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我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手機,發現居然已經下午一點了。
這大概是我認真工作以來睡的最沉的一覺了,我完全放空了自己,不去想折磨人的房子豪車,不去想禁錮靈魂的愛情,所以我才發現平靜後的世界是如此美好,最起碼此刻的陽光讓我陶醉。
有個大學同學跟我說過,這是躺平擺爛的最開始,我一再追問後來會怎樣,他死活不承認,說這是他一個朋友的狀態。
無錯書吧得,無中生友唄。
可我並不認同,我對自己有著很清晰的規劃,目前只是一個長期壓抑後的放鬆狀態,我的世界裡不允許我躺平,因為我還有一個妹妹在上學,還有一個全世界最好的外婆。
這是我的責任。
叫了份外賣簡單對付兩口,我卻陷入了沉默的狀態。
我不愛玩遊戲,也沒其他什麼特別愛好,於是吃完飯不知不覺就發呆。
我給黃亮打了個電話約在以前常玩的檯球廳。
簡單收拾一下我就出發了,我選擇走路過去,沒多久我就看見了黃亮那輛囂張的保時捷paramera,車身薄荷綠的改色膜很符合他的氣質,他總常說: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總得帶點綠。
我點上一根菸給他也遞了一根,無語說道“黃大少,來打個桌球而已別這麼高調好吧”
在這座收入偏低消費偏高的城市,一輛保時捷已經完全足夠高調。
黃亮淡淡說道“行,下次開爛大街的e300行了吧”
來到檯球廳內,他徑直找到一個美女擺球員,兩人有說有笑,然後開了一臺。
那個美女擺球員長得是挺好看,標準的檯球風職業裝黑絲襪,擺好球之後對著黃亮微微一笑,黃亮毫不避諱的一巴掌拍在其飽滿的臀部,笑容曖昧,她帶著有些嗔怪的眼神默默離開。
我有些無語。
可能是好久沒打了有些生疏,我接連好幾杆都失誤。
他瞥了我一眼“這不像你水平啊”
是的,打個中式黑8我被他甩了5顆球,又輸了,我願賭服輸倒上滿滿一大杯可樂一飲而盡。
而這時檯球廳的音樂從電音換成了許巍那首《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
“媽媽坐在門前,哼著花兒與少年,雖已時隔多年,記得她淚水漣漣,那些幽暗的時光,那些堅持與慌張,在臨別的門前,媽媽望著我說,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
我嘴角扯了扯,詩和遠方?那對普通人來說都是需要付出大量金錢才能去的,就比如我,一直都想去外面看看海,看看雪山和荒漠,卻一直困在貴州的喀斯特。
究其原因,其實都不過是自己的畫地為牢而已,我當然明白這一點,可我習慣性將責任推給貧窮,貧窮不止限制了我的想象力,還有自由。
忽然間,我很想不管不顧出去走一走,就像是一個絕症之人,想要完成心願一樣。我突然間明悟,這短暫的一生前二十幾年可以說是平平無奇,那接下來的人生還要如此繼續嗎?
如果生活是一張宣紙,那麼此刻我想給它增添一些色彩。
我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
黃亮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回過神來,他擔心問道“不就失業嘛怎麼還魂不守舍的”
我很是認真的看著他,說道“哥們兒想出去散散心”
他坐了下來點上一根菸,也給我遞了一根,是我覺得口感很好的硬遵。
吐出一口濃烈煙霧,他淡淡道“想去哪?”
“隨便”
是的,我想逃離這讓人壓抑的高樓林立,只要出發,去哪兒都行,因為我的心已經在路上。
黃亮試探道“西藏?”
我思索一陣“暫時先不去西藏吧,去麗江,你小子不是愛女人嘛,豔遇之都我也想去見識見識?”
“然後再去一趟大理,看看蒼山洱海,最後去一趟香格里拉,看看松贊林寺,去那個世界上最大的轉經筒許個願”
黃亮拍拍我的肩膀道“哥們兒陪你去”
我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是不想被逼著去相親吧”
他卻不理會我,而是問我“自駕還是?”
我想了想還是自駕,黃亮豪車不少,不用白不用。
“自駕吧,就開你那輛普拉多”
黃亮撇撇嘴“其實那玩意兒真沒什麼舒適性可言”
“那就大G?”
“我靠那車我才剛買不久,不行”
“黃大少這就心疼了?”
“主要是被我爸限制消費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買新車了,有些捨不得”
“別廢話,就那輛”
“好吧”
我的這二十多年裡,沒有一次決定是這麼衝動和高效。
說走就走的旅行,我的內心隱隱有些期待。
晚上我簡單收拾了一下,現在是夏天我帶的較多的是薄衣服,厚實的羽絨服只帶了一件。
查詢了大致路線之後,來到窗邊默默點上一支菸,這是我習慣性的消遣。
並不寬敞的房間裡很快就被我弄的一片慘淡,開啟飄窗總算不那麼窒息,看著外面萬家燈火,我掐滅了菸頭。
明天我就要離開這座畢業後呆了數年的城市,我想體悟一下不一樣的風情,不一樣的心境,也渴望擁有一個滿足的人生。
少年沒有烏托邦,心向遠方自明朗。
我不知道所謂的救贖是什麼,我的選擇也並不是逃避,我確實需要換個心態生活了。
曾經也算是俊男一枚,如今沉默寡言的我已經有了胡茬,我已不再年輕。
忽然覺得遙不可及的三十歲也沒有多久了,我已經是個奔三的男人了。
三十而立這句話分量很重,生活一團亂麻的我心中不斷告誡自己,等這次回來就埋頭搞錢。
我不想掙多少錢發多大財,我只是不想再被金錢為難。
就像朱嘉,我一度以為我們會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