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女人,你到底在哪裡?”
來福變成了小小少年,被鎖在一個密閉的房間內。
也不知道房間裡被人做什麼手腳,來福只覺得全身的妖力都使不出來。
如今的他,和普通人沒有區別。
而且,耳邊的那縷白煙似乎也消失不見了。
他鬱郁地盯著被門上的鐵鎖,不知該如何是好。
時間回溯到幾個時辰前。
當時康夫人要教訓他,被慧娘及時攔住,母女倆竟吵了起來。
康夫人不想傷害唯一的愛女,只好將已經吃飽的康莊主痛打了一頓,最後將康莊主收回了她那個詭異的肚皮內。
他們夫婦二人好似合二為一一般。
鬧了一場後,康夫人不能容忍來福一隻妖獸活生生地留在幻境裡,竟然提出了一個要求。
來福一想到這裡,只覺得康夫人太過多疑。
他也曾見過一些邪物編制幻境,但幻境大多有破碎的一天。
看康夫人這般緊張和重視這個環境,莫非這裡是她的老巢?
他覺得自己的猜想很有道理,壓抑的臉上終於揚起了淡淡的笑容。
但他才笑到一半,驀地想起許平安也經常這般笑,嘴角的笑又慢慢消失。
壞女人……他低喃,兩隻耳朵失落地耷拉著,好不可憐。
忽然,門外的鐵鎖響了起來。
門鎖被人開啟,門“吱呀——”地開了。
走進來兩個面目呆板的丫鬟,手裡捧著兩疊紅色的衣物,放在他的面前。
“來福少爺,這是夫人安排好的喜服,請您速速換上,出去和小姐成親!”
兩個丫鬟同時說話,語速緩慢,帶著某種機械的僵硬。
“老子不去!”
來福看見她們就發火,一掌扇下去,將左邊的丫鬟的頭一下子打到了地面。
圓圓的腦袋咕嚕嚕地滾到桌邊,不見一絲血。
丫鬟斷了的脖子上鑽出了不少蛆蟲,張牙舞爪地示威。
“哎呀,我的頭。”
丫鬟摸了摸空脖子,這才發現頭不見了,立馬彎腰去撿頭。
空氣裡瞬間安靜了幾秒。
好一會兒她才把頭按回去,依舊用冰冷的機械聲說道:“來福少爺,夫人說了,你已經答應要跟小姐成婚,就不能反悔,不管你是人還是妖獸,今天都必須去拜堂。”
來福瞪了她一眼,“你本就是那些邪物的傀儡木,有什麼資格命令老子?”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他還是選擇服從,利落地換上了喜袍。
他的個子還小,喜服好似是量身定做般合身。
在他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心裡仍在期待:壞女人,你可要來救老子,不然老子付出的代價就白白浪費了。
畢竟,像他這樣的妖獸,再不濟也會找個母獸配對,而不是被迫和一個小怪物成婚!
康夫人坐在主位,等他步步走近,臉上多少帶著喜色:“我給你量的衣服正正好,果真是俊俏小公子,難怪慧娘會對你念念不舍,非要留下你。”
這時候,她的語氣無比溫柔,似乎變成了曾經和善的貴婦人。
“孃親,咱們拜堂吧。”
慧娘也穿著一身喜服,腳上的繡花鞋繡的還是梨花,看起來高雅大方。
有了新的人皮,慧孃的容貌恢復如初,個子也長高了不少,眉眼間的嬌豔比以往更甚。
“算起來,慧娘今年十四,是可以出嫁了。”
康夫人感慨萬千。
她大手一揮,席間的蠟燭全部點亮,眨眼之間,周圍就多了許多人。
看這架勢,是來圍觀的喜客。
康夫人笑呵呵地指著虛幻的人群,一個個給慧娘介紹:“這是你三叔,你剛出生他還抱過你呢……”
來福聽著話,嘴裡一陣反胃。
這些人加起來都有幾十人,大都是康家莊的人,看樣子是被康夫人全部殺光了。
她卻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還給女兒介紹。
絕了。
慧娘也頗為配合地點頭,笑得很幸福。
“狗哥哥,今天我就要嫁給你了,很開心。”
她的聲音依舊稚嫩,眼眸中是澄澈的歡喜。
來福緊抿著唇,對少女的熱烈告白沒有回應。
他有些不懂,為何一個卑微的人類能如此喜愛自己。
更何況,他還罵過她。
她彷彿毫不在意,甚至越挫越勇。
“一拜天地!”
康夫人高聲喝道,充當了喜娘一角。
喝彩聲從四面八方湧出來,壓得來福兩肩一沉,身體不受控制地跪在團蒲上。
他咬牙,試圖運動體內的妖力,卻發現還是用不了。
這件喜袍上也有禁制!
慧娘歡喜地和他對拜,磕頭的那一刻,還害羞地偷看他一眼。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第三次跪下去的時候,來福雙手緊緊抓住蒲團,忍耐似乎到了極限。
慧娘輕輕撥開頭頂上三穗鳳冠,偷看到了他咬緊的牙關。
狗哥哥好像很不喜歡這樣……
她輕咬紅唇,雀躍的心情忽然沉了下去。
康夫人十分滿意地拍手,“禮成!送入洞房——”
來福猛地站起來,一把扯下胸前的紅花,“老子不願意!”
什麼狗屁成親!什麼狗屁拜堂!什麼狗屁新娘子!
他現在最想要見到的人,就是壞女人!
就是許平安!
“狗哥哥!”
慧娘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激動地垂淚,“你不要慧娘了嗎?”
“不要!”
來福甩開她的手,在康夫人震怒的眼中,斬釘截鐵地道:“在老子眼裡,你就是個黃毛丫頭,你連人類都不是,憑什麼會認定老子會喜歡你?”
他是妖獸,妖獸的愛不會輕易交予一人。
既然許平安不來,那他也不必再順從這些邪物。
他,絕不會再受逼迫就範!
“我看你是在找死!”
康夫人一把將慧娘護在懷裡。
頓時,喜房內的虛影全部散去,康夫人的身軀好似充氣墊一樣很快膨脹,填滿了整個房間。
肚子上的那條縫裂開,渾身黑泥般的康莊主被放了出來。
“來福,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留下娶了慧娘,要麼死在這裡。”
慧娘一揮袖,空中竟然飄起了雪白的梨花。
“誰稀罕娶她誰娶,老子才不要!”
來福將喜服脫下來。
少年挺拔著腰桿,即便打不過也不屈服。
他伸出手接住幾片花瓣,心想:為何康夫人一發功,總是會飄落梨花?
就在這個時候,掌心的梨花忽然發燙!
與此同時,空中漂浮的花瓣好似被定住,一動不動。
這個場面太詭異了。
康夫人始料不及地白了臉,“不……不!”
“她在恐怖什麼?”
來福越發疑惑。
涼風從外面吹進來,帶來一股清爽而熟悉的氣息。
來福的身體頓時僵住。
一隻纖細的手攀在他肩頭,聲音清脆而狡黠,“因為她在怕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