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宮大門外。
林玉瑤與盧小婉對視一眼，嘴角同時勾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主殿內。
慎言幫馮太后輕輕按壓太陽穴：
“太后，您真的要將左昭儀帶去瑤光寺嗎？”
馮太后點點頭：
“清兒驕橫無腦，完全沒有一國之母的心胸與格局，哀家是時候將她帶在身邊好好管束一下了。”
“可是太后，左昭儀似乎並不理解您的好意。”
“她理不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哀家必須為馮家培養出一個合格的皇后來。”
“不求能助力皇上，只願別給添亂就好。”
說到這裡，馮太后突然又問，“聽說皇上打了高氏一巴掌？”
“是的太后，據說當時皇上以為右昭儀沒了，情急之下出手，高修容當時就被打腫了半邊臉。”
“之後還是高修容將右昭儀從鬼門關拉回，皇上這才饒過她，但卻下令將她押回含光殿看管起來。”
慎言心中對高照容有好感，也知道馮太后這段時間一直擔心皇上會愛上她，所以在回話的時候，刻意將皇帝為了馮潤怪罪高照容之事挑明。
馮太后聽完皺眉，半晌才幽幽道：
“此前，哀家見皇帝大老遠從邊關趕去救高氏，還以為他是動了情，現在看來，倒是哀家多慮了。”
“咱們這位皇上跟他祖父一樣，是個專一長情之人啊！”
馮太后所說的，自然是指成帝當年只對她一人專情，六宮形同虛設之事。
慎言聽罷輕笑道，“您與先帝的感情，哪能是後輩們能比的。”
“倒也是，”馮太后說著也笑了起來，“成帝能碰到哀家，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慎言回道，“是啊，太后當年可不只是美貌過人，還雄才偉略，氣度不輸男兒呢！”
馮太后抓過慎言的手，輕拍了下嗔怪道，“就你嘴甜，盡會哄哀家開心。”
不待慎言說話，又道：“只可惜皇帝愛錯了人，馮潤與哀家無一絲相似之處。”
“清兒也是，哀家有心扶她，奈何卻是爛泥一灘。”
“唉，姐妹倆都只專注於自身的小情小愛，整天爭風吃醋，毫無後宮之主的胸襟與格局。”
慎言沉默了，馮太后反而來了興致。
“你是不是奇怪，哀家向來以國事為重，怎麼皇后這事上反倒是尋私了？”
“慎言不敢妄自揣度太后。”慎言忙輕聲道。
“哀家知道，所有人都認為哀家一心讓馮氏女為後，是為了保住馮家的富貴與權勢。殊不知，哀家其實想保住的，只是他們命啊！”
“想當年，北燕覆滅，哀家的親人死的死、逃的逃，哀家也被沒入武帝的掖庭為奴。後來被成帝看中，成了他貴人、又做了皇后，才在多方打探之下找到容止。”
“他是哀家唯一的親人，哀家必須要保護好他，保護好馮家在這世上唯一的一支血脈。”
“慎言啊，這些年哀家為了北魏朝廷的安穩殺人無數，得罪的權臣更是多不勝數。哀家相信，只要哀家一死，容止一家定難逃滅門的厄運。”
“太后……”
慎言想說什麼，馮太后又道：
“馮清再混賬也是容止的嫡女，至於庶女馮潤，只怕早就對馮家心生怨恨了。”
無錯書吧“所以，只有讓清兒當上皇后，她才能、也才願意在哀家百年之後護住馮家。”
慎言聽罷哽咽，“太后，您聖體康健，定能長命百歲的！”
“長命百歲，也有終時。”
“哀家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見清兒登上後位、見皇帝穩固政權、見北魏國泰民安！”
“這樣，哀家就算到了地下，也能向成帝交代了。”
慎言聽罷已是泣不成聲。
對於這個外人眼中狠辣又多疑的馮太后，她是打心眼裡佩服和尊敬的。
這是一個全心全意以北魏為重、甘心情願付諸一生的奇女子。
堅持立馮清為後，可能就是她此生唯一的一次為自已徇私了。
試問，世間女子，能有幾人做到這樣的地步？
就算那個被太后視作北魏福星的女人……
慎言又想起了高照容，頓時兩眼發光：
“太后放心，天佑北魏，特意送來福星貴人。奴婢聽說，高修容今日可是讓右昭儀起死回生的。”
“您它日若是，豈不是也能……”
馮太后笑著打斷她道，“什麼起死回生，不過是未被世人所知的救治技能罷了。”
“再者，福禍難料，她是佛還是魔，亦未可知。”
“慎言，你親自去御書房把皇上請來，哀家有話要對他說。”
……
御書房內，拓跋宏正焦躁的來回走動。
他不知道落水之事馮太后查出了多少，高照容會水、拉馮清下水之事有沒有被旁人看到。
聽完花椒的稟報後，拓跋弘現在已經可以肯定，推人下水的定是馮清無疑。
而她想嫁禍於高照容、或者殺人滅口，只不過最後反被高氏將計就計收拾一通。
“皇上，太后宮裡的大宮女慎言來了，說是太后娘娘請你過去。”守在外面的和順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
“朕知道了。”
走出御書房，拓跋弘已經整理好心緒，他面色平靜，完全看不出絲毫的焦躁和不安來。
待慎言上前行禮後，他裝作若無其事問：
“太后找朕，可是因今日左昭儀等人落水之事？”
“回皇上，落水之事太后已經查明。明日一早，她老人家將會帶左昭儀娘娘去瑤光寺修行。”
慎言此話，等於是說出了馮太后的處置結果。
她全程沒有提一句高照容，但拓跋宏知道，高氏安全了。
他微微鬆了口氣：
“皇祖母此番才歸來又要離開，都是朕之過，沒有管理好後宮，讓她老人家受累了。”
慎言低頭不語。
拓跋弘又道，“慎言，你照顧太后多年，勞苦功高，朕心甚慰。”
慎言微微一笑，“照顧太后乃奴婢分內之事，奴婢不敢居功，謝皇上體恤！”
拓跋弘點點頭，不再言語。
……
壽安宮內，拓跋宏依照慣例給馮太后請安行禮。
然而馮太后卻不叫他坐，只道：
“哀家明日打算帶清兒去瑤光寺住一陣子，後宮事務且暫由高氏代為打理吧。”
拓跋宏露出了吃驚之色。
他知道了事情的處置結果，卻沒想到馮太后竟會讓高照容暫時統領後宮。
他道：“皇祖母，這高氏才進宮沒多久，兒臣擔心她未必懂得宮中庶務。”
馮太后卻堅持，“高氏有奇才，區區後宮瑣事豈能難得倒她？”
“今日落水之事，高氏受了委屈，此事就當是對她的補償了。”
“再者，你不是打算收服她嗎，就委之以重任吧。”
“可是皇祖母……”
拓跋宏還想再說什麼，馮太后一錘定音：
“就這樣吧！”
“還有，哀家明日一早出宮，就不必送了。”
“是，孫兒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