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區的一所醫院裡，一間病房桌上的心跳機，隨著床上的人的心臟上下波動。

周豪任滿臉疲憊地坐在床邊，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臉上看不出任何光彩，眼中的血絲也多了起來，原本烏黑的頭髮漸漸白了許多。

他強撐著意識，緊緊拉住病床上戴著呼吸罩的女人的手。

“老婆，費用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馬上就能湊齊了。”周豪任努力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堅定一些，但其中的苦澀和無奈還是無法掩飾。

病床上的女人微微睜開眼睛，艱難地看了一眼周豪任，眼中滿是心疼。她的大拇指輕輕來回擦拭著周豪任那粗糙的手背，彷彿在安慰他一般。

周豪任紅了眼眶，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但他拼命忍住，不想讓女人擔心。

“熙熙還在嗎？”女人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還在，你放心吧。”周豪任連忙回答道，生怕她會因為這個問題而焦慮。

女人慢慢扭過頭，目光落在窗外，心裡暗自嘆了一口氣：“老公……我不想再治療了……”

周豪任見狀，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已所聽到的話。他用力握了握女人的手，說道：“不行！熙熙不能沒有媽媽，我也不能失去你啊……”

“可是……我不想再拖累你了。”女人的眼角滑落一滴淚，順著臉頰流進了枕頭裡。

“沒有，你沒有拖累我，你別這樣想……”周豪任的聲音帶著哭腔，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都會好的老婆，別說傻話，我們一家人，還要開開心心過年。”

她失了神，心裡沉甸甸的，連自已能不能過個好年都是未知數。但她還是回答道：“嗯。”

周豪任見她睡著了，走出醫院，打車回到了顧天山特意為他安排的出租屋內。

這個出租屋的環境有些差，空間狹小，讓他感到有些壓抑。但對於此刻的他來說，這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條件了。

顧天山那次知道自已兄弟沒有地方可以住，主動提出幫忙找房子，並預先支付了三個月的租金。儘管房間內的設施簡陋，但基本的傢俱應有盡有。

周豪任看著面前的環境，雖然缺少了家的溫馨感，但好歹也有個住所。

在這間簡陋的出租屋裡，周豪任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腦海中不斷回憶著那天與顧天山在屋內的對話。

“那你好好考慮一下，這張卡，我暫時鎖在一個盒子裡。放在你的出租屋內，至於鑰匙，等到你考慮清楚並完成了那件事後，會有人專門交給你。”

顧天山說完這番話後，又詳細地向他講述了一些其他重要的事情以及自已的打算。

想到這裡，周豪任手中的香菸已燃燒殆盡，他站起身來，從抽屜裡取出一本破舊不堪的筆記本和一支磨損嚴重的鉛筆，開始窸窸窣窣的寫了起來。

上午十點，小區樓內傳來了一陣痛苦的哀嚎聲。

“疼疼疼…”

柏佟看著扶著腰慢慢從洗漱間走出來的顧裴椿，忍不住笑了起來。

顧裴椿一臉不高興地瞪著柏佟。

她鬆開了扶著牆的手，想要向柏佟證明一下自已其實沒事。然而，她的腿卻突然微微發麻，整個人站都站不穩，直接摔進了柏佟的懷裡。

柏佟連忙扶住她，說道:“怎麼這麼不小心，還是說……”她故意把聲音壓低，拖長每一個字，帶著一絲調侃，“你想繼續？”

顧裴椿自然聽懂了她話裡的意思，但她喜歡當主導，於是挑了挑眉回應道：“好啊。”

柏佟心裡清楚自已的腰也疼得厲害，現在還酸，連忙找了個藉口：“桌子上的粥快涼了。”說完，她拉著女孩走到餐桌前坐下。

顧裴椿一邊吃著碗裡的粥，一邊隨意地拿起手機檢視日期。

她發現還有八天就是元旦了。

她放下手機，看著正在忙碌收拾揹包的柏佟，不知不覺間，兩個人已經在一起了五個月，可自已從來沒有給她過最好的禮物。

但是那雙漂亮的高跟鞋顧裴椿一直記在心裡。

只要等到學校裡下午沒課程的時候去買，等到三十一號的十二點準時送給她…

顧裴椿想著這個計劃，內心開始蠢蠢欲動，想盡快到達那天。

…

傍晚，小區樓內的大部分人已經提前關了燈睡覺。

唯有顧裴椿的房間裡還亮著。她坐在書桌前，完成了一些學習資料，靠在座椅上伸了個懶腰。

這時候，女孩瞥見了被自已掛在桌子旁的綿羊掛件。

是第一次見面時候柏佟送給她的。

顧裴椿拿下掛件，仔細端詳起來。

這個掛件，還是跟新的一樣，上面的圖案也沒有磕掉一部分。她想起來當時白念桐跟她說這是柏佟從小到大最珍惜的東西。

女孩很想知道這個掛件跟柏佟有什麼故事。

“去問問吧，時間還早，她應該還沒有睡。”顧裴椿自言自語道，便起身朝著柏佟的臥室走去。

“我覺得她並沒有影響我的工作。”

裡面傳來柏佟說話的聲音，好像在跟別人打電話。

顧裴椿原本要敲門的手縮了回去，準備等會再來找她。

“顧裴椿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不會跟她分手，前幾次的熱搜已經過了。”

女孩聽到自已的名字，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

“你沒發現她自從闖進你的生活後，前幾次的熱搜都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影響，粉絲掉了多少你不清楚嗎？我不管你媽媽怎麼說，總之你給我及時止損！！”

顧裴椿聽清楚這個聲音不是慧媽，而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房間內沒了聲音，顯然像是已經結束了通話。

女孩回到房間，將燈關掉，可腦子裡全是那個女人責備的話。

黑暗中，她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不明白，難道自已的存在就會給柏佟帶來負面影響嗎？

顧裴椿陷入了沉思。

從小到大，父母總是說她是麻煩製造者。雖然現在的她已經長大成人，知道那些是假話，但想起自已給柏佟帶來的種種麻煩時，卻又產生了自我懷疑。

她意識到，這些事情直接影響到了柏佟的工作和未來。她們之間的差距如此之大，或許只有離開，才能讓柏佟的生活迴歸正軌。

這個想法讓顧裴椿的心一陣刺痛。

而此時的柏佟卻渾然不知。結束通話後，她的心情十分沉重。

現實中的壓力讓她感到有些無力。

她無法改變外界對她們關係的看法，也無法阻止那些負面事情的傳播。

柏佟開始思考自已能不能保護好顧裴椿，能不能給她想要的陪伴。

在黑暗中，兩人各自懷著心事，睡的很不踏實。

次日上午，江雲區開始下起雪來，這場雪很大，寒意也漸漸上升。出門的人都舉著一把傘，穿著厚厚的棉襖走在路上，嘴裡吐出的霧氣也隨著寒風消失。

顧裴椿坐在教室裡，呆呆的看著外面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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