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一個接著一個的搖著頭從易老頭的房間裡走出來,蕭起的心也逐漸沉到了谷底,直到最後一個大夫走出來,快速的到蕭起的身前,說道:“醒過來了,時間不多了。”
蕭起推開擋在身前的郎中,直接跑進屋子裡,藉著微弱的光線,看著躺在床上的易老頭,蕭起說道:“你這是在嚇唬人,還是真的準備走了?”
易老頭伸出手來,抓住蕭起的衣服,然後又又抬起另一隻手。蕭起見狀,直接將自已的手攤開,放在易老頭的身前,易老頭用手指在蕭起的掌心上寫下來一個“雪”字,蕭起說道:“已經派人去了,馬上就回來了。”
蕭起聽見屋頂上面發出聲音,蕭起起身走到門前就將大門關上,回過頭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黑色的背影站在床邊,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蕭起猶豫了一下,然後推開門出去,將門從外面關上,項北見蕭起出來,立即走上前來,蕭起在項北的耳邊輕聲的嘀咕道:“別讓任何人進去。”
項北的大腦袋上下的抖動了一下,算是回應了蕭起。蕭起抬起頭,就看見十七公主帶著人,正向這邊走過來,蕭起直接就迎了上去,然後對著十七公主說道:“殿下,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
十七公主面色愁容的說道:“易先生怎麼樣了?白天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這個樣子了?”
蕭起臉色平靜的說道:“人嘛,早晚都有這一遭,公主殿下不必掛懷,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十七公主看了看易老頭的房間,見屋子裡面亮著光,門窗都緊閉著,十七公主說道:“屋子裡還有其他人嗎?”
蕭起搖了搖頭,然後說道:“這老頭不喜歡被人打擾,公主殿下,這就是曾經蕭府的老人,我們自然會送他最後一程。”十七公主淡淡的說道:“駙馬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儘可以來找我。”
十七公主帶著人回去,關上房門,十七公主說道:“海棠,你說蕭府的這個智多星真的能死嗎?”
海棠在十七公主身後小聲說道:“公主殿下您放心。”十七公主揉著自已的脖子,點了點頭。
易老頭的房間中,發出來一絲的聲響,站在門口的項北聽的清楚,就將這事告訴了蕭起,蕭起一個人推開門走進去,後有把門關上,就看到房間裡一個人影也沒有了,床上原本易老頭躺著的位置,只有一盞油燈,油燈的下面還有一張紙,上面的火苗在燃燒著。
蕭起端起油燈仔細的看了看紙上的內容,然後走出門去,在項北的耳邊輕聲的說了幾句。半個時辰後,整個房間就開始燃起了大火,房間的周圍堆滿了乾柴,瞬間就照亮了整個後院,好在駙馬府夠大,外面的百姓看不見蕭府的情況,但是京兆府守夜的差役,還有上京城城牆上的兵卒卻能夠看見,駙馬府的周圍就響起來了鑼鼓之聲,都是趕來救火的人,拎著救火的水桶。
就看到駙馬府中,一幫人直接衝了出來,直接將趕來救火的人,攔在了蕭府之外,剛剛躺下去的十七公主,就又被海棠叫醒。十七公主的臉色就不善了起來,然後想了片刻,就又躺著了,躺在床上對著海棠說道:“你也去休息吧,這火是駙馬放的,是為了掩蓋易先生的痕跡。也許易先生本就是一個不應該存在的人呢。”
原本夜裡走水的事,也發生過不止一次,京兆府已經有了救火的經驗,可是救火的途中遭遇了本家的阻攔。而且還是駙馬府的人阻攔,這讓京兆府手下的人一時間就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只能將此事上報給了京兆府尹陳明。
可憐的陳明原本就不怎麼睡覺的人,半夜裡被叫醒,聽到是駙馬府的事情,陳明在心裡直接將蕭起的祖宗問候了一遍。然後就坐著轎子,來到了駙馬府。項北見著轎子,就跑到了蕭起的身邊,蕭起聽到陳明來了,對著燃燒的屋子說道:“不用擔心燒燬多少房屋,再多澆些油上去,陳明哪裡我去對付。”
陳明氣鼓鼓的下了轎子,剛剛起來就憋著一肚子的怨氣,見到蕭起之後,直接就開始大聲說道:“你要幹什麼?京兆府維護上京城的治安,你憑什麼阻攔?”
蕭起說道:“府尹大人,你好好看看這是我家,我把自已家的房子,點著了,挨著你什麼事。”陳明大口喘著粗氣,對著蕭起說道:“這是聖上賞賜給公主的府邸,你憑什麼說燒就燒?”
看見陳明氣急敗壞的樣子,蕭起也不想跟陳明多說一句,直接了當的說道:“你可以去找陛下或者公主,也可以派人強闖進去,當然你們現在的這些人可能連大門都進不去。”說完蕭起頭也不回的就回到了駙馬府。
天空微白的時候,並排的幾間屋子就化成了灰燼,剩下一些碎木頭,上面還飄著殘煙,蕭起揮了揮手,蕭府的人,一擁而上,直到太陽昇起來,昨天還是幾間房屋,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就剩下了一些碎石土。
項北圓滾滾的身體渾身上下,漆黑一片,遠遠的看去,就像一個黑熊瞎子,累的癱坐在了地上,直接打起來了呼嚕。
皇宮之中,一大早上,皇帝剛上早朝,就聽見陳明將蕭起控訴了一通,下朝之後,就將楊雪召進了皇宮,楊雪施了一個大禮,然後說道:“回陛下,昨夜駙馬府之中有個姓易的老頭死了,然後駙馬府中就著了火,將那個老頭和那間屋子都燃燒了乾淨。”
皇帝的臉色明顯就憔悴了一些比之前,然後問道:“那個老頭是什麼身份,查清楚了嗎?”
楊雪說道:“朱雀衛從昨天晚上就開始查了,查到了這個老頭在蕭府多年,甚至在蕭府的年頭比駙馬還要久,應該有兩種可能,一是為了掩蓋這老頭的痕跡,另一方面不過就是一個特殊的葬禮吧,我更偏向於掩蓋身份,毀屍滅跡,駙馬連罪臣之女崔玥都敢娶進門,還有什麼事,他不敢做的。”
皇帝說道 :“去查吧,另外帶著你的師父離開吧,不許他離開上京城,你明白嗎?”楊雪又施了一個大禮,然後說道:“臣替師父謝陛下隆恩。”楊雪離開之後,皇帝看著棚頂,嘴裡唸叨著:“蕭白呀蕭白,你都幹了些什麼?”
蕭起站在駙馬府的後院,看著曾經易老頭居住的房間,一待就是兩個時辰,直到下午的時候,皇宮之中皇帝下來了一道聖旨,宣召蕭起進宮。蕭起裝扮了一下,就進了皇宮,再次見到了皇帝,皇帝為什麼召見自已,蕭起的心中已經想了七七八八,看到皇帝的臉色,明顯就是又老了幾分。
皇帝手中看著奏摺,對著下面的蕭起說道:“聽說駙馬府上昨日走了水,今日的朝堂之上,可是頗有微詞呀。”蕭起恭敬的回答道:“回陛下,臣家中有一老人離世,他想用這種方式走完,念在他來蕭府這麼多年的情分上面,就依了他,沒想到些許小事,竟然驚動了陛下,臣真是罪該萬死。”
皇帝呵呵一笑,然後說道:“死一次就足夠了,哪來那麼多的人頭,朕今天召你過來,有件事要交給你去辦,朕任命你為戶部侍郎,現在的土地兼併愈演愈烈,到時候,百姓沒有了田種,就不好了。”
蕭起猶豫了一下,然後 對著皇帝說道:“回陛下,現今的戶部尚書趙布,年富力強,而且臣對土地兼併不是特別熟悉,陛下您看是不是.......”
蕭起的話說了一半,就看著坐在龍椅上面皇帝的動作,看到皇帝,將手裡的奏摺,仍在了龍案上面,眼睛掃了一眼蕭起。蕭起就看到了皇帝的一個眼神,渾身上下就是冷,開始冒著寒氣。
蕭起改變的語氣,接著說道:“臣擔心自已會被朝裡的大人輕視,到時候耽誤了陛下的事情,就太不應該了。”
皇帝擺了擺手,然後說道:“下去吧。”
蕭起黑著個臉從皇宮之中走出來,回到了駙馬府。回來之後將自已一個人關在書房當中,瘋狂的寫著字,原本蕭起寫的字還是挺漂亮的,但是現在寫的字都快“飛”起來了。
深夜,項北端著飯菜,進了蕭起的書房,將蕭起散落在地面上,寫完字的宣紙撿起來,放在了一邊,然後面帶著笑容說道:“老大,吃點東西吧,這都快一天沒吃了。”
蕭起將手裡幾乎沒有什麼毛的筆,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說道:“這次皇帝讓我去遏制土地兼併,這些人都是一些世家大族,地方豪強,就算是最弱的,也是土財主,家裡不缺錢,皇帝的聖命已經下來,任命我為戶部侍郎,這件事做的好,功勞是戶部尚書趙布的,也就是七皇子的,做的不好,皇帝會用我的人頭,去平息他們的怒火。今天兵部尚書陳明也在御前告了我一狀,我想請皇帝下旨,至少是一道保命的聖旨,可是皇帝根本就不搭理我,薄情寡義之人。”
項北沒有說話,站在蕭起的身邊,蕭起憋了一天的話,一股腦的全都說了出來,最後把自已都說笑了,對著項北說道:“沒事了,我想個辦法,你去休息吧。”
聽見蕭起話,項北就離開了房間。等項北走後,蕭起就從碟子裡拿起一個饅頭來,吃了起來,吃了一大半的時候,蕭起就放下了手裡的饅頭,然後就熄滅了屋子裡的燭光。夜深人靜的時候,蕭起出現在一座不起眼的農家之中,這裡佈置了一道靈堂,香燭牌位一應俱全,正中跪著一個女子,不時的燒著紙錢,添著燈油。
蕭起來了之後,拜祭了易老頭,燒了些紙錢,然後就出了靈堂,來到了小院子裡,院子中有一棵楊樹,樹下放著石桌石椅,蕭起就坐在石椅上面,過了一會,楊雪就端著一壺冒著熱氣的茶水,放在石桌上,然後坐在一側的石椅上。
蕭起端起一杯茶水捧在手心,然後說道:“我過來看一看,以前遇到事了,我就喜歡往他這兒跑。”
蕭起說完就輕輕的喝了一口茶水,黑夜裡對面只能看見一道模糊的人影,看不清楚面容。楊雪說道:“太醫院的御醫裡有朱雀衛的暗子,陛下的身體已經被色掏空了,再加上朝事繁重,憂思成疾,恐怕要不了就會龍御歸天了。”
空氣突然就沉寂了。蕭起喝乾了手中的茶,然後又重新的倒上了一杯,之後對著楊雪說道:“聖上讓我去做戶部侍郎,遏制土地兼併,這個千古難題,無論成功或者失敗,我可能都是最慘的一個。”
楊雪直接問道:“你想做什麼?。”蕭起說道:“這件事本就是戶部尚書的事,不能遇到事情了,他躲在一邊,然後出來撿現成的,想辦法把這個鍋給戶部尚書背上。”
楊雪想了一會,然後說道:“倒是有一個事情,戶部尚書趙布搶了他兒子趙吉的女人做小妾,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多,但是這個馬氏女子的陪嫁是良田千傾,馬氏是冀州城的顯赫之家,冀州城守馬安就是馬家之人。根據朱雀衛的調查,為了得到這些陪嫁,這位戶部尚書大人倒是用了不少的手段。”
蕭起忽然就冷笑了一聲,然後說道:“我這也知道一件事,兵部尚書陳明,這次到了江州和青州,貪墨了一些銀兩,雖然不多,但是留下來的證據卻是不少,如果把這些證據交給了馬氏,你覺得咱們這位兵部尚書大人他會不會幫馬氏把良田要回來?”
楊雪接著說道:“首先得叫趙家和馬家鬧翻,再過幾天就是趙大人納妾的吉日了,京城的名貴都收到請帖了。”蕭起點了點頭,然後又喝了一口茶水,然後說道:“京兆府的那些差役我需要知道他們欺壓良善,貪贓枉法的把柄。”楊雪聽完蕭起說的話,將手中的茶杯放在石桌上,然後起身走向了靈堂。
蕭起回到駙馬府,天都已經矇矇亮了,蕭起剛睡沒多久,皇帝的聖旨就發下來,任命蕭起為新任的戶部侍郎,蕭起接過聖旨後,打點走宮裡的傳旨官,交代項北一番,就回到了屋子裡。
下午的時候,戶部的人,見新任的戶部侍郎沒有到任,到了駙馬府,想看看是怎麼回事。從前門進來,走到後院都沒見到新任的戶部侍郎蕭起,倒是一個圓滾滾的胖子,攔住了戶部的人。
項北對著戶部的人就是哈哈一笑,然後說道:“抱歉幾位大人,我們家駙馬,今天感染了風寒,這幾日肯能就去不來戶部了,不過請幾位大人回去稟告,我們一定會向陛下稟明,一定不會連累幾位大人的,這點心意不成敬意。”
說完項北,就從懷裡,摸出來一把碎銀子,就塞進幾位戶部人員的口袋裡,這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但是該說的話,一句也沒拉,說完扭頭就離開了。項北送走幾位戶部的人,就又回到了蕭起的書房。足足在那裡待了兩個時辰才出來。
請了一天的假,睡了整整一天,第二天一早,蕭起就來到了戶部上任,剛進戶部,就見到昨天到駙馬府的幾個人攙扶著捂著臉,從房間中走出來,蕭起搖了搖頭,然後暗自道:“下馬威是嗎?”
蕭起大步流星的進了房間,就見到了戶部尚書趙布,蕭起對著趙布就施了一個半禮,禮畢之後,就站到了一邊。這時就聽見戶部尚書趙布對著昨天收了項北銀兩戶部的一個小吏,就是破口大罵,罵他目中無人,年少輕狂,不知道天高地厚,早晚自食其果。
蕭起挑著眉毛看著唾沫星子橫飛的趙布,也不生氣,在心裡面暗暗的記下來怎麼罵的,罵了多少句,臉上倒是沒有什麼變化。罵道興起之時,趙布抬起巴掌對著這人的腦門就來回各一下,那小吏頭也不敢抬起來。
等到趙布罵累了,就坐在身後的太師椅子上接著罵,只不過眼角掃了一眼後面站著的蕭起,看見蕭起扭著臉,不知道在看什麼,就抬了抬手,這時被罵的小吏就退到了一邊,看到蕭起和旁邊的一位戶部官員說著什麼。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然後說道:“蕭侍郎本官剛才說的,你都聽清楚了嗎?”
蕭起站出來說道:“您是戶部尚書,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戶部尚書趙布繼續說道:“聖上命你負責土地兼併一事,你想的怎麼樣了?”
蕭起微微的嘆了口氣,然後說道:“回大人,下官苦思冥想了一天一夜,一點頭緒也沒有,再等等要是還沒有想到辦法,我就向陛下去請罪。”趙布的嘴角微微的向上翹起一個弧度,然後說道:“那駙馬可得想清楚了,要不然落下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可就不好了。”
看到蕭起愁眉苦臉的樣子,趙布的心裡面倒是有點開心。蕭起在戶部待了一天,只說了幾句話,像是一根木頭一樣老老實實的,等回到了駙馬府以後,蕭起就叫項北過來,下人回稟說項北沒有回來,蕭起也沒繼續追問,待在書房裡練字,偶爾會抬頭順著窗外看向天邊。
一個下人過來說:“公主殿下來了。”蕭起就在大殿裡見到了十七公主,十七公主一個人過來,身邊沒有帶任何人,就連和她形影不離的海棠也不見了蹤影。十七公主的臉色有些難看,見到蕭起之後,十七公主站起身來說道:“宮裡面出事了,宮裡面傳出來訊息,青貴妃和別人有染,父皇大怒,已經封鎖了青貴妃的宮殿,青貴妃離著被廢只差一道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