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案=貪墨=有錢。
一想到白花花的銀兩和金燦燦的黃金,霍光鬥志十足。
這些該死的碩鼠,本官一定要將它們繩之以法。
霍光夾起一片牛肉,送入嘴中咀嚼,腦海裡卻在思考著破局之法。
直接去抓武庫署丞是最愚蠢的做法。
第一,疑罪從無,沒有證據不能隨意抓官。
第二,抓官需要駕帖,沒有駕帖抓官視作造反。
第三,打草驚蛇,給了對方徹底銷燬證據的機會。
哪怕事情為真,武庫署丞也可推脫責任,他只是個簽字的,壓根沒想到手下的庫吏會和天魔門走私。
他冤枉啊!
雖說還是得死,但起碼能保全三族。
若是皇帝弱勢一點、心情好點,說不定還能撈個罷官流放。
霍光心裡清楚,辦案最重取得證據,保護證據。
那庫房內最重要的證據是什麼?
當然是經年的賬目,最易走火損毀。
其次便是幾個人證,得調查下最近武庫內是否有職位變更,人員調動……
這種事,還是交給宋缺和賀昆吧。
大哥不就是用來發號施令的嘛。
徐百戶那邊,也得提前知會他一聲,省得他心生嫌隙。
他想要功勞,霍光要銀子,各取所需,完美。
……
京杭坊,碼頭區,北倉街。
跟其他街道不同,北倉街地勢較高,四周乾旱多塵土,建築多為高牆大院,青灰色鑽石砌成的外牆宛如小型城樓,依稀可見倉區裡有著一座座圓倉與方倉。
這些大倉被看護的很好,既有守門的武者查驗進出人員,亦有帶著被馴服的狗類妖獸巡邏四周的武卒。
一輛輛由巨大蠻牛拉著,載滿貨物的敞車在守門武者的檢查下,有條不紊的進進出出。
而靠近北倉街的不遠處,便是佔地兩千畝的武庫區。
一隊京營的精銳武卒正沿著武庫宮牆巡邏。
他們身著統一的鎧甲,手持長矛,步伐整齊,眼神銳利,時刻警惕著周圍的動靜。
武庫只是一個統稱,內部實際上坐落著二十多座不同的大倉。
因為每種物資所需的儲藏條件不同,每座大倉內部的建築結構都有所不同。
兵部所管的軍械、工部所煉的丹藥、包括戶部所轄的糧食,在武庫區都有單獨建倉。
無錯書吧京杭坊這裡靠近運河,交通便利,轉運方便,且位於京城裡,皇室及諸多大臣裡,多的是三品洗髓宗師、二品換血尊者,安全性很有保障。
並且武庫內還佈置有一座地脈陣法,啟用後可擋洗髓宗師的攻擊,可謂萬無一失。
肖可當初就是因為性格原因,從而喜歡上在武庫的工作,一干就是十五年。
在武庫不需要維持複雜的人際關係,每天只要枯燥的巡邏,檢查和記錄文書即可。
也不用擔心會得罪人,畢竟武庫說到底就一清水衙門,看大門的臭保安。
更沒有什麼業績考勤壓力,不用弄虛作假,只需要當個無情的記賬機器。
武庫乃國之重倉,更位於京師重地,到處都是錦衣衛的視線與爪牙,還沒有官員敢無視九族,朝武庫伸爪子。
你不要九族,我還要九族呢!
但是,這一切,不知從何時開始發生了變化。
是看著身邊的同僚春風得意,又新娶一門貌美如花的侍妾?
還是羨慕他們能居住在尚顯寬敞的小院裡,而不用一家老小都擠在狹窄的房屋中?
又或者,是看著他們的子女,能去最負盛名的武館打熬根基,自家那兩個臭小子,卻只能整天在巷子裡跑來跑去玩泥巴……
曾經那個自詡道德,標榜清高,想要一輩子抱著編制擺爛的少年肖可,伴隨著妻子的抱怨,父母的沉默,兒女的叫喚,大哥的幫襯,同僚的瀟灑……
他的心態開始發生了變化,肖可從甘於平庸變得不甘平庸,他開始後悔年少時的選擇,開始自責,壓力自已,為什麼不能給家人更好的生活。
直到某天,在同僚拍著胸脯打包票的勸說下,肖可懷著敬畏和恐懼,開始偷嚐禁果,從而一發不可收拾。
報損,怎麼能算倒賣呢?
武庫裡這麼多東西,每年報一丟丟,很正常的好吧。
這都是正常的流程,況且大家都參與其中,法不責眾嘛。
看著鏡子前的自已面孔愈發成熟,肚子上肥肉橫生,老之將至,卻一事無成,還有家人們的懂事與從不抱怨……
肖可內心更加難受,他最終還是說服了自已,選擇同流合汙。
他沒有偷盜武庫的東西,危害到軍國大計,只是將報損的東西拿出去二次售賣而已,沒事的。
丹藥軍械這些銷燬了也是浪費,不如賣出去換成銀子……
肖可看著天際落下的夕陽,心中長舒一口氣。
現在的生活肖可很滿意,一家人住進了稍顯擁擠的小院,但沒有了從前幾人共睡一屋的窘迫。
父母的臉上重新出現笑容,自已面對大哥時也終於能平等相待。
同僚們也把他當做真正的自已人,感情熟絡,常同去勾欄喝酒聽曲。
孩子們也能結伴去武館學習,未來說不定能出個易筋淬骨武者,混個六七品的虛職。
妻子雖年老色衰,卻主動給自已張羅了一門婚事,說著什麼侍妾的容貌就是老爺的榮耀。
銀子,面子,裡子,全都有了!
就是前兩天錦衣衛百戶突然來武庫檢查,讓肖可心中嚇了一大跳。
他都做好東窗事發,鋃鐺入獄的準備,將妻子兒女託予大哥照顧。
倒賣報損軍資的事情,懲罰並不嚴重,大多隻是本人革職流放,亦或者斬立決,而不會危及三族。
這也是肖可當初下定決心的因素之一,哪怕事情敗露,大不了一死而已,家人依舊可以過得很好,他也算死而無憾。
好在錦衣衛只是正常的抽查盤點,肖可身為幹了十幾年的老文書,賬目做的工工整整,清清白白,根本查不出問題來。
什麼虛增收入,捏造合同,削減費用,預支未來幾年的預期收入充當利潤……這些保管一查一個準,某瑞鹿咖啡不就被發現財務報表造假……
但肖可早就領悟假賬的最高境界,那就是做真賬。
你只能從法律上審判我,而不能說我做的賬出錯了。
想起新娶的那房侍妾,是如何的婉轉嬌啼,如何的水多滑潤,肖可小腹處不由一陣火熱,急匆匆加快腳步回家。
剛一進入家門,肖可頓覺脖頸處一陣冰涼,像是被刀刃給抵住。
隨即響起的還有一道粗狂的催命之音,
“別動,動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