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從心底裡不想跟他再扯上關係,淡聲拒絕道:“楚總,你就高抬貴手別再來找我了。”
楚慕白頓了頓,黑眸底閃過一絲笑意,他低著頭往前走一步靠近她:“小顧安啊,你是想自己走還是我帶你走?”
顧安抬眼,男人俊朗的面容有點壞。
這楚慕白做出什麼石破天驚的事都不稀奇了,顧安妥協道:“我自己走,去聽聽你有什麼么蛾子事。”
醫院後面修建了一處公園,新年伊始草都還沒冒頭,草坪花圃裡一片禿黃色。
顧安走到人工湖就不想再往前走了,結冰的湖面沉靜幽綠,岸邊是片潦草枯黃的蘆葦蕩。
景色算不得美。
楚慕白穿著鉛灰牛仔褲,手插在黃褐色夾襖口袋裡,坐在橋墩子上仰頭看她。
顧安在早春天氣也衣著單薄,假兩件毛絨牛仔外套襯得她英姿颯爽。
這個女人毫不掩飾對他的討厭,臭著一張臉,眼睛微斂成一條細細的線瞅他,很不耐煩。
楚慕白挑眉問:“你不會覺得自己跟霍晏庭吵架都要怪我吧?”
“你說呢?”這話就是肯定。
“別太荒謬,照片不是我給他看的。”
顧安擰眉:“我又沒說是因為照片吵架,你怎麼知道,誰告訴你的?”
她跟霍晏庭關起門吵架的事,這麼快就傳出去了?
楚慕白聳聳肩:“霍晏庭身邊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他有點風吹草動就全城皆知,你問這話不免幼稚。”
“這件事就是因你而起的,不過我也沒打算找你的麻煩。”顧安雙手抄兜,“你今天找我是想為這件事道歉嗎?”
除了道歉,她也想不到他還能幹什麼。
“哦——對不起。”楚慕白慢條斯理地盤起二郎腿。
顧安本想提醒他注意安全,後面就是結冰的湖水,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會摔得慘烈。
但看他這欠揍的表情,顧安也懶得管他死活。
“無聊!”顧安想要離開。
“等一下嘛。”楚慕白傾身拉住她的手腕,“去年夏天就跟你提過入職啟天集團的事,年都過完了考慮得怎麼樣了?”
他的指尖微涼,顧安現在很忌諱跟他有肢體接觸,沉聲呵斥道:“你鬆手。”
楚慕白自顧自道:“四月要上新了,啟天設計部還沒給我一版滿意的圖紙,你要不要來試試?”
“雖然我看不慣你的品德,但你的工作能力我還是認可的。”
“……”顧安薄怒,猛地將他甩開。
楚慕白慣性往後一仰,本也沒事,但當他看到女人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時,突然升起逗弄她的心思,雙腳離地、誇張地往後仰去。
“楚慕白!”顧安魂都要嚇飛了。
楚慕白爽朗地大笑起來,剛想收回身子,沒想到腳下踩到細小的砂礫一滑,失重感傳來,竟真的摔了下去!
“楚慕白!!”顧安趴到橋沿上,眼睜睜看著他砸破冰面掉進了水裡!
噗通一聲,顧安差點嚇暈過去。
就在此時,冰洞裡傳來一串水泡,楚慕白露出頭。
“楚慕白!”顧安眼睛一亮,“快,快爬到岸邊!”
楚慕白咳出來幾口水,費勁地爬上冰面,站起來,從冰面緩慢移動到岸邊。
顧安飛快跑過來:“你沒事吧?”
楚慕白有點懵,反應一會兒甩了甩頭,然後將吸滿水的襖脫下去,又覺得不舒服,一口氣將所有衣服都脫了。
一陣風吹過,他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突然感到上身一熱,他定神一瞧,顧安把自己的外套圍給了他。
她整張臉都是擔憂的神色。
楚慕白呵笑一聲:“你叫我名字的聲音在水下都聽得見!”
顧安卻一下子退避三舍:“你這麼大聲音幹什麼?”
“啊?”
“小點聲,我聽得見!”
楚慕白意識到什麼,心頭湧上不好的預感:“我聲音很大嗎?”
“大!”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慕白瞳孔一縮,靜了三秒後問,“這醫院有耳科嗎?”
……
顧安帶這男人去清完耳朵,又去拍X光片,確定沒問題後長舒一口氣。
楚慕白換上助理送來的新衣服,忍不住又開始打噴嚏。
顧安皺眉說:“這麼冷的天掉進水裡了,肯定會感冒,你趕緊回去吧。”
楚慕白轉身捂住口鼻連打三個噴嚏後,臉頰升起兩團紅暈,他身形微微搖晃兩下說:“好……你考慮下我說的事,早點給我答覆。”
顧安沒回應,她肯定不會再跟他扯上任何關係的,但剛失手將他推下水,萬一惹他不快被追究責任就得不償失了。
她本想冷處理,沒想到過了幾天又收到他發過來的新賽季主題。
顧安對此無視,在臥室收拾好行李準備啟程回藏芝別苑。
叮咚叮咚。
家裡的門鈴突然響起,顧安正好拉著行李走到玄關處,伸手開啟門,竟然是笑得如沐春風的許特助。
“太太,好久不見。”
“許特助。”顧安下意識往他身後看去,沒看到那個男人。
許特助開口說:“今晚有場慈善晚宴需要您出席,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
他將行李拿過去,顧安便從善如流地關上門,跟他一起走出去。
今天就是元宵節,本是家人團聚的日子,顧安不想回去也被顧母趕回去,沒想到還有個慈善晚會等著她。
外面等著一輛黑亮的賓士車,顧安毫無防備地拉開車門,沒想到正好是男人坐著的那側門。
在她要上車的動作裡,他朝她看過來。
顧安動作立刻收回,就像被馬蜂蟄了一下。
“霍總。”顧安神色常常,但對他的稱呼已經恢復到最初的疏離。
“上車。”他的傷已經恢復得差不多,腿跟胳膊上的石膏已經拆下來,但腿還不能使力,只能拄著一根通體漆黑的柺杖。
說完話的他扭頭合上眼,一副很疲憊的樣子。
顧安眼底劃過一絲譏諷,每次來找她都這麼累,看來精力都花在顧惜身上了。
她從另一側上車,關上車門。
車子行駛,鼻間縈繞著他淡淡的木質香味,像是冰雪中的冷松……他換香水了。
冷不丁,他開口:“聽說你想殺楚慕白未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