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張上好的人皮！”

康夫人細嫩的手一點點劃過手裡帶血的皮囊，滿眼都是驚歎。

掌心一片滑膩，又潤又滑。

她翹起嘴角，“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清楚，你的皮子是最好的，我的繡花針不會騙人。”

“咯吱咯吱……”

黑色肉塊大口咀嚼著死去的人肉，骨頭被咬的嘎嘣脆。

一攤黃色的涎水沿著他的口器流下，分外噁心。

康夫人見他狼吞虎嚥，不由得動怒，“你個死鬼，還說自己不喜歡鮮嫩的小姑娘，你吃得倒是歡實！”

康莊主的動作一停，面露痛苦，“寶珠，我不是喜歡，是餓的，再不吃我就要餓死了。”

他整個人都被深度的飢餓所控制，明明剛才還在為自己吃人覺得愧疚後悔。

一想起這事，康莊主一口撕碎少女的手臂，囫圇吞棗般嚥下去。

那鬼魅如火的兩隻大眼不禁擠出來兩滴淚。

“寶珠，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放了我吧，我已經為你贖罪了十年，再這樣下去，我會下地獄的！”

他生前本是不信教的，家裡老爹供奉了佛祖，他偶爾也會看一些佛經打發時間，深知自己此刻做的事有違天命。

自從他一覺醒來變成這麼一個怪物後，日日都在後悔，祈禱有一天能得到解脫。

可他的妻子不會就此罷休……

這便是惡有惡報！

康夫人呸了一聲，一口黑色的口水噴在他的臉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在你和那個女道士顛鸞倒鳳廝混在一起的時候！

在你和她密謀要殺了慧孃的時候！

在你同意那個賤人給我施法意圖將我害死的時候！

你就應該想到自己會有什麼下場，連女兒妻子都敢殺，就為了女道士那句誆騙你一起得道成仙的謊言！”

她越激動，周圍的梨花飛舞得越快。

“現在你不過是慧娘進食用的工具而已，只要我不死，你就休想解脫，我要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康夫人眼中的恨意滔天，沒有注意到角落裡，被遺棄在旁的一截斷肢，忽然動了一下。

那是許平安被咬斷了的一截手臂。

手臂上居然還貼著一張符紙。

一片梨花落了上去，碰到符紙，白色的花瓣忽然被燒成了黑灰，融進了血肉裡。

一縷白煙升騰而上。

無風過境。

白煙嫋娜地轉了幾個圈，飄到了正在啜泣的來福面前。

巨獸耷拉著耳朵，四隻眼睛蓄滿淚水，哭得十分悲傷。

“壞女人，你死了的話，老子留下來還有什麼意思。”

他擦了擦眼淚，不禁悲從中來，“老子待在這裡幾百年，從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老子還以為你能帶老子出秘境呢，這裡面烏煙瘴氣的，老子一秒都待不下去，都快悶死了！”

說著，爪子刨了下地面。

那縷白煙順勢粘在了他的黃色毛皮上。

這時，慧娘跑過來捉住了他的尾巴摸來摸去，“狗哥哥，你別傷心了，許姐姐沒了，還有我陪著你。”

黏糊糊的手掌落下血痕。

來福厭惡地將尾巴豎起，朝她低吼，“誰稀罕你陪！給老子滾開！”

“狗哥哥，你為什麼討厭我？”

慧娘被他一推，跪坐在地，淌出了一攤血漬，委屈極了，“你是嫌棄我長得醜嗎？可我也不想這樣，孃親說我只要喝了那些血，就能變漂亮，變得比許姐姐還漂亮！”

“閉嘴！你沒資格和她比！”

來福從未對人類有過如此的反感，齜著牙幾乎要撲上去咬人。

可巨大的身體被黑色髮絲緊緊裹住，動一下都困難。

“狗哥哥兇我！”

慧娘被嚇得後退一步，哭唧唧地跑到了康夫人面前。

“孃親，狗哥哥討厭我，我不要，我喜歡狗哥哥！”

她年紀尚小，卻也知道喜歡和厭惡。

明明沒了臉，但還是能看到她眼角流出了眼淚。

“為什麼？我是怪物，狗哥哥也是怪物，可是他討厭我，嗚嗚嗚。”

她哭得傷心，康夫人立刻哄道：“是那隻狗不好，慧娘天真可愛，又是孃親的心肝寶貝，是他眼光差。”

“乖寶貝，以後孃親再給你找其他玩伴好不好？”

康夫人看著來福的眼神變得有些不善。

這隻西黃獸還是幼年時期，體內的妖獸血不知道慧娘能不能承受得住……

“我只想和狗哥哥玩！”

慧娘對她此刻的眼神無比熟悉，立即大叫試圖打消她的念頭。

來福兇惡地發出嗚咽的聲音，對這一家三口都無比厭憎。

他看著角落裡剩下的那堆屍體，滿心苦澀。

壞女人真的死了。

他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來福咬牙，正要上前和他們拼命，忽然感覺耳朵一癢，有什麼東西在蹭他。

他抬頭，看到一縷輕煙沿著他順滑的毛髮，鑽到了他的耳朵內。

癢意更甚。

就在他忍無可忍的時候，耳內忽然有人在說話：“來福，別怕，是我。”

“你……”

來福一驚，四隻眼睛瞪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更不敢聲張。

那聲音繼續說道：“來福，你現在這幅樣子真的好像傻狗，剛才看見我死了是不是哭了？”

“老子才沒哭！”

來福耳朵一抖，咬牙切齒地說。

這聲音引來康夫人的關注，來福生怕她發覺到什麼，故意繼續說道：“老子更不會怕你們這種邪物！”

“我是邪物？”

康夫人紅豔的嘴揚起一抹詭異的笑，“西黃獸自古以來是妖獸，黑寡婦也是妖獸，當初我被丟下山崖，只剩一口氣，就是那隻老黑寡婦救了我。”

“要不是它賜予我力量，讓一根繡花針將我的身體和它的殘肢縫合，我早就死在那裡了，說起來，我還算是半妖！你憑什麼說我是邪物！”

來福冷哼，“你身上的邪氣沖天，老子會認錯？”

他還想再說，孰料，耳朵內的聲音喝止了他：“來福，不要激怒她，我需要等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來福張開嘴，最終還是沒問出來。

既然壞女人沒死，那麼他不能將她暴露。

康夫人一手將繡花針捏緊，黑色髮絲好似刀一般鋒利，竟然將他身上許多地方都割裂出了小口子。

藍色的血流出來，滴在地面，還熱騰騰地冒著氣。

“狗哥哥！”

慧娘見他受傷就要衝過去，卻被康夫人用髮絲強行定住。

“慧娘，你要記得為娘教導你的話，男人若是不聽話，就得折磨他，直到他聽話為止。”

康夫人發出一陣冷笑，“你看，就算你爹要殺妻棄女，他現在還不是跪在為娘面前求饒？”

“孃親……不要傷害狗哥哥……”

慧娘默默地流淚，卻仍在求情，“狗哥哥和爹爹不一樣。”

至於哪裡不一樣，她年紀小，不清楚。

狗哥哥像個男子漢一樣頂天立地，而爹爹……她不喜歡爹爹變成這個樣子。

來福看著母女對峙的場面，有些頭疼。

如果壞女人現在出現就好了。

問題是，她到底藏在哪裡？又是如何透過白煙和他對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