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坐在床上,窗外飄著小雨,夜景格外朦朧。
透過晶瑩剔透的玻璃望去,連綿不絕的雨滋潤著城市的鋼筋混凝土,給它們披上了一層閃爍的光澤。燈光在雨滴的映襯下,化作了無數晶瑩剔透的星點,如同繁星灑落在大地上。
電軌車穿梭在溼滑的街道上,閃爍著霓虹的光芒,裡面的AI終端始終閃爍著亮光,提供著實時的天氣預報和最新的新聞資訊。
在看不見的灰暗角落,儘管霓虹燈閃耀,在潮溼的路邊仍有人類擠著一起吃麵條等食物。一邊是閃爍著霓虹燈光的摩天大樓,富人們在此享受奢靡的生活,但在陰暗的角落裡,到處是黑幫、流氓、搶劫犯的身影,窮人們只能靠電子產品來麻痺自已。
阿諾斯帝國……
以天穹之神命名的超級大都市,人類最後的繁榮之都。
兩百年前的那場戰爭,將舊世界的文明毀於一旦,大地崩裂,森林燃燒,海洋河流不再清澈,直到天空終日佈滿永遠也散不開的烏雲,花草樹木枯萎殆盡。
資源短缺,城市消亡,世界傷痕累累地迴歸平靜,人類再次頑強地活了下來,建立了最後的文明之都。
羽映靜靜地看著這與二十一世紀截然不同的晚景,沒想到若干年後的未來,人工智慧與人體科技極其進步,以至於人工智慧試圖或已經掌控人類,從而人類開始墮落,沉迷於虛擬世界的“美夢”。
她莫名想起之前時源說的話……
“YC07……”
“YC07!”
叫了半天AI管家還是沒動靜,羽映突然反應過來。
“小七?”
管家AI立馬回道:“我在,什麼事?”
“幫我搜尋一下【造夢】的相關資訊。”
“好的。”
片刻之後——
“對不起,查不到相關資訊。”
羽映抿了抿唇,心道看來時源說的沒錯,一定是有人故意隱瞞了舊世界的秘密。
這個地球經歷核戰爭兩百年後的新紀元,新的未來世界上已經沒有了森林草地,鳥語花香。
燈光一直是人類文明繁榮的標誌,從鑽木取火到發明電燈,再到現在各種人造光源,越明亮的環境越顯得繁華。而在這個未來世界中,自然光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樣的人造光,無處不在的人造光是由於巨大的汙染讓城市的天空永遠灰暗,必須時刻透過人造燈光來照明。
“那……搜尋一下NPC系統的由來。”
“好的。”
片刻之後——
“對不起,查不到相關資訊。”
“……”羽映嘆了口氣,有些沮喪道:“算了,你去休息吧。”
“羽映忘了嗎?”
管家AI解釋:“我沒有實體,不用休息。”
“……”
差點忘了這一茬了,AI本質上依然是一串資料。
“羽映睡不著嗎?”
管•善解人意•家:“我可以給你放些舒緩的音樂,或者講講有趣的故事。”
羽映有些驚喜:“講故事?那講悟空傳可以嗎?”
“詞條檢索【悟空傳】……”
“抱歉,羽映,沒有【悟空傳】故事的資訊。”
“……”
“那算了,放些音樂吧……放點大自然的聲音吧,我想聽聽。”
“好的。”
房間裡響起輕輕的蟲鳴聲和微風吹過樹梢的颯颯聲……
羽映閉上眼,想象自已依舊置身於舊世界清新自然的草地上,意識漸漸在這舒適聲中沉入黑暗,她終於睡了過去。
自已好像又做了相同的夢——
在夢裡,她一直牽著父親的手。
天邊的晚霞是記憶中的美好……
笑著,叫著,奔跑著……
彷彿所有的快樂都不過如此,世界沒有一絲一毫的煩惱。
可是眼前突然火光燃燒……
畫面就像被燒掉的照片,逐漸變得千瘡百孔。
最後,撲面而來的熊熊烈火無情兇猛,耳邊迴盪著各種各樣的人的哭喊聲。
她看見爸爸抱著自已從高處跳下來……
男人渾身是血,表情悲切,卻不忘將她緊緊護在懷裡,奮力將自已轉身向下……
空中下落的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歷歷在目。
夢中的哭喊聲更像是旁觀者的無聲吶喊。
直到父親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刺得人眼睛生疼的鮮血在流淌,他吃力地扭過頭,似乎想確認懷裡的孩子是否平安無事。
無錯書吧聽到孩子在昏迷中輕咳了一聲,他才像是鬆了最後一口氣,看著大步跑過來的女人,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
她看見母親一直跪在地上,拼命地哭喊著什麼,女人渾身顫抖,面容狼狽,洶湧的淚水不斷滾落。
可父親只是無力地張了張嘴,早已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突然,槍聲響起——
女人臉上還掛著悲傷入骨的表情,身體卻已經無力倒下……
從胸口噴湧而出的鮮血四處飛濺,再次染紅了雙眼,滿地猩紅漸漸和地上男人的血融為了一體……
不——!!!
“不要!!!!”
羽映突然驚醒,渾身大汗淋漓。
怎麼會——
怎麼會像是自已親身經歷過的一樣……
她只是一個來自過去的普通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難道也是因為佔據了這具身體的原因,所以能感受到原主過去極致的悲傷和痛苦?
可是……怎麼會,如此真實……
悲痛的心情久久無法平復下來,在一片寂靜中,管家詢問道:“羽映做噩夢了嗎?”
“……”
“你哭了,一定是做了不好的夢。”
羽映伸手摸摸眼角,原來早已濡溼一片,淚水淌了滿臉。
她神情悽然,語氣有些哽咽,輕聲道:“我只是……突然想念爸爸媽媽了。”
“羽映的父母在哪裡?”
“想念了可以去見他們。”
她愣神了一下,緩緩搖頭:“我見到了……”
“他們在夢裡……”
“……”
“可是他們的樣子……卻不是我想見到的……”
羽映雙目失神,情緒還沉浸在夢裡,淚水再次無聲滾落。
他忽然抬起手,伸向羽映的臉,似乎想摸摸那眼淚,可指尖卻直直地穿了過去,只留下一絲光痕。
“對不起……”他收回手,“網上說,女孩子哭的時候,應該有人擁抱安慰。”
“但是我好像做不到……”
羽映驚訝地愣了片刻,隨即抬手抹掉眼淚,暖心地笑笑,“你已經安慰我了,謝謝。”
“……”
“我沒事了,你休眠吧,小七。”
哪怕前途未知,前路艱辛,她會好好活下去,為自已,也為了原來的溫羽映。
她從來不會被輕易打倒。
“好的。”
“晚安,羽映。”
“晚安。”
原來做噩夢後有人陪著說說話,感覺也挺好的,雖然“他”也不算是人……
再次睡下,心情已經不似剛才悲痛得難以呼吸,她依然法避免地想——
在她很小的時候,究竟發生過什麼?
為什麼除了父母被害的印象,她絲毫沒有其他記憶?
看來時源推測的那條線索,或許真應該試試。
第二天週日,睡了個懶覺,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
簡單吃了點東西,羽映嘗試著鍛鍊了一下身體,以望能更好地適應這裡。
時間匆匆流逝,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
大概是高樓和烏雲的緣故,這裡的夜晚總是很長。
她正準備下樓採購一些生活用品,腦機突然響起來。
這傢伙在印象中不是夜行動物,從來都是白天睡覺嗎?
“什麼事,說。”
熟悉的嗓音透過腦機傳過來,羽映總算是聽出了時源鎮定下的聲音藏著的隱隱約約的興奮,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那個金主聯絡我了……今天晚上八點,東區星空街,赫本酒吧。”
“記住別遲到。”
“……”
羽映剛好也想見識一下這個所謂的“甲方”,便也很快答應道:“好,我知道了。”
時源停頓片刻,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對了,他好像也看了比賽……”
“你在競技場中的表現還令他讚賞有加呢。”
羽映疑惑:“參賽者的身份資訊都是偽造的,他怎麼知道是我?”
時源“嘿嘿”了兩聲,語氣自得:“最後那場決賽,除了驚彌只有你活了下來……我們的金字招牌可是很響的,成員怎麼可能輕易狗帶呢?”
“……”
“但願他看在你精彩表演的份上,訂金就別收回去了。”時源摸了摸下巴,“大不了下次生意給他打個折嘛,你說是不是?”
“……”
“你真的沒救了,掛了!”
“哈哈,一會兒見。”
羽映放下手機,轉身拿起摩托車鑰匙和外套。
現在趕過去,時間剛好差不多。
“羽映要出門嗎?”
“今晚有間接性小雨,氣溫18到19度,記得帶傘。”
羽映一邊穿皮靴一邊好笑地看著“他”,調侃道:“騎摩托可撐不了傘。”
“YC27……不,小七,你的系統又該更新了。”
小七疑惑:“為什麼,下雨不該帶傘嗎?”
她笑笑:“可我不怕被淋溼,這是人可以選擇的自由。”
“你不懂。”
“……”他繼續疑惑地皺起眉。
羽映朝他招招手告別,囑咐道:“幫我看好家啊,我走了。”
“好的羽映,路上小心。”
走出公寓,街道上溼漉漉的,瀰漫著淡淡霧氣,羽映抬起頭,城市霓虹燈在霧氣中閃爍著夢幻的光,她剛跨上摩托,天空果然又飄起了小雨。
默默嘆口氣,羽映無奈地自言自語道:“呵,這傢伙的天氣預報還真準。”
遠遠就能看見酒吧被高大的霓虹燈招牌點亮,上面閃爍著絢麗多彩的字型和圖案。
與羽映所在的中區不同,東區是阿諾斯帝國最繁華的區域,無數的摩天大樓拔地而起,它們的外牆覆蓋著智慧顯示屏,呈現出炫目的光芒和華麗的廣告。
穿過閃爍的霓虹燈和繁忙的人群,羽映終於來到約定的酒吧,此刻時源正悠閒地坐在角落裡。
“兩杯Purple Crystal,謝謝。”
看見羽映的那一刻,時源向酒保打了個手勢,轉身坐下來。
他壞壞的一笑,掏出一個資料盤,羽映在他旁邊坐下,看到後疑惑地問:“這是什麼?”
“競技場網路的核心資料,我偽造的。”他摸摸下巴思索了一下,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你說就這樣給他們,能不能矇混過關?”
羽映白了他一眼,無語道:“你想死啊?坑蒙拐騙的生意,我們從來不做好嗎!”
時源聽著不樂意了,立馬反駁:“可我們也從來沒失敗過,不能砸了招牌嘛!”
“想都別想,收起來!”
“你這樣才是砸了招牌!”
又當又立的資本家是什麼德行,她還不清楚嗎?!
時源被她殺氣騰騰的驟然氣勢驚到,頓時像個洩了氣的皮球,妥協般問道:“那等會兒你準備怎麼解釋?”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核心資料庫是一個嬰兒的大腦意識,他們信嗎?”
羽映皺了皺眉,“不管信不信,這是事實。”
“我來見他們不是為了解釋,是要問清楚一些事。”
說著,她看了一眼旁邊惴惴不安的時源,“你老實坐著,一會兒我來跟他們談。”
“惴惴不安”的時源跟著點點頭,提醒道:“他們看起來可不好惹,萬一談不好,要動手怎麼辦?”
聞言,羽映臉上揚起一個友善的、關愛弱小的溫暖笑容,放出承諾:“放心,姐姐保護你。”
時源:“……”無語。
羽映:有被爽到。
就在兩人一邊聊天一邊互懟的談話聲中,時源點的酒被端了上來。
羽映裝作無意的看看酒吧四周——
夜生活最熱鬧的時間,這個酒吧裡卻冷冷清清,沒幾個客人。
在繁華的東區,這樣冷僻的地方也找不出幾個,看來對方是故意選在這種地方,羽映不禁對他們的身份更加懷疑。
兩人小坐片刻,酒吧門開啟,低頭走進來一個黑衣男人,他抬眼,警惕而迅速地掃了掃酒吧內部,隨即又低頭快步向角落的位置走來。
可等他走近,抬起頭,羽映早已愣住了。
“……!!!”
“你……”
看見羽映的男人明顯也十分意外……
只見他突然停下腳步,目光裡滿是驚訝。
“怎麼是你??”
“原來在競技場比賽中贏了驚弦的人……”
“竟然是你!?”