眼的金光煌煌攏來,幾乎映亮整個房間。

這是轉盤第一次爆金光。

先前抽到的紫色卡牌已經讓盛殊受益良多,對這張金色卡牌的效用,他不由期待起來。

接過邊緣鑲嵌著金邊、發出耀眼光芒的卡牌,盛殊驚訝發現卡面上什麼立繪也沒有,是空白的。

再看卡牌介紹。

【名稱:羈絆】

簡簡單單一行,常規的介紹和評價都沒有。

盛殊問001:“這是什麼?”

001的資料庫裡同樣沒有這張卡的介紹,它也迷茫了。

盛殊試著使用,卡牌卻毫無反應。

他只好暫且先將它放在一邊,看向一同曝出的紫色卡牌。

【名稱:辟穀丹

介紹:修真界出產的丹藥,服之可辟穀

評價:居家旅行必備好物】

001給出好評和建議:【辟穀丹!可以留到以後的世界使用。在修真界這種高階位面很常見,價值有限,但如果去到末世之類食物短缺的地方,就非常實用了。】

盛殊點頭,收好這張紫卡,看向餘下的八張藍卡。

藍卡大多是道具類和一次性光環類,依次看了一遍,盛殊全都給收了起來。

——尾聲——

盛殊留在這個世界,和付溫珏度過了平和而幸福的一生。

他們的結合起初有被人祝福,也有被人不看好,但他們從年輕到年邁,一如既往地相愛,最終被許多人羨慕和津津樂道。

餘生盛殊一直保持學習和進修,在他三十五歲這年,終於可以不用再靠那張肖邦體驗卡,也能彈奏出同等水平的琴聲。

他從被人稱呼為“小肖邦”“當世肖邦”,到只稱呼為,盛殊,盛老師。

他的鋼琴脫胎於肖邦,也終於有了自己的風格,自成一派。

這讓盛殊又一次重新整理了系統的人生贏家任務,在鋼琴演奏這一行業上,同樣取得相當高的成就。

同時他也在不斷拓展自己的知識領域,利用付家二少和新晉影帝身份帶來的資源,和許多來自各行各業的優秀人才保持密切聯絡,從他們身上學習、汲取著養分。

他這一生過的十分充實,幾乎沒有虛度的光陰,人類與生俱來的惰性在他身上似乎不成立。

面對十分佩服自己的001,盛殊表示:為了後面世界繼續保持不崩人設的水準,果然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001總結了一下,盛大影帝就是愛演,為了更好地立人設,學習不能停,絕對算得上宿主界最卷的那個了。

當生命逐漸走向終點,付溫珏合上眼的剎那,盛殊靠著他的肩,跟著緩緩合上眼。

001:【宿主,這個世界結束啦,恭喜圓滿完成任務,是選擇休息還是繼續任務去往下一個世界呢?】

他的任務早在幾十年前就完成了。

後續的幾十年,安寧、充實而快樂,對於盛殊來說已經是休息了。

“下一個世界吧。”

【那麼宿主準備好呀,三分鐘後我們開始第二次的時空穿梭。】

當失重眩暈的感覺朝盛殊席捲而來時,那張一直沒有動靜的金卡散發光芒,崩解成無數熒光消散。

在他耳後化作一粒小小的紅痣。

*

【本次時空背景隨機選擇中……選擇完畢,大燁王朝,無超凡力量。】

【宿主身份隨機選擇中……選擇完畢,身份關鍵詞:妖道惑世、權臣棋子、朝臣禁臠。】

【系統模組隨機裝載中……裝載完畢,選定“換裝”模組,叮!001號換裝系統竭誠為您服務!】

劇烈的眩暈感消散後,盛殊在一條溪流邊醒來。

寒風席捲而過,溪水邊緣結著薄薄的冰。

他掰開一塊冰,就著底下的溪水,勉強看清自己此時的樣子。

和他本人有七八分像的一張臉。

一根桃木簪將長髮綰成髻,身上穿著的是道袍,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

資訊流不疾不徐渡入腦海。

【大燁皇帝沉迷求仙問道,你被左相威脅選中,偽裝成有仙緣的道童,以偽造的所謂神蹟獲得皇帝青睞。左相以你作為惑亂朝綱的棋子,影響皇帝決策,廢太子、擾民生。

最終,大燁積貧積弱不堪一擊,被蠻族的鐵騎肆意侵擾,被臨海的海寇燒殺搶掠,王朝危在旦夕。

而你,早淪為左相一派朝臣的禁臠玩物,在一場尋歡宴上,廢太子潛入,一劍刺死了你這位王朝傾覆的引線,予你解脫,結束了你悲慘一生。】

原身是孤兒,被師父撿回來,從小在破敗道觀中長大。

道觀只有他和師父兩人,原身幾乎不曾接觸外人,生性單純善良,卻被左相看中他身上的出塵氣質,又敲定他不諳世事好拿捏,以師父性命威脅原身聽自己的話。

而後更是將相貌姣好的原身當作玩物,與同黨一同享用。

原身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救出師父,讓師父頤養天年,卻不知在一開始,師父就死在左相手裡。

而最後,那廢太子含恨刺來的一劍,雖殺了他,卻也給了他解脫。

這一次繫結的是換裝系統,盛殊視線掃過系統送的初始套裝,若有所思。

【名稱:春神

品類:套裝

等級:SSR

介紹:祂自雲間醒來,目光所及之處,繁花、綠茵、凍水初融

套裝效果:初次穿上時,附帶場景特效春風十里(被動)】

原身是被迫裝神棍,命運由不得自己做主。

那麼這一次。

盛殊起身,拍拍道袍上的灰塵:“小系統,玩個大的。裝成有仙緣的道童格局小了,咱們直接偽裝成臨凡歷劫的仙人不是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