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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夢魘

“時源?!”

此時在自已眼前的時源,面容清秀稚嫩,眼神卻莫名的複雜深沉。

在醫院的白色病房中,一個人緩緩從沉睡中醒來,腦海裡卻空白一片,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她望著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面孔,心中充滿了困惑和恐懼。

周圍的聲音忽然變得模糊而遙遠,如同被遮蔽的回聲,她試圖回憶起自已的身份,但腦海中只有一片空白,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消失殆盡。

有人走近了她的身邊,輕聲細語地向她解釋著發生了什麼,然而,這些資訊對她而言毫無意義,因為她無法將它們與自已的過往聯絡起來。

她的手指輕輕觸控著自已的頭部,微微用力一壓,感受到繃帶的緊繃和輕微的疼痛,她注視著鏡子中的陌生面孔,試圖尋找任何熟悉的線索,卻始終一無所獲。

失憶的她就像是被拋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切都變得陌生而不可思議,家人和朋友的名字,曾經重要的事情和回憶,全都從她的記憶中消失。

只有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時源。

這的確是自已印象中的畫面,腦海裡僅存的遙遠記憶之一。

可是她之前在哪裡,又是怎麼遇見時源的,自已卻絲毫記不起來。

那時候的時源告訴自已——

“你出了一些事故,不小心從樓上摔下來。”

“醫生說,你的大腦皮層受損嚴重,丟失了很多記憶。”

“不過沒關係……”

“我認識你,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慢慢都告訴你。”

“其實我們從小就在一起……”

“我也和你一樣,沒有家人,一直在城市裡流浪。”

不,不對——

之前的記憶裡一定還有什麼,怎麼突然就跳到這裡了?

她看見夢裡的女孩艱難地撐起身體,聽見她聲音不大卻十分堅定地反駁道:“我有家人……”

“我記得我的家人……我的爸爸媽媽他們……”

話音未落,眼前的畫面再次被熊熊大火所淹沒。

火光在漆黑的夜空中熊熊燃燒,吞噬一切,將世界染成了赤紅色,熊熊的火焰舞動著,發出令人戰慄的噼啪聲,它像魔鬼的舌頭一樣伸展,扭曲著真實世界的面孔。火光兇猛地蔓延,迅速吞噬著建築物、樹木和一切能夠抓住的東西。

無辜的大地被火焰包圍著,彷彿距離地獄只有一步之遙。

火光肆虐的場景中,熾熱的氣息瀰漫開來,灼燒著空氣,令人窒息。

黑煙滾滾升起,瀰漫著淡淡的硫磺味道,映襯著瘦弱的月光。在這一片火海中,她無力迴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火焰吞噬一切,包括希望與夢想。

眼前的一切彷彿噩夢中的場景重現,耳邊又響起了熟悉的哭喊聲。

“爸爸……”

“媽媽……”

“嗚嗚嗚……不要……!!!”

“求求你們……不要殺我爸爸媽媽!!!”

炙熱的火光無情兇猛地吞噬了所有,刺痛了眼睛,也刺痛了心。

一切都如此真實,甚至能感受得到那灼人的滾燙溫度。

羽映猛地閉上眼,狠狠咬緊牙關,身體卻止不住的顫抖。

冷靜點,溫羽映……

這只不過是噩夢,原主記憶深處的噩夢。

可四周又響起了那個低沉的耳語聲——

這些耳語聲彷彿來自深淵,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息,它們低沉、嘶啞,似乎傳遞著某種詭異的資訊和隱藏的真相,聲音中的字句難以理解,卻直擊靈魂,引發一種莫名的恐怖感。

“TA很危險,身上藏著讓人難以理解的未知力量。”

“或許TA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等一等,用另一種方法吧。”

“如果現在就讓TA消失,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

“你真的想清楚了?”

“一旦失去控制,後果不是我們可以想象的。”

“我想清楚了,我需要TA的力量,我需要TA。”

“如果失控了,我會在那之前親手殺了TA。”

耳語聲伴隨著微弱的迴音,在黑暗的夢魘中緩緩擴散開來,它們不斷重複、交織,形成了一種壓迫性的氛圍,透過迷霧般的噩夢景象,它們如毒蛇般纏繞在她的意識中,無法擺脫。

心中的煩躁突然怒漲,憤怒的情緒漸漸控制了她。

“閉嘴!”

“到底是誰!”

“給我出來!”

這道聲音一直盤桓在腦海裡揮之不去,難道也和她丟失的記憶有關?

昏暗的視線中,遠處又緩緩出現了一個影子。

這個黑影沉默無聲,但給人一種強大而不可抗拒的感覺,它的存在讓人感到極度的不安和恐懼,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勒住心臟,讓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

她好像見過這個黑影,似乎也在噩夢中出現過。

可它依舊看不清面容,渾身卻散發著冰冷壓迫的氣息,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誰?!”

“你到底是誰?!”

這個影子始終沒有開口說話,可她耳邊又重複響起那些耳語聲。

“……TA很危險……”

“……TA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我會親手殺了TA……”

“住口!住口!!!”

“別再說了!!!”

她用力地捂住雙耳,卻依然抵不住這道聲音的蠱惑。

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胸口就像是被點燃了,一股無名怒火從心中冉冉升起,急速膨脹成燎原之勢。

只見那黑影突然伸出手,五指在她眼前無限放大,當黑影接觸到她的面板,那種冰冷感幾乎讓人無法忍受,它像是一層不可逾越的壁壘,無情地束縛著她的行動和意志。

壓迫感逐漸放大,直至滲透到心靈最深處。

無論如何掙扎和逃避,黑影始終緊緊跟隨,將她困在夢魘的深淵中,巨大的力量從四面八方奔湧而來,就像無形之中死死地掐住了她的喉嚨。

耳語聲變得更加吵鬧了,幾乎快要把她僅剩的理智狠狠撕碎——!!!

“……假的……”

“……都是假的……”

“……你不應該存在……”

“……你應該消失……!!!”

“唔——!!!”

黑暗中突然撲來更多更兇猛的黑影,它們瘋狂地撕扯著她的身體,彷彿兇猛的海水,就快要把她淹沒。

無助感和絕望漸漸籠罩著她,她意識到自已可能無法從這個死亡之河中逃脫,她的思緒混亂,回憶和未完成的事物在腦海中閃現,帶來更深層次的焦慮和恐懼。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意識漸漸模糊,思維變得遲鈍,她的身體如同被鋼鐵束縛,無法自由掙脫。

羽映感覺到自已簡直要窒息了,她拼命掙扎著向上,努力伸出手。

“不……”

“不要……”

一片混亂中,心中似乎有什麼力量猛然炸開了——

“啊啊啊啊啊啊———!!!!!”

隨著她的一聲尖叫,現實中的水池突然濺起幾米高的水花。

躺在水中的女人滿臉痛苦,她緊緊地閉著眼,雙拳緊握,渾身上下都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

研究室裡的電腦都開始瘋狂地滴滴作響,閃爍著鮮紅的「Warning」字樣。

幾乎所有的資料都超出了安全指標,系統正不停地發出警報。

坐在電腦前的工作人員此刻一臉驚慌,正緊張地彙報。

“目標心率過高,超出了安全範圍!”

“大腦資料異常,超出了安全範圍!”

“沙部長!測試程式發出安全警報了,怎麼辦?!”

“沒想到這裡竟然也會受到她能力的影響,水池竟然都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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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到底怎麼回事?!”

看著研究室裡突發的異常,沙明姝早已愣住了。

“你們在幹什麼?!!”

研究室裡突然闖進來一個人——

他看著水池裡痛苦掙扎的羽映,怒不可遏地大吼道。

“混蛋!還不趕緊停下來!”

“你們想害死她嗎!!!”

被這聲怒吼倏然驚醒,沙明姝終於回過了神。

“停……停止!”

“立刻停止程式!”

而此時的實驗水池裡——

水花正一浪高過一浪,瘋狂地沸騰湧動著,空氣中彷彿醞釀起一股無形巨浪,水面不斷升起又落下,躺在中央的女人始終皺眉閉著眼,似乎沉浸在無邊的夢魘之中,醒不過來。

她感覺自已一直在不停下墜……

哪怕知道此時此刻是在噩夢裡,她依舊無法清醒,甚至越墜越深。

身體被無數黑影包裹著,拖拽著,它們不斷擠壓她的靈魂,撕扯她的意識,冰冷的氣息瘋狂肆虐,世界只剩下無邊的黑暗和冷寂……

她一直努力地向上伸手,努力地想抓住什麼。

求生的慾望越來越強,胸口的溫度越來越燙——

不管是誰……

哪怕有什麼東西也好……

她不想下墜,她不想消失。

迷迷糊糊的掙扎之中,似乎真的有人拉住了她。

骨節分明的大手有些熟悉,掌心卻異常溫暖。

“別害怕……”

“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小七?“

幻覺嗎?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可還沒等她細想,眼前突然越來越亮,不知從哪裡閃出來一道刺眼的白光,瞬間驅散黑暗,淹沒視線。

意識漸漸恢復清醒,心跳也隨之慢慢平靜下來,胸口的滾燙悄悄褪去,要命的窒息感終於消失了。

羽映再次睜開眼——

發現手真的被人緊緊握著,而自已正靠著某人懷裡。

她忍不住劇烈地咳嗽的幾聲,慢慢抬起頭。

只見時源渾身溼透,此時正表情驚慌地看著她。

“沒事了,別怕……”

“我在呢,我在這裡,別害怕……”

他似乎真的被嚇壞了……

一直叫自已別害怕,自已卻渾身顫抖,胸口劇烈起伏著。

時源緊張地注視著她,猶豫片刻之後,小心翼翼地張了張口:“你是羽映,對嗎?”

“回答我……”

“你是我一直認識的……那個羽映吧。”

羽映用力揉了揉額頭,快速讓大腦恢復清醒,待看清周圍的場景,終於確定自已回到了現實世界中。

可是……

“你怎麼在這裡?”

“我不是羽映……又會是誰?”

她神色莫名,低聲問道:“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

時源遲疑了許久,沒有說話,目光卻終於一軟,似乎鬆了一口氣。

“你沒事吧?”

沙明姝快速趕了過來,擔憂地看著她,詢問道:“剛才怎麼了?你在夢裡……看見可怕的事了?”

見沙明姝和其他工作人員陸續地衝了進來,表情都有些驚魂未定,羽映擦了擦臉上的水珠,嘆了口氣。

“沒事。”

“大概不小心做噩夢了,最近經常這樣。”

“……”

說罷,她又看向沙明姝。

“測試完了嗎?”

“我是不是可以去換衣服了?”

沙明姝點點頭,目光裡帶著微微歉意:“當……當然………”

“你先去換衣服吧,測試結束了。”

羽映頷首,轉過頭看著神色擔憂的時源,回想起夢裡莫名其妙的話,悄悄皺了皺眉。

她輕輕掙脫開了時源的手,緩緩站起來,聲音依舊有些虛弱地說道:“外面等我,一會兒有事問你。”

“……”

時源皺眉看著她離去。

更衣室裡——

羽映剛脫下複雜的緊身衣,頭頂就一陣昏眩。

怎麼回事?

大腦彷彿超負荷了,太陽穴突突直跳,血流鼓動著脈搏每一下都隱隱作痛。

她疲憊地呼吸著,因為心跳不穩,手腳至今都還在微微發顫。

“可惡……”

那些黑影,那些聲音,到底是什麼東西?!

為什麼自已就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精疲力盡的戰鬥?

生死一線的感覺如此強烈和真實,更甚於猝死時候的瀕死感,情緒和能力都忍不住失控了。

好像自從重生在這具身體之時,聽到過那些耳語聲。

她的身體就有些不一樣了……

甚至懷疑,二十一世紀的溫羽映是不是隻是自已做的一場美夢,這裡才是真實的她所在的世界……

大腦似乎被喚醒了什麼,黑暗的夢魘開始蠢蠢欲動,還有夢裡小時候的那個男人,時源突然說的那些話,會跟她丟失的記憶有關嗎?

看來,必須找他問清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