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的夜裡,顧安蹲在地上捧著畫紙睜不開眼睛。
車子停下,車門火速開啟,男士皮鞋踩進水裡,濺起不小的水花。
霍晏庭看清蹲在地上的是顧安後,眉頭擰起,拿過保鏢遞過來的傘小跑過去。
顧安感覺頭上的雨停了,她轉動僵硬的脖子,看見男人溼了半截的褲腿。
她不動聲色地將畫紙丟到地上,任由雨水漫過它,浸泡它。
“發生什麼事了?”霍晏庭皺眉,彎腰握住她的胳膊將人扶起來。
她渾身都溼透了,單薄的睡衣貼在身上,凌亂的頭髮貼著蒼白的臉頰,那雙紅腫的眼睛格外顯眼。
霍晏庭火速將外套脫下將她圍進懷裡,緊緊抱著,雨聲太大,他不得不貼近她耳朵問:“發生什麼事了?”
顧安瞪著通紅的眼,凝望著正從別墅走出來的顧惜跟李嬸,緊緊攥緊他的衣服。
“晏庭,你回來了。”顧惜由李嬸扶著,捂著腹部走過來。
霍晏庭還未說話,懷中的人兒忽然掙脫,揚手狠狠扇到顧惜臉上!
“顧安?”霍晏庭想去拉她,被推開。
顧安扭頭,眼神有些森然:“別動我!”
霍晏庭從未見她氣成這樣過,她本來有些許淺淡的瞳孔現在變得比夜還黑,在那張慘白的臉上愈發黑亮。
他確定,如果自己攔著她,那今晚的結果將會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他伸出去的手慢慢垂下。
顧惜捂著臉,震驚地看著她:“你瘋了?”
“你以為霍晏庭來了我就不敢打你是吧?”說著,顧安又揚手狠狠扇向她另一邊臉,動作太快,李嬸都沒來得及攔。
顧惜左右臉跟被蜂子蟄了一樣火辣辣地疼,她眼淚迅速流下來,崩潰地朝霍晏庭喊道:“晏庭,你都不攔著她嗎?!”
霍晏庭始終站在顧安身後給她撐著傘,只有在李嬸要打她時,將她猛地拉進懷裡。
李嬸撲了個空,錯愕地抬頭,對上男人森然的視線,只感覺背後生寒!
霍晏庭的保鏢蓄勢待發,他沉著臉輕撫顧安的後背,說:“好了,先進去。”
顧惜錯愕地捂著臉:“晏庭……”
霍晏庭抱顧安進去時,側目看向顧惜,說:“你也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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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苑客廳,燈火通明。
顧惜細皮嫩肉,兩邊臉已經腫厚起來,稍微做點表情就疼,眼淚流下來就像在傷口上撒鹽。
李嬸說:“霍少,我們小姐不能白被打了,你得給我們一個說法!”
顧安站在一邊,已經做好迎接男人雷霆之怒的準備。
可他卻叫來傭人:“伺候太太洗澡。”
顧安猛地抬起眼。
見人沒走,霍晏庭有點不耐道:“聽不懂嗎?”
傭人急忙說:“太太,先上樓吧。”
顧安轉身走幾步,又停下扭頭看他:“我可以道歉。”
“上樓!”霍晏庭背對著她加重語氣,他的衣服也溼著,此時很不耐地將腕錶摘下丟給保鏢。
顧安既然敢打就敢承擔後果,目前看來還不是她的出場時間,她只好上樓去。
客廳,霍晏庭坐進沙發裡,很不耐道:“說吧,怎麼回事。”
顧惜見先來問自己,懸著的心放下來,說:“晏庭,謝謝你選擇先來問我。”
霍晏庭一隻手臂搭在沙發上,此時抿著唇斂著眸,等她說下去。
可顧惜還未說話,站在一邊的李嬸就搶先哭訴道:“霍少,今天顧安出去一整天,直到晚飯時才回來,我終於找到機會去拜訪她,誰知因我是小姐的人、她看不慣我,於是便要趕我走!”
“我家小姐心軟,見不得我被欺負,這才上樓跟她理論,沒想到就被打了兩巴掌!”李嬸說著說著就聲淚俱下,“我們小姐金枝玉葉,從未捱過打,女孩子尤其看重的臉如今紅成這樣,霍少你要給小姐做主啊。”
顧惜的啜泣聲做背景音,時斷時續。
霍晏庭並未與李嬸說話,直接問顧惜:“你去找顧安理論了?”
顧惜點點頭:“本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怪我沉不住氣,看不慣奶媽被欺負,就上去找顧安說了幾句,想著她平時看起來通情達理,不至於無緣無故針對我的奶孃,興許其中有什麼誤會,沒想到……”
她看面無表情的霍晏庭一眼,接著哽咽道:“沒想到會動手。”
李嬸大聲嚎出來:“霍少你要替小姐做主啊!”
“住嘴!”霍晏庭忽然斥責道,“從現在開始你不要講話。”
李嬸瞬間收聲,像被噎住一樣,急忙去看顧惜。
顧惜眼淚掉下來:“晏庭,為何你也要這麼對李嬸?她在顧家,是連我爸媽都敬重的人!”
“煩。”霍晏庭抬起手掐了掐鼻樑。
顧惜一噎,似乎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白,臉上浮現一絲絕望:“我看你不是煩李嬸,是連我也一起煩了!”
“惜惜,不要擴散矛盾。”霍晏庭雖然忙碌一天,但大腦還是很清醒的,“今天的事我會給你一個答覆,先讓醫生看看臉早點休息吧。”
他抬起右手打了個手勢,傭人立馬會意去請醫生。
顧惜望著遠去的傭人,急道:“晏庭,你這是不相信我了,既然如此我還待在這裡做什麼,今晚就帶奶媽走,不給你們添麻煩!”
霍晏庭靜靜看著她生氣的臉,說:“伯父伯母在國外回不來,你一個人要去哪兒?”
“隨便!”顧惜噙著眼淚看他,“只要不礙你的眼,讓我去睡大街都行。”
“惜惜。”霍晏庭喚她,“不要小孩子脾氣。”
“我若是小孩子脾氣,早就不會被打兩巴掌都不還手了。”
“動手打人是她的錯,我替她向你道歉。”霍晏庭微頓,語氣琢磨不透道,“只是,顧安不是無理取鬧的性子,你先去看醫生,我還有話要問李嬸。”
他點到李嬸時,當事人立刻拉緊顧惜的袖子。
顧惜:“李嬸被你嚇到了,有什麼事不能當著我的面問?”
霍晏庭並不讓步。
顧惜頓了頓,忽然將自己的上衣拉上去,露出白皙的肚皮。
尚在站崗的保鏢齊刷刷背過去身。
霍晏庭擰眉:“你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