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殊一路飆車到機場,取完登機牌往安檢口走,腳步匆忙。
沒來得及卸的髮套跟焊在頭上一樣,跑起時劃過的弧度很是動人,不時有路人看過來。
安檢口,安檢員拿著盛殊身份證對照他本人看了又看,盛殊冷靜回覆:“女裝大佬,剛從漫展回來。”
001:面不改色騷話張口就來也是種天賦呢。
安檢員聽他聲音確實是個男孩子,給登機牌蓋了章,心裡嘀咕聲沒聽說最近有漫展啊。
上飛機後,盛殊戴上眼罩,靠著假寐。
想到從路一喬那邊解鎖成就[後輩的憧憬],拿到一次抽卡機會還沒用,當下正好沒事,抽著玩打發時間。
對抽卡流程已經熟門熟路,盛殊召喚出金轉盤,開抽,抽好拿卡牌,關金轉盤。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毫不拖沓。
001小聲嘟囔:【……怎麼你絲毫沒有抽卡的儀式感呢?】
盛殊:“怎麼我抽個卡還得洗手點香拜拜三清和老子?”
說著,他看向手裡卡牌。
這是張藍卡,卡面上繪製著一位有著七彩長髮的女人。
她的眼睛也是七彩的,眼角的淚水剛滴下就化作鑽石滾落。
【名稱:瑪麗蘇光環(殘)
持續時間:5分鐘
介紹:被瑪麗蘇光環籠罩到的人,不出意外要被籠罩到了
評價:瑪麗蘇駕到,通通腦殘!】
盛殊:“。”
“下次拜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只見卡面上七彩頭髮的瑪麗蘇,眼眸顏色依次按照紅橙黃綠青藍紫的順序變化,眼角淚水化作的鑽石也布靈布靈閃著光。
盛殊眼神平靜,評價道:“卡面還是動圖,挺好。”
001挺自豪:【是藍卡中難得的高質量立繪!畢竟原版是紫卡,這張是紫卡的殘缺版本,覆蓋範圍、持續時間還有光環效果都大大減弱。】
盛殊沒對001口中的“高質量立繪”做出回應。
他又看了一眼“瑪麗蘇駕到,通通腦殘”的卡牌評價,沉默一下,猜測:“效果類似降智?”
001嘿嘿笑:【差不多。】
……
等下飛機趕到周家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別墅前亮起燈光,停滿豪車,盛殊掃視一圈,不出意外看到了付溫珏的車——他已經進去了。
新到的賓客個個身穿禮服手持請柬,有商界名流、知名教授,還有幾位時常能在電視螢幕上看到的熟面孔。
盛殊沒有請柬。
考慮到不能被付爸爸知道他來宴會了,還不能暴露身份刷臉進。
等賓客進去得都差不多,門口人漸稀少時,盛殊走過去。
他穿的實在不像是來參加宴會的。
頭上扣著帽子,簡單的白T恤和七分褲。
門口的侍應生保持風度,沒有露出異樣的神色,只是眼神中有懷疑:“女士,請出示您的請柬。”
見盛殊拿不出請柬,他笑容淡下去:“抱歉,沒有請柬的話——”
他的話在盛殊抬起頭時頓住了。
瑪麗蘇光環開啟。
侍應生只感覺腦子裡暈暈乎乎,聽到眼前人輕輕開口:“我想進去,可以嗎?”
“嗯?嗯……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盛殊真走進別墅後,略感驚訝。
這瑪麗蘇光環聽上去奇葩了點,別說,還挺好用。
樂聲人聲隱約從主廳那邊傳來,宴會在那裡舉行。
無錯書吧得給自己找個合適的身份和衣服溜過去。
盛殊四處看看,走向旁邊的休息室。
他扣兩下門,裡頭女孩子略顯緊張的聲音傳來:“請進。”
擰開門把手進去,盛殊看到裡面只有剛剛出聲的女孩一個人在。
她模樣稚嫩,長髮垂腰,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
看到盛殊進來,女孩露出一個靦腆的笑:“那,那個,是來催我過去的嗎?我馬上就好了。”
盛殊掃過她旁邊,凳子上擺放著帆布書包,書包拉鍊開啟,裡頭能看見兩三本教科書和一本琴譜。
旁邊衣架上有一套長裙和配飾,從裙子的長度來看,和女孩嬌小的個子不太匹配。
是個學生,過來宴會上彈鋼琴的。
這樣的宴會,本應該請專業的演奏家過來表演助興。
但周家老爺子對外展露的形象是欣賞年輕人、願意給年輕人機會。
去學校參觀要學生作陪講解,旗下企業辦展,邀請來一群學生參觀,還有現在的宴會鋼琴演奏……是真好心還是有特殊的癖好目的就不得而知了,畢竟上述事件中的學生都是女學生。
“我這就換衣服,稍等。”女孩看到進來的盛殊長髮散落,以為同樣是女孩,便不在意地捏住襯衫下襬就要脫去。
盛殊按住她的手,在她疑惑的目光中開口:“你不想去彈嗎?”
女孩先是驚訝怎麼是男生的聲音,聽到盛殊問話,遲疑一下,點了點頭。
本應該是學姐過來的,但學姐突然生了病,拜託她過來代替彈奏。學姐說能在這樣的宴會上彈奏是難得的機會,可是……學生中隱有傳言,說周家老爺子喜歡對女學生動手動腳。
如果不是學姐先前對她多加照顧,她是怎麼也不願意過來的。
盛殊笑:“那我替你吧?”
“什麼?”女孩驚訝抬眼,明顯心動了,可還是有幾分糾結:“你會彈鋼琴嗎?萬一演砸了……”
“不會。”盛殊漫不經心抽出她書包裡的琴譜,是肖邦《降E大調夜曲》,他放回去,淡淡開口,“而且我是男生。”
那老頭子只會對女孩子動手動腳。
女孩明白他的意思,咬了咬下唇,重重點頭:“好,那就拜託你了,謝謝你!”
瑪麗蘇光環有五分鐘持續時間,現在還在生效中。女孩明顯也受到了影響,連一句“你是什麼人”都想不起來問,就暈乎乎答應了。
她拿過旁邊掛的長裙,有些為難地臉紅開口:“那,那你可以穿上這個嗎?”
盛殊挑眉,走到裡間換上這條長裙。
這裙子對她來說有些太長了,穿在盛殊身上,身高肩寬在那撐著,卻是剛剛好。裙襬及地,走動間裙襬縫製的亮片搖曳生光。配合他那頭還沒來得及卸的啞女長髮,打眼便是驚豔。
女孩被閃了一下,本還猶豫提著的心放下去一截。
跟長裙搭配的還有一雙足有七厘米高的銀色高跟鞋,盛殊沒穿,否則就高得不像話了。他赤足站在地上,有裙襬的掩飾也看不出穿沒穿鞋。
這時,有人過來敲門,女孩趕緊躲在窗簾後面。
進來的侍應生看著盛殊背影,只感覺怎麼彈鋼琴的姑娘人長高了點、頭髮似乎也長長了點,他也沒多想,拿起一旁的白色禮花蕾絲帽給盛殊套上:“愣著幹什麼?快去彈鋼琴啊。”
盛殊勾起唇捎,點了點頭,朝窗簾後藏起來的女孩遞去一眼,跟著侍應生往宴會主廳方向走。
光環生效時間恰好過去,女孩反應過來,想不通自己剛剛怎麼真的答應了:“他真的會彈鋼琴吧……”
這邊。
“一會兒彈完鋼琴就趕緊下,宴會上都是重要人物,別不小心衝撞到人家,更別想些不該想的。”
侍應生話裡含著不留情面的警告,實則在暗示女孩彈完,完成自己的任務後就趕緊走不要多待。
畢竟先前看這個女孩子太小了,才十七八歲的樣子。
侍應生不敢明面講出來,內心卻隱隱擔憂,小女孩被迫陷入富麗堂皇下的骯髒齷齪中。
他側頭看盛殊一眼,愣住。
那蕾絲禮帽遮住半張臉,可剩下的半張,在燈光下瑩瑩如玉。
侍應生內心更加擔憂起來。
來到宴會主廳,鋼琴在右側方,離中央人群較遠,燈光也黯淡。
暖黃暗光下,白色禮花蕾絲帽蓋住他大半張臉,盛殊提著裙襬走去,坐上琴凳,隱隱只能讓人看見精緻的輪廓和一截小巧的下巴。
大廳裡來賓淺笑交談,侍應生穿行而過,不時彎腰斟酒。
少有人注意到鋼琴這邊的盛殊。
盛殊視線不動聲色掃過整個宴會主廳,不用怎麼找尋,就知道那人群最集中的地方,就是自家哥哥所在。
他看到付溫珏被在場幾乎一半的青年和少女圍住,周季澤在內的幾個周家子弟,還有故意傳出所謂訂婚訊息的周青雲,也在他身邊殷勤招待。
嘴角捎悄然揚起,盛殊視線垂下,看向面前價值不菲的三角鋼琴。
淺呼口氣,啟用肖邦體驗卡。
肖邦《降E大調夜曲》。
夜曲是浪漫樂派獨特的音樂體裁,這一首是肖邦夜曲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
琴音響起。
先是極為輕柔的旋律,配合著低音部跳奏後緊跟著的半連音,優雅而明朗寧靜。
離得近的幾位女士聽見這旋律,停下正在進行的交談,轉過身看向盛殊。
她們自幼接受良好的藝術薰陶,對鋼琴有著相當專業的賞析能力,此時目光裡帶著詫異與欣賞。
《降E大調夜曲》跟大多數夜曲的傷感哀怨不同,旋律中隱約有淡淡悲傷,總的感覺卻是靜謐溫婉的。在盛殊的指尖下,快速流動的低音從容配合漸漸疊高,帶著似有若無的哀思,在剎那間便能引人無限遐想。
大廳裡,由這架鋼琴為起點,逐漸向外按下休止符。
越來越多人注意到這邊,停下交談,轉過身來,靜靜聽著少女彈奏。
大廳里人聲小了下來,遠處付溫珏那邊圍著的一群青年少女,聲音便顯得有些突兀起來。
他們不得不掩飾尷尬停下說笑,轉身向旋律的來源處看去。
悠揚的琴聲飄飄蕩蕩。
少女肌膚如瓷,看不清臉,側影卻很曼妙。白色的長裙彷彿被鍍上一層細微的光暈,她指尖在黑白琴鍵上跳動著旋律,暖黃燈光下,連手指都纖細剔透得不可思議。
流淌而出的音符是那樣美妙,優雅得像在用音樂鑄就詩篇。
於是他們這回真的不想說話了,只想安靜聽著。失神間,腳步不自覺向鋼琴的方向挪去。
少女像詩人像精靈,陶醉在婉約流淌的琴曲中,偶爾瞥向人群的目光似帶著微醺,找不到落點的實處。
“她是誰?”周季澤眼裡泛出痴迷,喃喃問道。
年輕人們都被琴聲吸引來了。
從這場宴會開始就被包圍的付溫珏,此刻身邊終於空了下來,連周青雲都臉色動搖,不自覺朝這邊靠近幾步。
對,就是這樣,全都來看我。
不要看哥哥。
盛殊越發沉醉,琴曲中便浸入飽滿而豐富的激情,雅緻動聽的旋律顯得更加華麗。
直到一曲結束。
安靜幾秒才有掌聲傳來。先是零星幾個,接著蔓延到整個宴會廳,經久不息。
盛殊提起裙襬行了個標準的謝幕禮,朝付溫珏遞去一眼,恰好同他視線撞上。
認出我了沒?盛殊心裡嘀咕,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退出燈光籠罩的那一圈、退回到黑暗裡,然後匆匆跑回休息室。
他聽到自己手機訊息音響起,點開,是付溫珏發來的訊息。
“把鞋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