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學沒有急著回去。
手頭的事情辦完了,劉學便也放下了心思,沒有立刻回雷府,而是慢悠悠地在各個街道上溜達起來。
這次,劉學沒有像往常一樣對著地攤上的小東西來一遍狂轟亂炸,倒不是劉學對自己的淘寶行動的信心有所降低,只是因為鐵匠街離雷府還是比較近的,而雷府周圍的地攤早已經在劉學做任務期間便已經全部看了個遍,實在用不著再來一遍了。
只是劉學依然對他的淘寶計劃信心十足,但迄今為止,所獲得的成果卻實在無法讓他有多少喜悅之心。
雷府周圍?這四個字說起來瞞簡單,但是要真正實施起來卻足以讓人望而生畏了。假設雷府附近只有一條街道,街上只有少少的的一百個攤位,每個攤位上也只有百個小玩意,如此算來,便已經是萬件。更何況雷府周圍街道縱橫八達,犬牙交錯,大大小小的攤子加起來不下幾千個,可想而知,劉學在這方面到底下了多少功夫。
這不得不說是一個浩大的工程。按理說劉學做出瞭如此努力應該會有所回報,然而使用了不下數萬次的偵察術後,劉學卻只得到了可憐的幾件不起眼的精器。僅僅幾件精器,最低等的屬性物品!就連劉學這樣從不輕易放棄的人,對此也不由有些失望。雖然其中有兩件是上品精器,屬性也算是馬馬虎虎,但這離劉學的期望實在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按照劉學的預算,就算淘不到稀有的玄器和傳說中的神器,起碼也應該拿到一件地器,最差也要是寶器才行,然而最後的結果卻是給了劉學迎面一擊。幾件精器,撐死了也不過一萬金幣,連作為幾天的辛苦費都稍顯不夠。
可能是搜查的範圍還不夠吧,劉學現在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相對人數來說,屬性裝備在魔法大陸也是稀少的,幸運之神也不可能總是眷顧到他的身上,劉學現在才知道,上次能夠獲得一件玄器,是多麼幸運和湊巧的一件事。
那怎麼辦,擴大偵查範圍?可是想將整個米特蘭城的地攤都偵查一遍又談何容易,畢竟劉學偵查的範圍已經不小了,但比起這座龐大的城池也只能算是冰山一角,即使有選擇性偵查,也不是幾天幾個月便能完成的事情。
算了,不想這些心煩事了,劉學驅散腦中紛雜的想法,車道山前必有路,現在這種情況自己再怎麼急也是沒有用的,或許以後事情會有轉機也說不定。想到後天便可以將那囂張的魔狼王就地正法,劉學鬱悶的心情總算好轉了一些。
煩惱過後,劉學便開始順著整條街進行大采購,雖然在遊戲中的身份已經由猥瑣的盜賊搖身變成了高貴的魔法師,但受到以往遊戲中的薰陶讓劉學不用自主買了不少盜賊用的東西。
“恩,繩子,夜行衣,輕靴這些都是要要買的……對了,還有開鎖的工具……”劉學如數家珍地列舉自己需要的東西,同時將這些東西一一放進自己的物品欄,作為骨灰級盜賊,這些工作已經不需要用腦子來完成了,作為一個盜賊的本能足夠他完成這些事情了。
“就暫且先買這些東西吧,雖然不太符合要求,但對付大部分的情況也足夠了。”過了大半晌功夫,劉學終於停止了採購,他的物品欄裡也相應地多出了數十樣東西,而作為兌換物的,則是幾枚黃澄澄的金幣。看來盜賊在魔法大陸實在不是什麼重要的職業,僅僅幾枚金幣便可以買到這麼多的東西。
除了這些東西之外,劉學還買了些乾糧和淡水存在物品欄中,以備不時之需。
整理了一下物品欄,劉學再次放慢了腳步,一邊享受著和煦的陽光一邊不住地轉著腦袋,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靜靜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忙碌了一個星期,劉學終於決定放鬆一下自己,享受這難得的日光。以前在地球上,像這樣心平氣和地走在人群之中並沒有幾次,那時在劉學的心裡,除了遊戲便是錢,早晚忙著升級打裝備,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就連休息時間也是極為有限,哪裡有像現在這樣清閒的時候。
劉學現在越來越喜歡這個遊戲了,不僅僅是因為這遊戲的超高擬真度和宏大的遊戲背景,更是因為劉學在這裡體驗到了以前沒有感受過的東西,友情,親情,還有……劉學想著,嘴角不覺露出了一絲微笑。
“雷斯。”忽然一個小小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打斷了劉學的思路。
靈兒?看到那個嬌小的身影劉學不覺有些疑惑,這丫頭不好好呆在屋裡休息休息,怎麼跑出來了。
“雷斯,老爺正找你呢,你快回去吧。”碧靈兒跑到劉學身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為了找劉學,她是一路小跑著過來的。
“那老頭……他找我幹嘛?”聽到碧靈兒的話,劉學臉色微微一沉,忘了說了,對於這個遊戲劉學唯一不滿意的一點就是他這個虛擬父親,從雷斯的記憶來看,他這個父親似乎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這次來找他想必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看到劉學無動於衷的樣子,碧靈兒反倒急了:“少爺你忘了,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家族會議,是祭祖的日子!大少爺和二少爺都已經過去了,就差你一個了,雷伯伯特意讓我出來找你的。”
“家族會議?祭祖?”劉學一愣,很快從雷斯的記憶中找到了相關的資訊,原來家族會議是雷家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每到這一天,都會由家族族長親自舉行祭祖活動,以求能夠得到先祖的庇護,使家族永遠興盛不衰。但作為最重要的日子,這並最重要的原因,而是因為這關係到了他們兄弟三人最終的零花錢的數目。
因為每次祭祖之後,雷擎便會根據他們各自的修煉情況分給他們一年的零花錢。這可是相當嚴重的問題,要知道,在雷府中,各種花費都是由家族支出的。但是在外面,泡妞,和狐朋狗友花天酒地花的就是自己荷包裡的錢了,如果零花錢少了,在貴族之中,可是要被笑話的。這也是雷斯平常好吃懶做的大哥二哥為什麼會早早便到場的原因,貴族最看重的就是面子,為了能在狐朋狗友面前揚眉吐氣一番,所以才不得不耐著性子來參加這個絲毫無法引起他們興趣的家族會議。
不過劉學卻是毫不在意,因為父親的偏見,他的零花錢是三人中最少的一個,與他大哥二哥動輒數千金幣的零花錢相比,雷斯每年僅有幾十個金幣的零花錢。
“幾十個金幣?”劉學冷笑,他雖然不富,但這點小錢還不放在他的眼睛裡。
想到這,劉學拉起碧靈兒的手,以比之原先又慢了一倍的速度慢騰騰地向回走去。既然已經遲了,不如就讓他們多等一會好了,反正對於這個家庭會議,最急的應該是自己兩個親愛的兄長才是,跟他可一點關係也沒有。
劉學的舉動可是嚇壞了碧靈兒,劉學這個舉動,很顯然是不把他的老爹放在眼裡,要知道雖然自己是以雷伯伯的名義說的,但發出命令的肯定是雷家族長雷擎,劉學這樣做,無疑是公然違反族長的命令,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啊。想著劉學等一會受罰的情景,碧靈兒也顧不得什麼,用自己的小手拉著劉學拼命地向前拖,想要加快前進的速度。
“小丫頭急什麼,反正已經遲到了,再晚個幾分鐘也沒什麼關係。”劉學像提小雞一樣硬生生把碧靈兒拉到與自己並排的位置上,強制著讓她跟自己緩緩而行。
“雷斯~~~”碧靈兒心裡著急,但無奈力氣太小,小手被劉學攥得緊緊的,根本動彈不得。費力掙扎了一會,無果,只好跟隨劉學任憑他慢悠悠地向雷府走去。
……
足足走了十幾分鍾,劉學才拉著碧靈兒走入了雷府,此時雷管家早已等在門口,看見劉學,立馬迎了上來,“三少爺,老爺已經在正廳等著你了,您趕快過去吧。”
“哦,我知道了。”劉學嗯了一聲,對於這個雷管家,劉學還是很有好感的,不忍心讓這個老人為難。
假意快走了幾步,走到正廳,果然看見了端坐在正位上,正冷冰冰地看著他的雷擎。劉學也不慌張,裝作氣喘的樣子道:“父親,孩兒來遲了,孩兒忘了今天是家族會議的日子,剛剛得知這個訊息,就緊趕慢趕的往回跑,沒想到還是遲了,請父親原諒。”劉學躬了躬身,眼睛裡卻沒有一點後悔的意思。
不就是捱罵麼,劉學滿不在乎地直了直身子,等待著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然而雷擎還沒發作,旁邊一個大嗓門已經喊了起來:“三弟,你怎麼又來晚了,不知道今天是祭祖的日子嗎,哼,偏偏在這個時候磨磨蹭蹭,莫不是想要對先祖不敬?”
劉學抬起頭,眼睛瞟向說話的那人,一個肥得跟豬似的肥頭大耳的傢伙立馬出現在眼前,一臉囂張地看著自己,滿身的膘肉,說起話來全身的肥肉似乎都在抖動,看得劉學一陣噁心。
“你是誰?”劉學冷冷地看著他,在雷斯的記憶里根本沒有這個人的資訊。
聽到劉學的話,胖子囂張的表情忽然一滯,臉色頓時漲的通紅,半晌才氣急敗壞地指著劉學,衝著雷擎喊道:“父親,你看雷斯,他居然完全不把我這個二哥放在眼裡。”
“三弟,你怎麼能這麼對你二哥說話?”與胖子站在同一側的一個瘦高男子發話了。從稱呼上,劉學知道,他應該就是雷斯的大哥了。
二哥,劉學搖頭冷笑,這兩個人,雷斯腦中根本沒有關於他們的任何記憶,也就是說,那個雷斯完全沒在乎過這兩個傢伙,既然這樣的話,自己就更不應該理會了,想到這,劉學一甩頭,拉著碧靈兒走到了那胖豬對面,閉目養神,絲毫不將他倆放在眼裡。
“你,你……”胖子指著劉學,此時他的臉色已經由開始的紅色變得發紫了,他堂堂雷氏家族的二少爺,何曾有人敢對他不敬,就是那些帝國大臣見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地喊聲二少爺,沒想到今天會讓這個沒用的廢柴給無視了,這怎麼不讓他憤怒。如果不是礙於父親的面子,他肯定會衝上去狠狠地教訓這小子一頓,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做禮數。
“好了,今天是祭祖之日,什麼事情之後再說,既然人已經到齊了,那儀式就開始吧。”似乎是為了不打擾祖先的英靈,雷擎並沒有追究劉學的責任,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站起身,略帶恭敬地看向供奉桌前懸掛的那幅畫像。
聽到雷擎的話,正廳的氣氛頓時嚴肅起來,那些男女僕從都自覺退出正廳,靜靜地等候在外邊。而呆在正廳內的人也都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恭敬地面向雷擎而立。只有剛才那胖子仍然用一副吃人的眼光盯著劉學,顯然剛才的羞辱仍然讓他有些惱羞成怒。
不理會胖子,劉學此時也順著雷擎的目光看向了那幅畫。
那畫像已經十分古老,畫紙的四周已經有些泛黃,不知已經流傳了多少年。
畫上畫的是一箇中年男子,男子低垂著頭,因此無法看清他的面孔,但是從他飛揚的亂髮和似乎在獵獵作響的衣衫,卻足夠讓人勾勒出他不羈的眼神和剛毅堅韌面龐。男子手中握著一把水藍色長劍,長劍上藍焰跳動,道道藍光不斷四射,顯然不是凡品。而在他的胯下,居然還騎著一隻巨大的奇獸。奇獸足有一人高,有著刀般鋒利的利爪和鋼針般犀利的皮毛,加上一雙兇光四射的金色眼瞳,更顯得威猛無比,那強健的四肢,更讓人震懾於它恐怖的怪力。
雖然只是在畫中,劉學依然從中感受到了一股股如水般連綿的戰意,似乎任何敵人在他面前也無法抵擋住那潮水般的攻擊。“這就是雷家的祖先吧?如果這人真的存在的話,想必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強者吧。”劉學對畫中的人物不由讚歎不已,對於英雄,劉學是從來不缺乏敬意的。
劉學的眼睛不斷凝視著畫中的男子,直到將這男子的每一處都盡收眼底,然後又用審視全域性的眼光看著畫中的一切,忽然,他發現一件極為有趣的事情。
箭翎,弓箭的箭翎,劉學居然在中年男子的背後發現了幾許箭翎,淺藍色的箭翎,在以藍色為背景的畫像中,幾乎難以分辨得出,如果不是劉學看得仔細,恐怕根本注意不到這個細小的地方。
弓箭?怎麼會,看到畫像上男子背後幾分詭異的箭翎,劉學頓時疑惑了,畫中的男子不是武者麼,難道他還是弓武合一?這稱呼似乎聽起來有些彆扭,只聽說過魔武合一,卻沒聽說過什麼弓武合一,難道是千年以前出現的戰職者的一種分支?劉學沉思起來,許久搖了搖頭,這點似乎不太可能。劉學雖然進入這個遊戲的時間不長,但一些基本道理還是懂的。新的職業出現往往意味著更強大的戰鬥能力,比如魔武合一可以加強武者近戰中的魔法傷害,然而弓箭手和武者相結合卻達不到這種效果,把純遠攻作戰和純近身作戰結合在一起,倒不如說把兩種職業強行揉捏成了一個怪異的整體,然而戰職者本身卻只能單獨發揮這兩者的作用,是十分失敗的。如果硬要給弓箭手加上一個相配的職業,那也只能是在叢林中生存的精靈弓箭手了。魔弓手,以魔法作為輔助手段的弓箭手,叢林中的獵殺者,神秘而又詭異,是魔法師的剋星。
但畫上的男子是精靈麼,顯然不是。他與常人無異的耳朵預示著他是一個人類無疑,但那背上的弓箭又是怎麼回事呢?劉學怎麼也想不出個頭緒,想要問雷擎,腳步卻又停滯下來。
算了,這種事情,就算是雷族族長可能也不會清楚,畢竟,這男子作為雷家的先祖,早是是數千年前的人物了,這麼久遠的事情,即使身為現任雷族族長的雷擎也很難了解到其中之一二。還有那雷斯本來就和他不和,更何況此時儀式已經開始了,這樣上去無疑是自找沒趣。
“靈兒,那畫上的男子是誰啊?”劉學問起了旁邊的碧靈兒。
“少爺,你瘋啦,這是水神啊,雷家的祖先啊,你怎麼會不知道。”劉學的手被碧靈兒狠狠攥了一下子。這小丫頭雖然不是雷家人,但在雷家生活了這麼長時間,也對雷家有了些依戀和所謂的榮譽感。看到劉學這麼“不爭氣”,心裡頓時著急起來。
“小丫頭想什麼呢,身為雷家的三少爺雷家的祖先我能不知道麼,只不過想考考你罷了。”
聽到劉學的解釋,碧靈兒頓時想到了這種情況,臉立馬紅了半邊,心中暗罵自己小笨蛋,心想少爺是雷家的三少爺,這種常識問題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實在是太多此一舉了。不過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還是小聲提醒道:“少爺,你以後千萬不要再說這種話了,要是讓老爺聽到了,肯定又會責罰你。”拿祖宗開玩笑,在家族裡可是大忌。
劉學點了點頭,心裡卻是震驚不已,水神,在這之前他已經想過了無數種可能,但是他卻怎麼也沒想到,這畫上的中年男子會是水神!
萬年之前大陸上的頂級存在,水神殿的最終主人!
水神!居然是雷家的先祖!
劉學心裡頓時泛起了驚濤駭浪。
水神,劉學心電急轉,如果雷家的祖先是水神的話,雷家到底會藏有什麼秘密。城外的水神殿又和此事有什麼關聯?還有,既然雷家是水神的後裔,那身為魔法大陸的至高存在,總不可能沒有給後輩留下些提高實力的東西吧。
然而劉學搜遍了雷斯的記憶,也沒有找到有關水神遺物的一點點蛛絲馬跡。
難道是雷擎並沒有告訴他?
應該不會,雖然雷斯和雷擎的關係幾如形同陌路般,但作為親生父子,雷斯不可能會一點也不知情,更何況雷家取得現在的地位,很大程度上便是水神後裔的名號,如果水神真的留有遺物的話,恐怕雷家巴不得將它們公佈於世,藉以提高家族的聲望,而不會藏掖著這麼久。
既然這樣,那也就是說雷家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水神遺物。
震驚過後,劉學也漸漸冷靜下來,腦中的思路也逐漸清晰了起來。對了,雖然雷家自稱水神的後裔,事實上卻不一定真如他們所說,或許他們要的只是這個稱號,以保持雷家在帝國人民心中的地位,但事實是否真是如此,恐怕雷家對此並不關心。
“這樣看來,畫中的人也應該是雷家虛構的吧。”劉學嘆了一聲,卻是搖了搖頭,這作畫之人實在是有些畫蛇添足的味道,本來單單這畫中的人物已足以亂真,他卻偏偏加上幾根爛羽毛,讓整個畫面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倒不是弓箭不能登上大雅之堂,只是這種武器出現在一個超級強者身上,尤其是身為大陸頂尖強者的水神身上,就不得不讓人覺得可笑了。
水神是領域級別的強者,達到這個境界,可以輕而易舉地凝水成箭,瞬間發出成百上千次的猛烈攻擊,達到一個令人恐怖的速度,這種速度的攻擊,根本不是弓箭的速度可以比擬的。而且更重要的,攻擊力,使用弓箭就意味著放棄攻擊力,由於弓箭的材質所限,根本沒辦法承受使用者太多的能量,而領域高手壓縮至極致的能量更是會讓弓箭直接炸裂,即便是找到極少數適合的材料,也因為數量限制而無法與對手酣戰淋漓。所以在一般強者的對決中,很少會有人使用弓箭作為攻擊手段,強者對決,看的便是攻擊力,削弱自身攻擊力無疑是自取其辱。
不用解釋,精靈族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眾所周知,精靈族是以箭術而聞名大陸的種族,然而奇怪的是,精靈一族的族長精靈女皇,卻放棄箭術而改修魔法,這不僅僅是作為一族之長要顧慮自己的身份問題,弓箭阻礙了她的修行之路,這才是她專修魔法的最根本原因。
“看來我也是瞞博學的嘛。”繼承了雷斯記憶的劉學對於自己的分析非常滿意,自戀地咂了咂嘴又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似乎自己想得太過簡單了些,劉學托住了下巴,細細回想,領域強者不使用弓箭,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這點沒有錯誤,雷家想要矇蔽眾人的眼睛,偽造一幅水神的畫像,這也是無可厚非的。可問題就在於為什麼要加上水神背後的弓箭。既然是常識性問題,作畫之人也沒有理由不知道,那為什麼會犯這種低階錯誤呢?
而且從畫紙來看,這幅畫已經在雷家流傳了許多年,雷家為什麼又對此毫無疑義,任由這個錯誤一隻存在下去呢?
沒有發現麼?這顯然不可能,劉學不相信在雷家的歷史上只有自己發現了這一點,既然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沒有人指出這一點呢?
難道這幅圖是真的?……或者說,這弓箭並不僅僅代表著一把武器?
劉學腦子裡忽然冒出了個詭異的念頭,這麼明顯的瑕疵沒有理由不被注意到,作畫之人也不可能不考慮到這一點,那也就是說這一筆是作畫之人故意留下的,並且雷家也同意了這個做法。
莫非這弓箭不僅僅代表著武器,還有什麼其他更深的寓意?
劉學的眼光不由看向了水神胯下的坐騎,令他好奇的不僅僅是水神背後的弓箭,這個奇異的巨獸也引起了他足夠的興趣。
巨大的獸身,奇異的黃金色眼瞳散發著強烈而霸氣的威壓,在它的後背處,兩隻金黃色的翅膀詭異而奪目。劉學這才發現這一人一獸居然懸浮在海面之上。畫面上充斥著蔚藍色,巨獸只是微微擺動翅膀,便輕鬆地凌立在空中。
劉學呆呆地看著畫中的巨獸,這巨獸究竟屬於什麼品種,在他的記憶裡,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魔獸,金色眼瞳的飛行魔獸,似乎整個魔法大陸也沒聽說過這樣的存在。
劉學感覺剛剛理清的思路又重新變得混亂起來,詭異的箭翎,奇異的巨獸,古怪的畫像,劉學感覺到雷家的背後似乎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老爺,一切都準備好了,儀式可以開始了。”一旁的雷管家忽然恭聲說道。
此時桌上已經已經擺滿了供奉的祭品,這些都是雷管家親自擺放的,為了表示尊敬先祖,這些東西都必須由雷家人來完成,而那些僕人則是沒有這種資格的。
“嗯。”雷擎彷彿被驚醒了一般,點了點頭,眼光又重新聚焦在畫像上面。
祭祖儀式開始了。
雷擎站在最前,低著頭,恭敬地看著畫像中的英偉男子。在他身後,雷管家默默地侍立在右側,也同樣恭敬地祭拜著水神。下面,劉學拉著碧靈兒和雷斯的大哥二哥分別站在左右兩側。
整個大廳裡靜不可聞,但真正算得上是躬身敬祖的恐怕也只有雷管家和劉學那個所謂的“爹”了。反觀一旁的兩個傢伙則是一臉不屑地看著畫像,其中胖子還時不時地用仇視的眼光盯著劉學,倒是雷斯的大哥一臉疑惑地看著劉學,顯然對他剛才的態度很是疑惑。
兩人身後,兩個夫人更是一副放蕩的樣子,拿著胭脂和鏡子,搔首弄姿,彷彿是在自己屋裡的化妝臺一般。
劉學對他們的舉動很是理解,在他們眼裡,這個所謂的祭拜祖先早已經不是什麼大事了,從雷斯那關於祭祖的淡薄的記憶便可以知道。即使是他,也認為這祭祖不過是他們零花錢的來源途徑,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地方。至於他的大哥和二哥,能讓他們呆在這已經是不容易了,哪還能指望他們真個去祭拜祖先。劉學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因為這零花錢的原因,這兩個傢伙來不來還是個問題呢。
水神的後裔?他們可不在乎,他們只在乎能不能從中撈到什麼好處,既然沒法從水神那裡得到好處,那麼在他們的眼裡,即便是自己的祖先恐怕也趕不上一個金幣的價值。
劉學看著正廳之上,雷管家和雷擎正一臉恭敬地看著畫像,嘴裡唸唸有詞,似乎是在像水神祈禱什麼。而臺下,雖然無聲,卻早已亂成一團,面對著自己先祖的畫像,絲毫沒有什麼顧忌。
鮮明的對比!
“大哥,都已經二十分鐘了,父親怎麼還沒有反應?”胖子壓低聲音對旁邊的大哥說道。平常祭拜祖先只用十分鐘左右,沒想到這次雷擎居然一動不動地站了二十分鐘,而且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要停止的跡象,這讓他感到有些不耐煩了。
“不知道,可能父親今天有什麼心事吧。別急,再等一會。”大哥雷鳴說著,眼神中卻閃過一絲煩躁。
“少爺,二少爺實在是太過放肆了。”耳邊傳來碧靈兒低低的聲音,聲音裡掩飾不住的怒意。以碧靈兒的性格會有這樣的反應,顯然對這這個傢伙的舉動非常氣憤。
劉學自然是連多看一眼也欠奉,眼睛瞟向正廳之外,卻不由愣住了。
正廳之外,劉學看到了讓他吃驚的一幕,沒有資格參加儀式的數十名僕人居然沒有一人在開小差,而是都半躬著身,同樣一臉恭敬地望向正廳之內。
如果他們僅僅是中規中矩地站立著,劉學當然不會這麼吃驚,然而他卻從這些僕人的眼睛裡看見了同一樣東西……
恭敬,真正的發自內心的恭敬。
顯然,作為僕人,他們已經把雷家的一切融入了自己的生活,或許他們已經把水神當成了他們自己的祖先一樣來崇敬,雖然在其他人眼中他們並沒有這個資格。
劉學感覺內心一觸,忍不住嘆了口氣,盛極必衰,雷家的好日子恐怕也到頭了,堂堂的雷家少爺居然連一個僕人都不如,家族的前途可想而知。想到這,劉學不禁有些同情他那個依然在祭拜祖先的父親了。家裡有三個兒子,卻沒有一個能繼承他的衣缽,只能靠他一個人苦苦支撐,也實在是不容易了。
“唉。”似乎是在贊同劉學的想法,忽然一聲長嘆從雷擎嘴裡傳了出來,隨即雷擎緩緩地轉過了身。
“嗡~~~”好像拉緊的弓弦,在雷擎轉身的瞬間,整個大廳一片肅靜。只一會功夫,那胖子和雷鳴便已經停止了小動作,恭敬地低著頭,臉上剛剛不滿的神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幅帝國十佳青年的樣子。而兩人身後的夫人更是奇蹟般地將化妝品收了起來,此時眼眶微紅,大有泫然欲泣之勢,看得劉學驚歎不已。
看到眾人的表情,雷擎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好。難得你們還有這份敬祖之心,想必祖先大人看到這一幕也會十分欣慰的。”
欣慰個屁,劉學心裡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果這水神還活著的話,看到剛才那一幕,指不定一個水系禁咒把整個雷府給淹了。
“雷家,水神的後裔,至今已經有數千年的歷史了。”雷擎自然不知道劉學的想法,掃視了一下四周,眼神中透出一抹驕傲和回憶的神色,“當然祖先們就是在這片土地上縱橫馳騁,立下了不朽的功勳。也因此才有了雷家現在的輝煌。”
……
雷擎略帶期盼地看向了三個兒子:“幸好到我這裡,家族雖然不能發揚光大,卻也不置於落寂。如今我年事已高,家族……”
“父親,您怎麼能這麼說,不管過多少年,您在我們心中也是永遠年輕的。”趁著機會,一旁的胖子趕緊拍起了雷擎的馬屁,然而眼神中卻不自禁露出一絲喜色。
雷擎臉上有了一絲笑意,擺擺手道:“我年事已高,這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家族未來的重擔就要落在你們三人身上了……好了,一年過去了,你們的修為想必也有了些提高,今天就當著祖先的面上,各自說一下你們一年來的進步吧。”
說著,門外便走進來兩個華袍老者。祭拜祖先是雷家一個很重要的儀式,外人不能入內,因此儀式結束後,才允許兩人進入正廳。
從記憶得知,這兩個老者是雷斯的大哥和二哥的魔法導師,和雷斯不同,他的大哥和二哥是有專門的導師進行細緻的魔法教授,而雷斯卻被驅逐到了聖地亞哥魔法學院進行粗略的魔法學習。
雖然同是兄弟,但雷斯受到的輕視可見一斑。
劉學開啟偵察術,物件自然是站在他對面的兩個傢伙。如今劉學的魔法境界已經到了中級,可以觀察一些級別比較低的人物等級。
“雷鳴,雷斯的大哥,雷家的長子,等級5,水系中級魔法師。”
“雷格,雷斯的二哥,雷家的次子,等級5,水系中級魔法師。”
中級魔法師,這兩個傢伙居然才是中級境界,劉學忍不住冷笑,學了十幾年魔法,並且有專門的高階魔法師進行教導,居然才是中級境界,連那雷斯的境界都要比他們高出整整一個階級。
果然是廢物,劉學冷冷地看著場中的兩個老者。
“見過公爵大人。”兩個老者走到廳前立馬躬身道。
雷擎笑著道:“兩位老先生不用多禮,鳴兒和格兒都太過頑皮,倒是你們多費心了。”
“不敢當,不敢當,公爵大人謬讚了。”兩位老者急忙謙虛道。
雷擎點了點頭,微微瞥了一眼劉學,便若無其事道:“那就麻煩兩位說一下犬子的進展吧,恩,就迪老先生先說吧?”
迪老先生是長子雷鳴的魔法導師,聽了雷擎的話,當即躬身道:“大少爺天資聰穎,如今已經達到高階魔法師的後期境界,晉升區域魔法師指日可待。”
另一位老者也是換湯不換藥,“稟告公爵大人,二少爺也已經是高階魔法師的中期境界,過不了幾日便可提升到後期境界了。”
果然,劉學冷笑,這兩個傢伙也知道只是中級魔法師的境界是不會讓雷擎滿意的,因此協同自己的魔法導師謊稱達到了高階境界,想要瞞過雷擎。
不過,有這麼容易麼,高階魔法師憑藉強大的精神力可以輕易感知低階法師的實力,這兩人不過是中級境界,沒有理由會逃過雷擎的感知,畢竟雷擎身為雷族族長,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至少劉學的偵查術就根本看不出雷擎的等級。
不過,出乎劉學意料,雷擎似乎並沒有懷疑什麼,只是皺了皺眉頭道:“十幾年了還是高階魔法師的境界,這個速度似乎有些慢了。”按常理,這個年齡達到高階魔法師已經是足以自傲的成績了,但是這僅僅是對普通人而言,身為迪加帝國四大家族之一的雷之家族,身為最強水神之後裔,雷擎的最低要求也是區域魔法師。
“是,是,公爵大人教訓的是,都是我們兩個老頭子教導無方,耽誤了兩位少爺的的修行,不過請公爵大人放心,今後我們會加強訓練力度,相信以兩位少爺的資質,很快就會突破高階魔法師的境界。”聽到雷擎話中的不滿,兩位老者忙承認錯誤。
雷擎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老先生也不必自責,犬子的性格太過頑劣,我也是疏於管教,才讓他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今後的修行,還要兩位老先生多多費心。”
“一定,一定,公爵大人請放心。”兩位老者慌忙點頭。
“嗯,如果沒別的事,兩位老先生就先回屋休息吧,您二老等了這麼長時間,想必也累了吧。”
“那屬下就告辭了。”知道雷擎要趕人了,兩位老者躬了躬身,慌忙轉身向門外走去。
轉身之時,兩位老者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雖然被訓斥了一番,但兩人臉上依然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雖然已經不是一次這麼幹了,但每次面對雷擎時,卻總忍不住心裡發慌。
這就是所謂族長的威嚴吧,不過總算沒有被識破,兩人心裡一片輕鬆,如果真要被識破,那後果可比現在要嚴重的多。
兩人不由苦笑,自己堂堂的魔法師,居然還要淪落到陪人撒謊的地步。
想起雷家的大少爺和二少爺,兩人一陣無奈,不說這兩人天資不好,偏偏又不喜歡努力,天天在風月場所和幾個狐朋狗友鬼混,弄得到頭來,十幾年才剛達到箇中級魔法師的境界。說起來自己臉上都沒什麼光彩。
看來有必要給這雷家少爺施加一些壓力了,再這樣下去,非要被整瘋不可。
顧不得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兩人匆匆離開正廳。
雷擎目送著兩名老者遠去,直到兩人消失在視線中,才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了劉學。
“雷斯,你呢,你現在達到了什麼境界了?”
“孩兒已經……”餘光掃到胖子惡意的目光,劉學剛想同樣來個瞞天過海,然而話到嘴邊……
“父親,孩兒這一年來非常努力,也終於在這幾天達到了初級魔法師的境界。”
“少爺。”碧靈兒自然知道劉學的真實情況,剛想出聲卻被劉學制止了。
初級魔法師?劉學此時也是納悶不已,自己本來想說達到了高階境界,然而在說出的一剎那,腦袋裡忽然出現了一個聲音制止了他,感覺這聲音並沒有什麼惡意,劉學心中一動,不知覺也就按著這聲音喊了出來。
這是那雷斯的聲音,這會功夫,劉學才回過神來,感覺到了那聲音及記憶的主人,正是那個原雷家三少爺……雷斯。
這傢伙不是高階魔法師麼,卻為什麼要說是初級魔法師。劉學感覺到了聲音裡的堅決,即使意識已經消失卻仍然不肯忘卻的記憶。莫非這傢伙一直以來便是這麼回答的?
故意隱藏實力?是不屑與他的兩個兄長相比較,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哈哈哈哈,晉升到初級魔法師?三弟,看來二哥應該恭喜你了,十幾年的時間才從見習魔法師晉升到初級魔法師,真是可喜可賀啊。”忽然一陣刺耳的笑聲從胖子嘴裡發出,剛才的鬱悶心情終於疏散了不少,此時笑起來更是肆無忌憚。
“放肆。”一聲怒喝響起,有如一盆冰水,瞬間把升溫的雷格凍回了冰點。雷格有些顫顫地抬起頭,此時雷擎正冷冷地看著他,“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在祖先面前,豈能如此狂妄?”
雷格不過是中級境界,哪能禁得起雷擎的威壓,原本還不可一世的樣子,頓時矮了半個頭,怯怯懦懦道:“父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有些替三弟著急。三弟現在才是初級魔法師的境界,今後的前途實在是讓人擔憂啊。”
放屁,笑成那樣也叫著急,劉學發現這胖子的臉皮和他的肥胖程度實在是呈正比的關係。
“哼,管管你自己吧。”雷擎冷哼一聲,雷格一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雷擎冷冷地掃視了一下,待到整個大廳悄無聲息時,才緩緩地朝三個兒子走去。
祭祖儀式共分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祭拜祖先,而接下來便是傳神。
所謂傳神,顧名思義,便是將水神的精神傳遞給後人,而族長,正是精神的傳遞者。
看到雷擎走近,雷鳴忙伸出右手。
雷擎將手放在雷鳴手上,過了一會,才睜開眼睛,將手拿了起來:“不錯,繼續努力。”
“是,父親。”
“一萬金幣。”
“謝謝父親。”雷鳴臉上掩飾不住地欣喜之色。
劉學臉上不屑,才一萬金幣居然都如此失態,這雷鳴太過小家子氣,做不了大事。
雷擎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把手放在旁邊雷格的手上,這次雷擎的手離得更快,“八千金幣。”
“謝謝,多謝父親。”雷格趕快向雷擎道謝,剛才惹得雷擎不高興,讓他一陣擔心雷擎會不會減少他的零花錢,沒想到居然能夠得到八千個金幣,雖然沒有大哥雷鳴的多,但也是筆不小的數目了。畢竟次子的零花錢是不可能比長子高的。
雷擎不理雷格,轉身向劉學走來。
“伸出右手。”雷擎眼睛緊緊盯著劉學。
劉學緩緩伸出右手,雷家族長的命令他自然是不能直接違背的。
雷擎把手放在劉學手上,這次放的時間比前兩次還要長得多。雷擎皺著眉頭,似乎在感應什麼,突然之間,雷擎臉上閃過一絲異色,緊緊盯著劉學,但幾乎同時,那絲波動又瞬間平復了下去。
“哼,十幾年才達到初級境界,雷斯,你也太不上進了,難道你再學院裡什麼也沒學到麼?初級魔法師,好好向你的兩個哥哥學習學習吧。二百個金幣。”雷擎恢復了原先嚴肅的樣子,像施捨乞丐一樣把一張魔鏡卡扔進劉學懷裡。
“三弟,父親說得對,你是該好好潛心研究一下魔法了,就像我和大哥一樣,”胖子得意洋洋地嘲諷著劉學,“看來那個聖地亞哥學院也並不是什麼好地方,充其量不過是初級水平而已。”
“關你屁事。”劉學將魔晶卡往懷裡一揣,轉身便走。
雷格僵在原地,面色一片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